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告退。”
司空言天施礼,却在转身之际,轻抬手指,就见有一物什,伴随一丝血腥味从指腹弹出,一路飞进那瓶太医留下的药中。
“颜儿,痛不痛?我现在就给你上药,你忍着点。”龙帝把暮颜袜子脱下,看着那一片通红的脚面,心里一阵心痛,仿佛这伤是烫在自己身上一般。
“不痛。”暮颜摇着头,看着人细心的为自己上着药,不禁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封晚姐姐为妃?”
“什么?”龙帝一心只在她的伤口上,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书上说,新人笑,旧人哭,原来是真的,可我在你身边还不到一年,怎么就成为旧人了?”暮颜想不明白,前一秒还在自己面前说笑言情之人,下一秒就能要封别人为妃,难道真应验了那句话,君王无长情?
“颜儿?你在说什么?什么新人旧人?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要封晚姐姐为妃,难道我还不是旧人吗?”想着文李两妃,在六年里才迎来她这个笑妃,而她来龙都还不到半年,眼前的人就要再立新妃,心中不勉委屈起来。
“封妃?颜儿,你是听到我说要封左晚为妃的话,才把脚烫伤的吗?”
龙帝这才想起来在御花园用膳时说过的话,怪不得他的颜儿会失神把碗摔在地上?原来都是因为他说错了话。
他抬手抚摸着暮颜因委屈而有些泛红的脸颊,柔声道:“傻颜儿,我只不过是说笑罢了,你怎么当真了?我和左晚自幼就相识,平时说话有时会没有分寸,我向你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
话落 ,龙帝被自己的话惊讶半响,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说出保证之语?
难道真是因为眼前人的绝世容颜?不,他在心里摇头,他知道他会这般动心,并不是因为那独一无二的容貌,
而是……是一种叫做情的东西在吸引着他,可为什么会吸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见此女第一眼时,就今生不想再离开她,哪怕是下世。
“真的吗?你不封她为妃?不把我当旧人?”
“虽说君无戏言,但皇帝也有儿时的玩伴,与玩伴之间也会有嬉笑之言,所谓的嬉笑怎能当真?何况我与左晚,我一直都把她当妹妹看待。”
“不要,我把当姐姐就好了,你不要把她当妹妹。”暮颜把脸扭到别处,心里就是有股说不出的不舒服。
“好好,我不把她当妹妹。”龙帝无奈的笑笑,都说女子之间争风吃醋另人厌烦,怎得他颜儿这般,却让他十分兴之?
“颜儿,我以九五之尊的身份向你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立任何女人为妃,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新人。”抱起佳人,向龙床走去,身为君王的誓言,字字传出。
芙蓉账内,青丝云散,凌罗解尽,十指相缠,此时,天还未暗,而情却已正香浓。
“福安。”
晚间,回到府上司空言天就把管家叫来。
“大人。”
“把本官之前让你照养的信鸽拿来。”
“是大人。”
一会后,管家带着两个仆人,一人手提两只笼子来到院中。
“你们下去吧。”
司空言天打发了他们,看着地上六个笼子里都关有两只的信鸽。
弯身把笼门打开,站起身轻轻说道:“去吧。”
十二只信鸽同时飞出,在空中一字排开,向黑夜中同一个方向飞去。
“福安。”
数日后,同样的晚间 ,司空言天再次把管家叫来。
“一会天降甘霖,你用新盆接一些放到我房里去。”说完,朝自己房间走去。
福安抬头看着满天斗星,皱眉,这天好好的怎么会下雨?
但司空言天的吩咐他也不能不照办,取来一新盆,在院中站了半天,又坐下休息半刻,说好的甘霖却迟迟不来。
“这大人是不是喝多了?所以说的是醉话,我还是问问去吧。”
自言着,正要迈步离开,空中突然一记响雷打下。
管家抬头去看,刚才还繁星点点的天空,现已乌云一片,不会,细沙般的雨点倾盆而下,他赶紧走到屋檐下,举着盆子去接。
房间里,司空言天坐在桌案旁,拿着一把短刃,在自己指腹上那已看不大清的小伤口上来回摩擦着。
“大人。”门外有人敲门。
“进。”
开门声传来,司空言天便把短刃收进衣袖中。
“大人您要的甘霖接好了。”
“恩,放下吧。”司空言天挥挥手示意人出去。
待人走后,司空言天走到那盆甘霖前,袖中短刃滑出,落与盆中。
半个时辰后,从盆中拿出短刃,趁着夜色离开房间。
“接到信鸽传讯,我等速速赶来,不知可是有我主下落?”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说话还带回音阵阵的山洞里,十几道黑影齐齐站立,面向着前方一个身材高挑的身影。
“不错,我已经找到她了。”身影开口。
“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
“认主,其余事情,到时我自会通知你们。”说着,一个物什,从身影处被抛至到十几道黑影中。
接下来,衣服撕裂声,刀刃刺入肌肤声,人的痛苦沉闷声,还有一阵阵的血腥味,传遍洞内各各角落,还有那异口同声的声音。
“此心奉上,终身认主,生死相随,绝无二心。”
“陛下。”
永乐宫。
暮颜正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忽听到有人呼喊,原以是龙帝来了,便起来走到外殿,却发现外面竟连一个侍候的宫人都没有。
“云姑姑。”她走到殿外,外面依然无人安静中。
“陛下。”身后再次传来呼叫。
她转过头,殿内不知何时,十几个身穿灰衣,脸遮灰纱巾的人端跪在殿中央。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灰衣人异口同声道:“我等前来认主,此心奉上,终身认主,生死相随,绝无二心。”
话落,人消失,一盘血肉模糊看不清是何物的东西安放在地上。
看着那盘东西,暮颜犹如身在云雾中,正不知所以时,突然,身边传来一声大叫,她睁开双眼,从软榻上惊醒过来。
刚……竟然是一场梦。
“啊,这……这是什么东西?”
