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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缘来缘去

驻店男客眼睁睁看着文轲被抓,虽心疼万分,但面对城防兵所执明晃晃的大刀,他那敢造次,一旁的驻店妇人自然是称心满意至极,鼓掌大声叫好。

文轲正无力反抗之时,只听乱哄哄的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声:住手!

就见两个衣饰华美的黑衣小厮走上前来,趾高气扬的叫道“李府家的贵客,你们也敢乱抓,还不快放人”。

“哦,京都城内哪个李府?”见黑衣小厮派头不小,正办案的捕快按耐着性子上前问道。

“全京都谁家的酒楼,敢称样样第一?”俩黑衣小厮鼻孔朝着天,洋洋得意的道。

“大名酒楼!”闻言,办案捕快大吃一惊,看了看左右同僚推诿的脸色,他权衡再三后,先命正缉拿文轲的城防兵住了手,把两名黑衣小厮请到近前,才为难的小声道“李大总管的这位贵客,可是牵涉到了一宗大案……”

左边的黑衣小厮截口叫道“这事有吗?你可查清了没有?”。

办案捕快含糊着道“这,这不还没问嘛?”

右边的黑衣小厮不耐烦的道“不用问,那是绝对没有的事,就算万一真有事,有我家老爷给你担着,你就放心吧,人,你给我们放喽”

“此事关系着实重大,二位……恐怕……连李大总管他,他……”办案捕快十分为难的道。

“哈哈,笑话,京都城内就算发生天大的事来,还有我们李府摆不平的,你这个小捕快啰嗦半天,莫非是要不给我们李府面子”右边的黑衣小厮恼怒道。

“小捕快”办案捕快低头看了看胸前绣着代表是帝国神捕标志的“蜘蛛”图案,暗自苦笑一声,不得不点头道“好,话已至此,人,我立刻便放,不过回头,请二位带我到府上拜会拜会,将此事言明一下,可行?”说罢即命城防兵放脱了文轲。

“那请把”俩黑衣小厮,左边的一个领着办案捕快去往李府,剩下右边的一个立刻放低姿态,毕恭毕敬的向文轲关切的道声“文小姐”。

“既已在大名酒楼早早道别过了,你们为何一路暗中跟随我到此?”文轲眨眨眼睛忽地冷冷的问道。

“唉,这个,嗯,奉管家之命,尽心护得文小姐周全……我,我们……”黑衣小厮说着说着眼珠子转了两转,心想这话解释的实在牵强,怕文轲再深问,他转对左近城防兵呵斥道“方才是你们几个臭当兵的乱抓人的吧,哼!瞎了你们的狗眼啊,李府家的贵客,岂是你们能得罪起的?你们等着重重的挨罚吧,待会一个个的有你们好受的!”

“他们只是职责所在,又是奉命行事,请你千万不要为难他们”文轲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双臂,心中惦记着武剑阁的安危,丢下一句“谢李府抬爱”,急忙忙的丢下正应酬道“好说好说,文小姐说怎样那便怎样”的黑衣小厮,四处打探武剑阁去了。

只是京都之地何等之大,文轲为武剑阁安危所急,着实急昏了头脑,慌慌张张乱找了大半天,莫说是人,便连武剑阁半个影子也未找到。

黑夜就似转瞬即至,望着远方,那一大片灯火恍若白昼的京都城内,身处边城荒郊野外的文轲,突然深深的感到一丝绝望。

咬了咬嘴唇,略作休息的文轲抬起走的已经有些肿胀的双脚,再次不停的寻找下去……

唐横位居神龙帝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身份自是尊贵无比,为相二十载以来可谓是誉满天下。

只是早年间笃信方士所言,把爱女唐浣青送往千里之远的边陲以避天妒,如今劫数已满终于接回了身边。

本拟从此之后苦尽甘来,能够得享天伦之乐,谁知匆匆十年不见,父女之间的亲情竟已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唐浣青自归相府,刁蛮任性的脾气越发见长,平日里不是随意打骂下人,便是吵吵闹闹,寻死觅活的要重回鹏镇去住,直搅的整个神龙帝国的庄严相府,半年以来没得片刻安宁光景。

一整天费心劳神审批完辅政院报送的帝国大小政务,入夜时分,唐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刚回到府上,即传爱女贴身丫鬟,问道:她,今时可好?

