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提到,种谔再拿下米脂城后,向皇上提出不受王中正的节制,赵顼念其功劳同意他的请求。刘昌祚在葫芦河大败夏军后也向圣上提出不受高遵裕的节制,但赵顼一直都不咋喜欢迂阔的刘昌祚,不是看其会带兵打仗,这次伐夏也不会重用他,所以并没有同意刘昌祚的请求,反而授权高遵裕关键时刻可以撤免刘昌祚的军权,因此高遵裕非常轻视刘昌祚。
再开往灵州途中,信报称刘昌祚已经攻破灵州,高遵裕慌忙上报朝廷说是他派刘昌祚进军攻克灵州城的,以此好邀功,上凑之后才知道是误传,这让高遵裕感到特别的丢了脸面,心中更加记恨刘昌祚。
环庆军抵达灵州后,刘昌祚来到高遵裕的驻扎地,心中准备一大堆的问题,他要问个清楚为什么会突然令他停止进攻?
哨兵向高遵裕通报刘昌祚在帐外求见,高遵裕轻蔑的说道:“让其在外面候着吧,等本帅写完奏折再传他进来。”
刘昌祚知道高遵裕是故意怠慢自己,可是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只好隐忍住,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哨兵才通知让其进去。
见刘昌祚满脸疑问的站在面前,高遵裕迷着眼故意的询问道:“刘将军,现在灵州战事如何?”
“回主帅,差一点就攻了下来,因为你的军令现在停止了进攻。”言语中尽是不满,转而一想又说道:“如今灵州是一座孤城,我们两军汇合后有十余万多将士,加上民夫有三十多万人,全力围攻的话,拿下此城指日可待。”
刘昌祚没问其为何下令停止进攻的原因,因为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再说要上级给下属一个说法不是扯淡么,只能作罢。
高遵裕自顾自的喝着茶,正眼都不带看刘昌祚一眼,满脑子在想,全力围攻不日可拿下,你这不是在跟本帅分功劳吗?抬头悠悠说道:“攻打灵州城就不必泾原军兴师动众了,本帅会亲自率领环庆军攻打的,刘将军带领本部军队只管在外围警戒,防止敌军过来支援。”
听到这里,刘昌祚似乎明白了一切,本想再劝劝他两军联合进攻胜算更大能快速解决战斗,但望其目中无人的姿态,不在说些什么只好领命回去。
泾原军各将领得知情况后,纷纷怒言道:“他高遵裕安的是什么心?这不是怕我们抢了他的功劳吗?”刘昌祚摆手示停,安抚好众人后便开拔几里之外驻扎起来。
三日后,环庆军发起了进攻。
党项人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灵州城一旦被攻破,西夏几乎等于灭国。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党项人也自然懂得,每个人无不奋力死守。
灵州城确实也是一座坚城,环庆军连续攻打十几日不克,这十几日中不断有援军赶来,都被刘昌祚率领的泾原军一一击退。
见久攻不下,高遵裕叫停进攻,命令所有人挖土垒山,想直接架过去,于是十几万将士民夫放下手中的武器投身这浩大的造山工程中去。
再一次,让城墙上的西夏守军看傻了眼,互相对望;“这宋人又再准备唱出什么戏?”
西夏境内物资奇缺,到处一片荒山废岭,光秃秃的山上想砍一根像样的树木都难,找了半天都是些胳膊粗细的树枝,索性将就着使用。
又一日,刘昌祚得到线报说西夏大将仁多零丁带领几万骑兵又来支援灵州,赶紧吩咐前排“神臂弓”准备,决不能放援军过去。
再接近战场后,仁多零丁吩咐下去不可恋战,必快速冲过宋军的封锁,西夏骑兵也不讲究什么阵型阵法,策马前进,黑丫丫一片向刘昌祚的泾原军快速的冲了过来。宋军争相发射“神臂弓”,西夏的前排骑兵纷纷倒下,后面的速度却丝毫不减,踩踏着倒下的尸体继续冲刺。
刘昌祚更是亲自出阵射杀,并命中仁多零丁的手臂,尽管宋军欲勇奋战顽强抵御,奈何对方骑兵人数太多,终究还是被冲破防线。
高遵裕这边军民正在如火如荼的堆垒山丘,看不远处有大队人马卷尘扑沙的驶来,一时间十多万人不知所错,停下手中的活,愣愣的站在原地伫望。
片刻间,仁多零丁率领的骑兵已奔到灵州城下,见宋军十几万人纹丝不动的观望,嘴角发出讥笑声:“一众愚杂。”只见对方开城门,关城门,一气呵成,留下还站在原地发呆的宋军将士;“这,这是啥情况?”