膳桌上,一个宫女打开中央最大的盘盖,看到里面血肉模糊的东西,惊吓的扔到地面上。
其它正在收拾的宫人,看到滚落到地面上的东西,也都各各吓的六神无主。
“皇上驾到。”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高呼,龙帝的身影走进殿内。
“皇……皇上吉祥。”
宫人们各各颤抖不已的请安叩礼。
听的这颤抖声,龙帝不由皱眉,抬眼看去,见暮颜坐在软榻上,双眼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龙帝问着地上的宫人,走到暮颜的身边,抚上她的肩膀,问道:“颜儿,你怎么了?”
暮颜正在思索梦中的情形,忽觉有人触摸自己,她回神,就瞥见散落一地血淋淋拳头大小的东西。
这……这不正是刚在梦中见到的吗?
“回……回皇上,奴婢刚才去御膳房给娘娘传晚膳,有一盘菜打开一看……看到了那些东西。”宫人指着被打翻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东西。
龙帝顺手看去,“德安,看看那些是什么东西?”
马德安道了声是,走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惊呼出声:“陛下,这是……心,是一些动物的还是……就看不出了。”
龙帝走过去,定睛去看,果然像是某种生物的脏腑,数目不多不少刚十二个,上面还有滴滴鲜血,看样子是刚挖出不久。
他冷眼看着刚才回话的宫人,“今天的晚膳是谁准备的?”
那宫人强压下心中的怕意,回道:“奴才也不知道,到了御膳房时晚膳就都准备好了。”
“来人,去御膳房查一下,看看有谁动过笑妃娘娘的膳食没有?”龙帝吩咐完,走到暮颜身边,把她拥入怀中,安慰着,“颜儿,没事了,别怕。”
暮颜在他怀里转动数下眼珠,“我没有怕,只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
梦中所见到的,不知为何,她并不打算说与龙帝知道。
“皇上。”,不一会,去御膳房查探的宫人返回来,“奴才问过御膳房里的厨师和送膳太监,他们均说无人动过娘娘的膳食。”
“无人动过?那这东西会从天而降不成?”龙帝心下生怒,到底是何人敢如此大胆,竟在他眼皮底下做这些小动作?
“给朕查,凡是今晚去过御膳房的人都给朕好好的查”
“是,奴才遵旨。”
第二天,闹了整整一晚上的膳食事件始终没有任何头堵,龙帝见此事并未对永乐宫造成什么,便下旨不再追究,可心里却留有阴影。
“有一新任国师,昨夜行了认君礼。”
韩都,皇都,龙都,远隔千里的三都神殿里,盘地而坐的国师,对着身后的使者,同时发出这样的话。
“四都中未有新君继位,这国师和那君王是……”使者们面面相觑后,为首一位开口问着。
三都神殿里的国师,同时摇摇头。
“陛下,不知微臣所奏之事可有什么不妥?”
光明殿里,司空言天看着龙帝拿着自己的奏折久久未语,方开口问道。
“没有。”龙帝收回眼神,把奏疏放到一边,思索一番,问道:“今天早朝时,爱卿可听闻了永乐宫发生的事?”
“敢问陛下,问的可是挖心之事?”
昨夜之事虽没闹的沸沸扬扬,但也是宫人皆知。
“不知爱卿对此事可有看法?”
“臣当时未在现场,不好妄论。”司空言天垂下头,一副事不关己,己不愿多开口的样子。
龙帝见他这般,知皇宫内院的事不归他大理寺管,也不好再多言什么,“你先下去吧。”
“是,臣告退。”司空言天转身,侧头向后望了一眼,方大步离去。
幸而,龙帝继位时没有新任国师认君,不然昨晚之时非露出破展不可。
国师,一国的顶柱,新君继位当夜,便有一位新的国师认君入住神殿。
而龙帝这里,他没有迎接新的国师,而是违背祖制,把先帝生前的国师保护下来。
因而,国师与君王之间的认君之礼他并不知晓。
庆幸,真是庆幸也。
司空言天停下脚步,看着前面长长的宫道,抬手,望着修长的五指。
为何沾过鲜血的这双手还是这么白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