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军营后,郭成第一个跳出来怒骂其高遵裕是只老狐狸,这荒山沟岭的上哪去砍伐树木,西夏人再撤退时到处烧光,什么都不留下,这分明是故意为难我们泾原军。
刘昌祚预感高遵裕是有意找自己麻烦,思来想去可能是自己向皇上请命不受他节制让其知道了,所以才对自己格外的刁难。想归想,刘昌祚还是命令士兵去搜找树木,又听说环庆军的粮草不多,让郭成姚麟把从鸣沙洲获来的粮食分一部分出来送给环庆军,想调解与高遵裕的关系。
天黑时郭成等人回来,脸色却异常愤怒,“太欺负人了,根本没有把我们泾原军放在眼里,以我看,我们泾原军跟环庆军拼了,杀了那只老狐狸,老子早就想宰了他。”
“我也看他不爽,眼看我们将要攻下灵州城,他个老不死的下令不准攻,今日将军好意送粮给他,他却要拿钱购买,又离间我们将领之间关系,这等耻辱我姚麟实在难咽,我赞成郭成的想法,杀了那只老狐狸。”
“对,杀了高遵裕,”众人齐声喊道,只要主将一声令下,现在就去要了他的狗命!
作为老实人,刘昌祚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手下起兵造反,赶紧上前制止众人,好言相劝才平息众将士心中的怒火。
第二日,刘昌祚把找到的树木送到高遵裕面前,高遵裕一看都是些细小的树枝,顿时大怒,不问根其原因要斩了他,环庆军的将士一看主帅这是要动真格,赶紧跟泾原军的将士一起下跪求情,见自己的将士也下跪求情,于是免了刘昌祚的死罪,让其挨了五十军杖才罢手。
今日一幕幕让泾原军的众将士想再次造反杀了高遵裕,只等夜色降临。这回众人不再征求主将的命令,打算偷偷起兵,一切准备就绪将要出发时,可还是让刘昌祚知道,忍着疼痛赶来制止。但这次任由刘昌祚如何相劝,众将士像是吃了铁似的一心非要去杀高遵裕。
眼见众人坚定不移,无视他这个主将的命令,刘昌祚急情之下拔剑抵喉,也是无奈之举,他绝不会让自己的手下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
“将军!”众人齐下马急喊道,刘昌祚挥摆着手示意众人莫上前,恳求道:“大家心中的怨气我刘某人知道,眼下正是关键时期,希望大家抛开其他因素以国家社稷为重,身为军人上要对得起国家,下要对得起大宋的子民,众将士如要执意去杀高遵裕,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深晚的冷风吹的战衣哗哗着响,耀眼的火把照亮漆黑的夜空,映着每个疲惫的脸颊。
郭成姚麟等人深叹一口气,咣当一声把利剑往地上一扔,前去搀扶摇摇欲晃的刘昌祚,不是军人坚强的意志,白天挨了五十军杖的他此刻哪还能站在这里。
灵州城久攻不下,急的高遵裕甚至对着城上的西夏守军喊道:“你们怎么还不投降?大半个西夏都被我们占领了,赶快投降吧!我们不会亏待你们党项人的。”
西夏守军各个笑弯了腰回答道:“呸!有本事你们打下来,没那个本事我们为什么要投降,倒不如你们宋人赶紧收兵回家,以免让家中的女人守寡!”
气的高遵裕跺脚直呼:“一群蛮夷!”
刘昌祚的伤势还没好点,高遵裕三天两头拿他出气把他臭骂一顿,刘昌祚忍气吞声不久便忧愤成疾病倒在床上,这时任转运粮官的范仲淹之子范纯粹力劝高遵裕前往探视,终算是改善了关系。
战况越来越向宋军不利的一面发展,进入冬季的三十多万宋军虽然不缺粮草,但御寒的衣物和碳木奇缺,士兵们冻的难忍,甚至烧弓箭和旗杆取暖,战斗力不言而喻,处境非常艰难。
夏军在黄河上游修筑了七级大坝蓄水,仁多零丁见时机成熟,令决堤放水。河水奔涌进入宋军的营寨,高遵裕急忙下令筑堰挡水,可是那么多的水哪能说挡,就能抵挡的住,身边的副将劝说灵州现在已不可能攻克,敌军决堤放水再不撤走就要全部冻死在这。
高遵裕再三犹豫后下令全军撤退,之前来是时候都是干枯的河道,现在都充满流水,一时间几十万大军拥堵再河道边,仁多零丁趁机出城追杀,高遵裕命泾原军断后,又下令赶紧搭浮桥。
士兵见敌军杀了过来,浮桥一时半会又搭不出来,瞬间军心涣散,纷纷跳入水中想游到对岸,高遵裕想制止,但几十万士兵为了逃命哪还听进军命。
夏军筑了七级河道,游过一道还有一道,有的体力不支被河水冲走,有的还没游过三道就被冰冷刺骨的河水冻死,伤亡惨重。可怜的环庆军没能死在敌军的手中,却被冰冷急流的河水夺去性命。
撤到韦州营寨时,西夏军又趁环庆军秩序大乱,抓住机会痛击,环庆军又是死伤无数。
刘昌祚的泾原军为了掩护环庆军撤离,跟西夏军在寒风刺骨中边打边退,苦战数日,撤到大宋境内时,也损失惨重。
各路宋军得知灵州溃败后,纷纷下令撤离。李宪率领的熙河军倒是没有多大的损失,一路有秩序的安全撤回。种谔的鄜延军在米脂城大捷后,一路高歌猛进,由于进展太快,后面的粮草补给不上,再加上西夏军不断的袭击后方粮道,种谔的鄜延军三军上下饿着肚子在打仗,有的士兵直接饿哭。天气寒冷冻死的饿死的四处逃窜的下来,伤亡也不轻,最后狼狈的撤了回来。王中正率领的河东军就是个打酱油的,最后也是因为缺粮最先撤回来。
至此五路大军伐夏以宋军的溃败结束。这次战役是宋夏两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交战,大宋这边有超过五十万人员的投入,再历史上也是比较罕见的大战役,这一场战役宋夏两国损失都非常惨重,宋朝死伤大概二十几万余人,西夏那边虽然打赢了战争,也不下于十几万人的伤亡。
西夏的坚壁清野和袭击后方粮道的策略,挽救了党项人被亡国的命运,假如一开始西夏正面抵抗的话,党项人的命运或许被历史早早的改写。
宋国虽倾全国之力伐夏,没能分析后方粮道等安全因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跟用人不当有很大的关系,五路将领中只有种谔,李宪,刘昌祚会带兵打仗,剩余两人就是拖后腿的,假如五路大军相互配合,那么也就没有接下来的主要人物登场了。
五路大军全面溃败的消息传回开封后,赵顼急的是彻夜难眠,绕床疾走,这跟开始捷报频传的反差太大,让他痛心不己,因此染上重病。得知失败的原因后,悔恨自己用人不当,除了李宪被奖其余四人全部被贬。
但,这一次的失利,并没有完全击溃赵顼伐夏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