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吼出来的话语，让暮颜不由愣住。
然后双眼挂上泪花，朱唇微微嘟起，仿佛下刻便要委屈的哭出来一般。
龙帝再看不得她这般引他杂念翩翩的模样，叹气，甩袖，匆匆离去。
见人离开，暮颜在床上，躺也不舒服，坐也不舒服，索性起身，悄悄跟在御驾身后。
“娘娘万福金安。”
到得玉清池宫外，龙帝已走了进去，宫外守护的太监，见她走来，皆向她跪地问安。
“他人呢？”
知晓她问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太监回道：“陛下已进池内沐浴。”
“那你们都下去吧，我要进去看看。”
御池重地，不得龙帝口谕，任何人不能擅离职守，但眼前这位，后宫三主，一主被废，一主命丧，只剩下这一主，且被定为是未来的中宫之主，他们也不敢不听。
不会，便都无声退去。
暮颜走进殿内，里面侍候的宫人更是无数，见到她进来，正要呼声问安，却被她抢先挥手，把他们打发出去。
“宽衣。”龙帝站在池边，展开双臂，慵懒的出声。
此时，他完全不知，身后已无了侍候之人。
暮颜左右环顾，当场只有她一人，只能她上前伺候。
“死奴才，墨迹什么？”龙帝不悦，头也不回的，向身后人吼着。
暮颜听此，蹑手蹑脚走到他的身前，抬手解下他的衣衫。
“德安，日后别让这奴才进前伺候，磨磨唧唧，没个规矩。”龙帝眯着眼，对本应站在一边的马德安说着。
暮颜听后，心中好不委屈，她好心替他宽衣，竟还落个埋怨，站起身，不再管他。
而龙帝这方，久久没有听到马德安回应，睁眼低头。
当下二人，一人起身，一个垂首。
插着重金首饰的云鬓，不偏不倚撞上某人的下巴。
“该死的奴才。”
龙帝吃痛，看也不看撞自己的人是谁，抬腿一脚，把人狠踢出去。
啊，一声惨叫，有人落入池中。
这声音是？
听是女子的声音，他定眼看去，见一女子正在池里挣扎，待看到人面时，他随机跳下。
“颜儿？颜儿你没事吧？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刚才……”
暮颜在水里一把推开他，“你走开，我好心伺候你宽衣，你竟然还打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龙帝被她骂的不明所以，转头看着殿内，哪里还有半个宫人的影子，想必定是被她打发走了吧。
“颜儿乖，都是我不好，我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奴才，不知道是你。”
纵错不在他，面对孩子般的佳人，也只能柔声认错。
暮颜冷哼一声，并未解气。
“好，我这就让他们去取衣物，我亲自为你穿衣，总可以不生气了吧？”说着，走出池内，彼上衣衫向殿外走去。
暮颜见他离开，看着周身的浴汤，慢慢把头没进水下。
龙帝返回殿内，看到就是一头青丝漂浮在池上。
“颜儿。”他大惊，快速下池把人抱起，放在榻上。
“传太医。”对着殿外大喊，轻轻拍打她的脸庞，按压她的胸膛。
“御天……好冷，好痛，救我……”
一阵虚弱的声音传过，挂满水珠的双眼慢慢睁开。
“颜儿，你醒了。”一把把她拥进怀中。
“御天，你来救我了吗？”
“你……叫我什么？”龙帝不敢置信，松开她，一手颤抖的抬起，抚去脸上的水珠。
“御天，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暮颜投进他的怀里。
这个怀抱，那日在十里山中，她就想投靠，却不得已迟来这么些天。
“颜儿，你终于认得我了。”龙帝用力的抱紧她。
他原以为这一生都要面对纯真无邪的她，没想到，上天怜爱，把原本的她又带回自己身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继位，后宫一直无主，自古以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宫不可一日无主，笑妃自进宫以来遵守宫规，恃宠不娇，贤良淑德，且深明大义，实乃母仪之风范，朕之甚喜，特册立为中宫之主，母仪天下，钦此。”
朝堂上马德安宣完圣旨，朝下百官高呼万岁。
他们早就知道两妃势去后宫之位非笑妃不可，就算废尽口舌阻劝也是无用。
果不然，笑妃前脚刚好，陛下后脚就下旨立后。
一早，昭阳宫封闭已久的宫门大开，一缕阳光直射殿内。
李青坐在地上，身躯斜放在软榻上，双眼一时不适外来的强光，半天才看清是谁走了进来。
暮颜身穿寝衣，一脸柔笑，脚步盈盈走到她身前，笑道：“贵妃姐姐，久日未见，不知姐姐金体可否安康？”
李青上下打量一下她，哼笑道：“你既叫我声姐姐，又何故如此不懂规矩，身穿这般就来见我。”
暮颜听后，轻声惊叹一声，打量自己一眼，“瞧我，只急着来看姐姐，倒忘身穿宫衣，来人，更衣。”
一宫人手托一红色衣物走进来，暮颜伸开双手，宫人展衣彼来。
李青待看清衣衫上那只被绣的活生活色的凤凰时，站起身大声喊道：“这衣服不是你的，不是你的。”
门外，两名宫人听到声音，走进来把她按倒在地，可这样，她仍死死盯着那衣服，嘴中喃着，“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不是。”