丫鬟俯禀道:小姐仍是打碎了一地的物什,这当口,一个人和寻常一样,闷在闺阁中,谁也不愿见。

姚贲被罚跪在相府内院半天,相府下人们进进出出虽当没见,但堂堂帝国少将军,被这么多人见到这副模样,如此折辱实已比的过任何惩罚。

“咦,姚将军”亲手提了几大包礼物的李沐峰途径此处,见姚贲这幅凄惨模样,他先是一愣,继而瞬间明白了些什么,道“走,随我一起去见左丞相”。

姚贲犹豫了一下,埋着头想说些什么,随即感激的踉跄站起。今日当值的他,一身铠甲披挂少说也有几十斤,如此这般穿着一动不动的跪半天,两条腿的膝盖着实痛彻到了心底。

李沐峰颇为体贴的站了一会,特意等姚贲缓过了劲,才边走边随口问道“出了何事,惹的相爷对你发这么大的火?”

姚贲谦卑的跟在李沐峰后边,尴尬的把边城客店之事,三言并作两语的说了。

闻言,一时难以接受此事的李沐峰愣了半天后,重又把姚贲帮拿的几大包礼物提在了手中,沉声嘱咐道“你先回去,记住调用一切手段,务必尽快抓到凶手”。

“遵命”姚贲忙施个军礼,如获重释的去了。

透过半开的窗扇,只见一代名相此时正独自一人空坐大室,略作徘徊在内室门前拐角的李沐峰,只觉唐横此时正默然不语的脸庞上,依旧令人顿生敬畏之感,但那神色中,却难掩一股浓浓的孤单落寞之意。

李沐峰静静的走了进去。

唐横察觉有人进来,一扫神情寂寥,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李沐峰手中的那几大包礼物,展颜笑道“你又给我那个逆儿破费了”伸手示意李沐峰近前随便落坐。

李沐峰把几大包礼物摆放在桌上后,欠身在对面坐下,陪笑道“实在是小小心意,相爷不必次次客气与我”

唐横看着桌上的几大包礼物,笑着道“京都万宝斋的物件,件件不是凡品,这次她一见之下,应该不会再乱发脾气了”

李沐峰忙道“上次是小臣考虑不周,不怪浣青妹妹生气”。

唐横道“番外进贡的,也是一等一的珍品,她自己孤陋寡闻,浑然不识货,左右只认说万宝斋,原怪不得别人”

“那件事,你怎么看?”唐横早预料到李沐峰进相府之时,会从正受罚跪中的姚贲口中,得知今年的武备将才在边城客店与一个江湖人士斗殴,导致全部重伤变成残废一事。

唐横话题转变的快,李沐峰的笑容收敛的也快,当下会意的郑重道“事发太过突然,又令人难以置信,小臣至此时,唯有震惊而已,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小臣已着姚将军去全力查办该案”。

对于李沐峰私自作主放归姚贲,亦在唐横意料之中。

为首之道,在于恩威并施,唐横、李沐峰对于自家心腹姚贲失职一事,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彼此心照不宣颇为默契,此时二人不免各自会心一笑。

顿了片刻,唐横收起笑意,起身走了几步,望着窗外黑夜,凝重的道“事事千防万防,孰知一点小小纰漏,便酿成了我帝国军备近五年的巨大损失。唉,这便是尚武之风,江湖过胜所致!半年前塞外鹏镇传来案报,言当地武林十几家派别目无法纪,互相大规模的流血争斗,短短半年间居然出了几百条人命,此祸如今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混乱竟已然波及到了我帝国内境。寻思今日近百年来一向相安无事的京都边郊,竟发生了如此胆大包天之事,实已到了理应狠杀此风的地步。三日后早朝,我当报奏皇上,增新法三条,一是请求全国各地撤销一切民间自发而成的,那些所谓的各大帮派,帮派这种易聚众闹事的东西,我神龙帝国境内,以后绝不准任何人等再与私立创建,另一条,收缴散落在民间的各种武器,将其全部焚毁冶炼,铸农具改作耕田之用,此事毕,设全国铁器统一大小制式,严禁私人出门公然携带可以杀人的长刀短剑等物。最后一条,对于那些踏入我帝国的番外人等,应严加区别管教,须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到这唐横话峰一转,“只是不知文彦那条老狗,对于这道利国安康的新法奏折,又会怎样从中做梗”。

