“你来了?比老身预料中晚了两天,请到屋舍一叙吧。”忘婆话完,却未像上次那样自顾走进屋舍,而是在等眼前人先行。
“何需遮上双眼,你知道你口中那个不能相见的贵人并不是在下。”司空言天温和的说着,但眼里发出的神情却和他的语气不致。
“是,老身知道,老身只是不想看到你是如何把老身送走罢了。”忘婆微微一笑,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看着她一脸无害的笑意,司空言天终是迈开步子。
走进屋内,他还是站在当天的位置,而忘婆亦是坐在主位上。
两人的立场站完,话语也便开门见山。
“你可有遗言?”
“能否告诉老身,那个贵人到底是谁?”
这世上还没有她忘婆算不出的人运,可只有那天的女子,让她只知道命运却不知是何人。
“凤王。”
“什么?她就是凤王?”忘婆惊讶的站起身。
司空言天点头,不语。
忘婆坐下去,同是点点头,说道:“ 对啊,老身怎么就没有想到,二十年前,正是千年时过,凤王归来时。”
“你果不亏是神算,千年前的事都能知晓,看来,在下也该怀疑怀疑你是何方神圣了。”
“我知你千年轮回,也知凤王所命,我是谁,你应该想的到。”
“天界门规,一师只收一徒,天神的徒弟,你我都知晓,天帝被贬下凡前并未收徒,余下的便只有天尊的徒弟了。”司空言天说着,对着她再次作揖。
“若无她,你便是天神的徒弟,我现在便唤你一声师兄。”
“差矣,若无她在,司空言天便无缘面见天神,又怎做他徒弟,做你同门。”
“这些不说也罢,但你既知她是凤王,今天为何要来杀我?你要做的不是掩盖她的身份,而是助她夺得大统。”
“她眼下过的无忧无虑,我想让她今生就这样无忧下去。”
“你果然在逆天而为。”
“顺天,她为君,我为师,逆天,她是后,我是臣,并无两样。”
“不。”忘婆拿下眼布,摇摇头,“逆天,她的命不会改变什么,而你,千年功绩将会毁于一旦。”
“此命,为君生,为君死,身躯死后何去何丛,无关重要,你我言尽到此,你该上路了。”司空言天再次作揖,然后离开屋舍。
在他刚离开茅屋,身后便燃起漫天大火。
而他似是不知,或许知晓不想理会,步步向山下走去。
待到得山下,回望山上,只见那里野草众生,毫无有人居住的样子,更别说有火烧过的痕迹。
“你回来啦?”
晚间,司空言天府邸门前。
他正要敲门,就被门旁站立起来的人影打断。
定眼看,竟然是左晚。
“你怎么在这里?”司空言天看了看四下,并没有发现有左府的家丁在,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也没多久,我看你离开皇宫这么久都没有回去,我担心你的伤口,所以来看看,没想到你的管家说你一直没有回来,我就在门口等你了。”
“天这么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司空言天刚要敲门去叫人,忽然想到什么,说道:“还是我亲自送你回府吧。”
“好啊。”左晚开心的点着头。
司空言天也不顾她是什么表情,大摇大摆向前带路。
两人不会就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下。
左晚不由放慢脚步,看着前面一语不出,一副心事重重的人,又看着眼下的路况。
这里是城中最大的街市,白天里是最热闹的,可晚上却安静的让人有些识不出。
这里也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你还记得吗?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她快走几步,与司空言天并肩而行。
司空言天停下脚步,象征性的四下打看一下,点头,“记得。”
“那天……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凶?”想起当天他们的初遇,左晚就有些恼怒的垂下头。
她不止一次的在想,他这样对自己总是冷不冷热不热的,是不是就因为第一次给他的影响不好?
“其实,那天我也不是因为那人说了冲撞我的话打他的,是他先动手打一个乞讨的老人,我一时气不过才出手教训他的。”
“以后再遇到那样的事还是别插手的好,你一个姑娘家,万一对方比你能力强,那岂不是在给自己引祸?”司空言天摇头,对于那天发生的事,他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太好了。”左晚欢喜,恨不得原地跳起来。
看她这般,司空言天微愣片刻,才说道:“走吧。”
“好的。”她点头,迈步继续前行。
司空言天原地滞留,见她与自己分开几步的距离后,从袖中滑出一把锋利的长刃,直至她的后心。
为王,不能入天堂,
为人,不能下地狱,
这句话不管是谁听到了,不管听到的人知不知道它的其意,她都得死,都得死在他司空言天的手上。
“对了。”左晚猛然回过头来,那把长刃也随即无影。
“过几天陛下要给我们……下旨……赐婚。”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事提前通知一下。
“你说什么?”咣当,刚卷入袖中的长刃滑落地面,发出一声清鸣。
左晚看着地上的刀刃,一脸不解的望向他。
“什么?不想完婚了?”