暮颜更衣完毕，步走到她身前，弯身挑起她的下巴，“几曾何时，你也是这样，托着本宫的下巴，对本宫说‘跟我斗你还不配’现在本宫把这话还给你，跟本宫斗你还不配。”
李青扭头挣开她的手，“那天你是故意来我这里的？你根本就没有心智错乱？”
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出暮颜为何跑来昭阳宫，想来想去，只有是故意的。
暮颜起身拍拍手，像是自己刚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没错，我若不来，御天怎么会来看你？不来看你，你怎么能亲口听他说出与你生死不复往来的话？至于心智？”
她弯着脑袋左细右想了一番，说道：“我有说过我失去心智吗？”
“还有，你要怎样与他说你在这里安居了数日？”
十里山中，龙御天当时说过的话再游进耳边。
是啊，她怎么没有想过这些？她要怎样对龙帝说，她被一个男子救出宫中，对方还是皇都的太子？
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龙御天似是好心的提醒道：“不如装疯，或是卖傻，就像这些天，你明知我对你如何，却装做不知道一般。”话完，再不留念的踏步离去。
龙御天的话，或许只是气暮颜拒绝于他，才那般言出。
可是对暮颜来说，无疑为她谋了一条生路。
是啊，只有装疯，她才能不用去解说是如何离开皇宫，又怎会现身在十里山中。
只有卖傻，她才能在无形中用言语控告出李青和文妃对她所做的一切。
只是她不知，司空言天会洞察她的一切，还在中帮助与她。
若没有他，她不知还要活在痴呆中多久。
“你够狠”李青看着她，咬牙切齿。
“只有我痛了，他才会恨你，才会亲自毁了你的梦，如果姐姐的梦还没有醒的话，那妹妹不介意再帮你一把。”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卷圣旨，交于旁边的宫人，“把皇上封本宫为后的圣旨一字一字向贵妃娘娘宣读一遍。”
宫人道了声是，暮颜正待跨步离去，李青的声音传来。
“就算你做上他的皇后，也改变不了我是他第一个女人的事实。”
暮颜愣住，这句话像把锤子般打到她心上，“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继位，后宫一直无主……”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啊……”
听着身后撕心的惨叫，暮颜的脸上泛起冷意。
她说过，她要把她受过所有的痛都一一还过来，现在终于是还了。
第一个女人？
就算你是他第一个女人又怎样？你的第一也摆托不了另一个实事。
那就是，从今天起，龙都再没有你李青李贵妃。
江都。
听到上报的消息，江仁怀惊的把手中的酒壶扔在地上。
“龙帝竟然立韩都的凤仪为后？”
“是的，陛下。”
“都下去，任何人不得来打扰朕。”
侍卫退下，江仁怀收起惊讶之色，走到一株开满红花的笑梨旁，轻转盆身，平坦的地面开启，一道暗梯现在昏暗中。
“刚龙都传来的消息，你也听到了吧？”
他踏进楼梯，走到地下。
这里是一个宽广无比的大殿。
殿的两侧，端坐着十二名身穿灰衣，头压在胸前，让人看不到样貌的男子。
殿上方，亦坐着一名男子。
这男子身穿黑衣，背对着身，更是让看不到其样貌。
“今日为后，他日为帝，这天下必是她囊中之物。”殿上，黑衣男子开口。
“那……我该怎么办？我的江都怎么办？”
“归降，你若现在归降龙都，他日风王霸得天下，定会勉你一死，勉江都一劫。”
“好，我降，归降龙都，归降凤王。”
龙都。
马德安走到光明殿殿外，对着台下众人高呼：“皇后娘娘上殿。”
语落，暮颜身穿红色凤袍，在数十名宫女的搀扶相随下，步步而来。
殿内，龙帝也一身大红喜服，坐在龙椅上含笑地望着她。
一步，两步，三步……百步。
暮颜走到殿下，对着龙帝屈身一跪。
这一跪，是她进宫以来的第一跪。
这一跪，她只跪她的天。
龙帝从马德安手中接过凤印交于她手中，拉起她坐在自己身侧。
殿下文武百官跪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外千万宫人侍卫也都下跪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报。”一声高呼传来，一侍卫跪在殿外，“江都来书，江王为贺陛下册立新后，愿降我国，永做龙都之属国。”
话落，上至百臣，下至宫人侍卫皆又次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帝满意的点头，江都来降，统一天下不再久矣。
昭阳宫里，一条白凌飘过房梁。
李青自窗外看向远方，一丝惨笑落在脸上
哥哥，为我报仇。
皇都。
“皇下驾到。”
朝堂上，一声高喊，龙御天身穿龙袍走到殿上。
台下群臣行礼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都，一零一八年，四月六日，笑妃封为凤后，龙帝下旨大赦天下。
同天，皇都太子龙御天登基为帝，改号炎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