西夏援军进入城后,高遵裕下令停止堆山,凝视了半天猛挥披风转身回到帐中,怒拍桌案大吼道:“让刘昌祚滚过来见我......”
刘昌祚带领众将来到帅帐中见坐在中间的高遵裕表情十分愤怒,还没等开口说话,只听高遵裕怒言道:“来人,给我把刘昌裕绑了。”
帐中所有人顿时吃惊一片,有的已猜到主帅所谓何意,有的仍是一头雾水。来之前刘昌祚想到中间会被责问,但没料到会有如此一出,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绑起来。
“还有头盔也给我摘下来,”高遵裕继续怒言道。那些一头雾水的人总算明白过来,主帅这是要将他革职法办啊!
“刘昌祚,你可知罪?”
“属下不知所犯何罪”刘昌祚镇定自若回道。
“好!那本帅来告诉你所犯何罪!”
高遵裕起身来到刘昌祚面前斥责道:“本帅让你留在外围阻断敌军的支援,你却倒好,放任敌军几万人马过来打断我堆山攻城的计策,该当何罪?”
一旁的泾原军将领见自己的主将无缘无故的被绑已经够愤怒的了,听到高遵裕毫无根据的指责各个怒气更胜欲上前辩解,郭成快先一步说道:“主帅,你可知这十几日下来,每天都有敌军赶来支援,都被刘将军率领我们拼死抵御一次一次给击退,这次敌军大将仁多零丁率领数万骑兵,我等将士奋力阻击,刘将军更是身先士卒手持弓弩射伤对方仁多零丁,为何没有功劳反而被问罪?”
言必,泾原军各将领同时发出质问声。
“放肆!主帅营中岂容你们大声喧闹,”高遵裕听郭成说完,知道自己不明不白的定刘昌祚的罪恐怕难以服众,处理不好还会搞的军心不稳,想一想只能先暂时放了他。
“来人,先把刘将军给松绑了。”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心中替刘将军高兴时,高遵裕话锋一转又言道:“不管怎么说,让敌军过来就是你的失职,依我看,你这个主将的职位还是让给别当吧!”
众人又是吃惊一场,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主帅到底是如何想的,分明是容不下刘将军么,难道两人有过节?从一开始都看他不顺眼?况且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
高遵裕重新坐回自己的帅座上继续道:“刘昌祚,你把手中的兵权转交给自己的副将姚麟,姚麟听令,从此刻开始泾原军由你来指挥,你意下如何?”
这要是换做别人不知道有多高兴,毕竟谁不想往高处走,升官发财不就是奋斗的目标么,但姚麟却不这样想,自己追随刘将军沙场征战多年,其带兵作战的能力深深折服他,宁愿甘心作其副将一职,从未有半点居心。
郭成心生疑惑,看看高遵裕又看看身边的姚麟,难道姚麟早就想李代桃僵还是两人在背后商量好的?想到这,郭成十分愤怒的死盯着他,大有你姚麟同意,老子第一个不服。
姚麟自然察觉到身边郭成异样的眼光,没理会他,上前一步叩谢道:“谢主帅厚爱,末将难以从命!”
听到姚麟的拒绝,郭成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刘昌祚看向自己的副将心中五味杂陈,有多少人为了追求功名利禄不乏挺身走险,今日那么好的机会他却推迟不遵实在难得。
“姚麟,你可知违抗军令,本帅可以立即将你处斩!”高遵裕瞪着眼睛凶言道,这回倒是给他吃惊一下,天底下还有人拒绝此等好事?
“即使主帅立斩末将,也恕难从命。”姚麟慷慨回道,内心也做好一死准备。
此得一将,夫复何求,郭成等泾原军将领无不为姚麟的忠心和勇气所感动,半跪着向高遵裕说道:“要斩连我们一起问斩”!刘昌祚更是眼里闪烁着泪光。
高遵裕本想让自己的副将张守担任泾原军的主将,又怕泾原军无人服从,知道带兵打仗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才想到刘昌祚的副将姚麟,万万没想到此人会宁死不从,想不通刘昌祚给身边的人都灌了什么迷药,那么死心塌地的跟随他。
倒也不是非要斩了姚麟,不然还真的不好收场,眼下高遵裕看了看众将士又看了一眼刘昌祚,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道:“既然泾原军的将士那么同心协力,本帅就再给刘将军一次机会,如今西夏援军已到,堆山攻城怕是不成,目前军中缺乏攻城辎重,本帅命刘将军去砍伐些树木制造攻城器具,如未能完成,本帅这次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