唐、李二人就国家大事谈的正切,却听到夜深人静的室外,有轻盈欢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二人遂停了话语,静静的一起瞧向了门外,却原来是唐浣青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见状,唐横当即铁青着脸,斥责道“你是大家闺秀,当知书达礼才是,门外进来之时,既不叩问一声,冒冒失失跑进房内,见有客人在,又不行礼回避,你这一番,实在是冒昧无知到了家,成何体统”。

权当唐横正教训的是别人,唐浣青对她父唐横根本不加理睬,走近前眼含秋波娇媚无限的对李沐峰道“原来这半个月以来,那些好玩好看的东西,都是沐峰大哥送我的”见李沐峰笑而不语,道“早知道那些东西,我就不故意摔坏了”。

“父亲大人,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孩儿下次一定改正,嗯,晚上孩儿想同沐峰大哥哥两个,偷偷的到街市里玩玩去……”

唐横不等唐浣青说完,早怒斥道“胡闹!住嘴!”

“哼!”满心欢喜的被一口拒绝,唐浣青气鼓鼓的努起了嘴,眼眶里涌出了泪。

眼见父女二人要当场闹翻,李沐峰当即打个圆场道“现在外面虽说晚是晚了点,但拜相爷治理有方,京都城内是一向长治久安,今日又有那么多的城防军四处戒严抓人,各处如今已经是安全的不能再安全的了,浣青妹妹既然想去街市上走一走,有小臣在,相爷大可放心就是”。

方才唐横难得一见爱女对他露出一丝笑容,虽是有求于己所以才假惺惺的违心硬挤出来,但他心里多少有些宽慰,心道“这个难养的女儿,十年以来终于又对自己笑了”,在心里叹了口气,勉强点头说道“浣青年幼无知,又如此贪玩任性,唉,诸事便有劳中郎将你多费心了”。

唐横目送爱女相伴着李沐峰告辞走远,摇头感叹道“我唐横管的好一个帝国,却管不好一个女儿……”

刚出相府,唐浣青便犹如出笼小鸟一般,兴高采烈的拉着李沐峰四处疯玩,大街上被一个小姑娘拉拉扯扯,一向端庄稳重的李沐峰虽有些不情不愿,但为了讨好这位爱哭的相爷之女,也只好由着她了。

耍了半天后见近处左右无人,唐浣青忽地痴痴的道“沐峰大哥你真英俊,我,我喜欢你”说完她脸上羞意浓浓,不好意思的深深埋着头,变得扭扭捏捏起来。

李沐峰那料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突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来,正哭笑不得之际,忽地远处人群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布衣女子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文轲?”李沐峰一呆,心里委实不愿相信,但把姚贲所述的边城客店斗殴中,那个域外少年的外貌特征联想一番后,他不禁暗叹道:凡事不会这般巧吧?

半年前,他明明命躲藏在介生武馆的那枚暗棋,将小白马送给武、文二人,自己亲自又在小白马的革囊中留下书信,明确指出叫二人远走高飞,从此莫入凡尘。

这其中一定是那里出了差错,不然武、文二人不会傻到这种地步,居然蠢到来京都自投罗网。

难道真是太过聪明之人,行事反而就会和傻子一样不可理喻?

“他们两个难道不知道,半年前介生武馆突发大火一事,鹏镇的官府便一直想要抓他们归案吗?”李沐峰一时颇感头大,看着文轲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心中暗道“此事我已仁至义尽,你们不知好歹,也怪不得我了”。

“沐峰大哥?”唐浣青见一向满脸笑容的李沐峰此时模样有些异样,当下疑惑的关心问道。

李沐峰转对她微微一笑,拉起她娇弱的小手,道“万宝斋那还有很多好东西,你喜欢什么,我陪你一起去挑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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