第二天,左晚一早进得宫来,向龙帝请命取消婚姻。
龙帝把手中的茶杯用力的甩在桌上,盯着她半晌,才走下台去。
“左丫头,前几天可是你求着朕给你们赐婚的,现在朕的圣旨已经拟好只等下发,你又说不想完婚了?你把朕当成是戏文里的昏君,说一不一,说二不二吗?”
“陛下恕罪。”左晚扑通跪地,“实在是……实在是……”
“是什么?是不是司空言天不乐意?”不等她说完,龙帝就接过话,然后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呀,宣司空言天觐见。”而后回到御桌前坐下,怒气冲冲的说道:“朕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左晚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一眼,随又把头低了下去。
司空言天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男子双目微怒的坐着,一个女子低头跪着的画面。
“臣司空言天参见陛下。”他抬手作揖,并没有行大礼。
“你也跪下吧。”龙帝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是,臣遵旨。”司空言天应着,在另一侧跪下。
左晚侧头看他一眼,连下个跪他都要与自己分开些距离,看来她前几天自求指婚的行为,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爱卿,前几天左晚向朕求旨,要与你完婚,你有何看法?”
不等司空言天做答,龙帝又说道:“今天她又向朕求旨,说要取消婚约,你又有何看法?”
“臣恳请陛下收回圣意。”司空言天抬头,语气无半点犹豫。
“哦?这就是爱卿的看法吗?”
司空言天正要言语,却被左晚抢下,“陛下,可许奴婢去殿外与司空大人说几句话?”
龙帝没有说话,算是应允了。
“谢陛下。”左晚起身,也把司空言天拉起来,向着殿外走去。
“司空大人,赐婚的圣旨已经拟好,陛下又不肯收回成命,眼下,并不是你我说不愿意就能罢事的,算我求求你,你先应下来,或是日后再求陛下收回旨意好吗?”
走到殿旁一处无人地,左晚也不顾什么面子,急切又低声的祈求着。
司空言天则是背过身去,不看她,也不想与她谈论此事。
“难道?为了皇后娘娘,你也不愿点头吗?”
“皇后怎么了?”司空言天回身,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平静。
自从遇刺后,他就没有见过皇后,也不知晓她的消息。
不知她听到忘婆当天说的话后,会不会想起什么?
看他听到皇后,脸上神情重重的样子,左晚心里惶惶不安。
他如此不知掩盖自己的情绪,让人怎么相信他对皇后没有非分之心?
“那天,你在宫外以身挡刀救下皇后娘娘,陛下对你自是感谢万分,可你不该在晕迷不醒时,嘴中还念着皇后。”
司空言天没有说话,似在回想他晕迷时发生的事。
“看你这般在意皇后娘娘,陛下就疑你对娘娘……有所私心。”
“慌妙。”司空言天拱手过肩,义正言辞道:“皇后娘娘乃母仪之尊,岂容我有亵渎之意?”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你,可是陛下呢,他会信吗?看着自己的臣子,在昏迷不醒中还念着他的皇后,他又会怎么想?”
听得这样的说言,司空言天双手用力握起,心中为自己一阵不平。
龙帝并非她命中的归宿,却能日夜伴她身边。
而他司空言天,为她轮回千载,现在只想以命去保护她,还要受别人的猜疑。
不公啊,真是不公啊。
他不甘的闭上双眼,不公的何止是这些,就如刚那些话,他不也只能在心里说说,不对任何人说起吗?
就是对凤颜宫的她,亦是不能说出。
“我知道你怪我,没有经你的允许就去请旨赐婚,可我怕陛下会对你做什么,听宫里人说,当晚他对皇后都没有昔日那般温和,何况是对你呢。”
“忘婆当天所言,你应该还记着,我昨天也和你说过,此生我注定孤身一人,你我还是回殿中,想法让陛下收回成命。”话完,转身离去,却被身后的一句话,又停下脚步。
“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子是吗?”
“我不想害你。”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有心中所爱之人。
左晚轻轻点头,扯出一抹与哭无疑的笑容,“父亲马上就要请命返乡了,到时我也会随去,眼下这段时间里,就让我们做对假夫妻吧,为你,为我,也为了皇后娘娘,可好?”
司空言天转头看着她,久久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