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学校的老师们就都知道了李强一怒之下，赤身裸体证明自己大腿根儿上没有给纹上苍蝇的事儿。
他也从李主任那里知道了那个嘴损的家伙其实没啥身份，不过就是那女生她妈单位的一个“嘴先生”，听人说话听漏儿，看人眼色拿巧的那么一个闲人，真到风口浪尖上，没人比他溜得快。送那夫妻两人离开的时候，谁也没见到那人，已经不知去哪儿了。
怎样对对付媒体的人，那是校长大人的事儿，李强回到办公室，面对着对桌老师好心替他拿出的午餐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桌上还有一大撂没批的作业，而下午就要上课。正想着，课代表来送晚收的几份作业本，李强吩咐：“吃完午饭，让XX到办公室来一趟！”
他说的声音很大，办公室里人都听到了。有人就面面相觑，觉得有好戏看了。
这天中午，高二教研室的老师比任何一个办公室的人都全。
李强推开盒饭，把从校长那里拿回的笔记又整理了一下。如何跟家长谈，他游刃有余，对出现这种问题的女生，他一直缺乏自信。这个时期的女孩子近不得，也远不得，心细得像入秋后山羊身上刚萌出的绒，又像刚出母体的大熊猫幼仔，纤弱得可怜。
Emma打来了电话，问事情怎样。他简单地说，那人狗屁不通，已经给吓跑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人云亦云。Emma也颇为失望，是为他没有机会与警察联系。然后告诉他，刘爱敏要和她的外国老公下午去找她，她准备降低大概百分之十的毛利，卖给他们那对戒指。
李强心不在焉地听着，打开电脑，登录到QQ上，一上午不在线，一堆人找他。其中一个是已经确定了去支教的张艳杰，行程已经安排妥当，她希望在走之前能见见李老师。他当即回复：“我给你送行。时间你定。带弟弟来。”
一会儿，张艳杰的头像点亮了，可能她设置了隐身，回道：“谢谢李老师！明天的火车。今晚带弟弟去您家里吧？”
李强不喜欢学生，尤其是过去的学生到家里去，就回：“你不是说弟弟爱吃PIZZAHUT吗？六点四十五，去水城商厦下的PIZZAHUT见面吧！”Emma去姥姥家接儿子，这样就让他们娘俩儿在那儿吃了饭再走，那样他这边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正好可以顺道一起回家。
张艳杰那边长时间沉默，头像也灭了，李强想她可能在与弟弟商量。果然，一会儿，她回来：“谢谢李老师，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一定准时到。”
一抬头，XX诚惶诚恐地站在了他的桌边：“李老师。”
“来了？坐吧。”
女孩儿战战惊惊地坐在李强用脚从桌下蹬出去方凳上。
“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什么吗？”他摘下眼镜，捏了捏压得又红又痛的鼻梁，吃了药，又急出过一身的汗，感冒症状居然轻了好多。
“嗯。”女生低着头。
“我们开学几周了？”
“七周。”
“考了几次试，还记得吗？”
“四次。”
“加随堂测验，一共九次。来，你自己看下成绩曲线图。”李强把电脑屏幕转向她。按规定，今年每位班主任老师都分得一台全新的液晶大屏显示器的电脑。
那学生瞄了一眼，更深地埋下头去。
“在说这事儿之前呢，我得先做个自我检讨。你是本学期新转入我们学校的，按说我这个当班主任的该对新生更关照一点儿，这一点，我没做到。但是你现在也应该知道了，咱们这个班是新学期重新组合的，这是学校的规矩，也是全市试点的教学新体系，每半年按成绩重组一次。一切按学习成绩说话，没有成绩，说什么都不好使。你看，一开始这两三次，你的成绩还是很可以的，尤其是英语、数学，这也是我迟迟没有找你聊聊，关心下你在新学校适应与否的原因，我觉得你还是个挺让人放心，挺有潜力的学生。可这后来，你看，一次不如一次。现在咱俩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你是老师，我是学生，你会怎么想？你会不会着急、生气？”
看不到女孩的脸，只见一脑袋头发上下点了点。
李强放慢语速：“我昨天真是急眼了，你知道吗？都考成这样儿了，我在上面说，你在下面做什么呢？全班七十个人，你排在六十一位，可也只有你旁若无人地发手机短信。我对学生很宽容，学校不允许带手机，可我从来不管，只要在上课时间关机、不使用，你们带不带手机是你们的自由。你自己说，你这是第几次在课堂上公然玩手机了？”
女孩儿开始低声抽泣。
“我听说你们一总分女生中开始流行一种游戏，就是看谁能找到一位成熟男士做朋友，对不对？”李强将口气调整到严厉那一档。
女孩儿哆嗦了一下，用手去擦眼泪。
“能给我讲讲你的进展如何吗？”
女孩儿无话可说，只是哭。
“在学习上，我对你们很严格，对其他的事儿，只要不出格儿，不违背社会公德，不违法，我一向放任自己的学生自由发展。我也是从你们这么大过来的，你们现在的一些小情小绪，说实话，我都经历过。可你们的大胆真是我始料未及的，你看一下我收到的这个匿名QQ号发来的信息，请你告诉我，这个计划里有你参与吗？”
女孩儿抬起泪眼，看着李强再次给她转过来的屏幕，上面打开了一个聊天记录：“老师，据可靠消息，你们班有部分女生与其他班女生合谋列出了一个名单（附后），将你们学校十二位30到45岁的老师分别包干，试图发展为师生恋。另有一部分人为此下了赌注，第一位将老师拉下水者有巨额奖金可得。”
女孩儿急忙摇头：“没有我！李老师，真的没有我！”
“至少你知情，对不对？”李强口气又严厉起来。
女孩儿又低下头不说话了，等于已经承认。
“你放心，我不会逼你说出那些人都是谁，在我的班上，我很不愿出现出卖朋友的人和行为，更不愿有人因为这个行为受到伤害。做为交换条件，我请你带话给那些人，到此为止，立即收手！我们几乎每个老师，只要是有QQ的，都收到了这条信息，学校非常重视这件事，这已经超出了开玩笑、游戏的范畴，明白吗？”
女孩儿全身都在瑟瑟抖着。
“你们现在接触的一些东西，说实话，比我们有些老师更多、更复杂，而且你们比我们更聪明，思想所受的束缚更少。但有一点，你们脑子里极其缺乏，那就是底线，凡事都有底线，底线之内是游戏，之外就是违法了！我也拜托你，代表我个人声明一点，如果他们想继续玩这个游戏，请他们务必将我的名字除去。你告诉他们，李老师说了：就算是把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一丝不挂地放到他眼前，他只会当成是一件上帝的艺术品来欣赏，其他的，免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