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冼荣打来的,问候一下李老师是否已恢复健康。Emma没好气:“他在休息,估计已经让你这个电话打醒了。我给你叫他。”
接过听筒,李强离开Emma一点儿,不觉扫兴地很。许多已经陌生了好久(其实不过二十几天)的感觉正在一点点恢复时被粗暴地打断了。
“喂,你好!哦,冼荣啊。还好,周六返校,周一就正式开学了。”
Emma悄悄地贴过来,将他的头发向后捋,露出额头,然后慢慢将自己的嘴唇靠近,似触非触地一下一下地轻扫,额头、眉心、双眼、鼻尖、耳朵。
李强挺起腰,Emma的身子滑开,他用空着的手去揽她的腰,她无声地笑起来,一扭,躲开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李强眼睛都在Emma身上,话筒那边说什么没听见。只见Emma猛抬头,冲他激烈地摇头,下意识地说了声:“不!”那边重复了一遍说要约几个同学过来看他,“不用了,这些天老家的人一直住在这里,昨天刚走,挺累的,想好好休息一下。谢谢你们,以后再说吧。”
Emma双手撑住他的肩,很满意听他这样说,魅惑地伸出舌尖,用牙轻轻一咬。李强手里的话筒差点儿掉到床下,搂过她紧贴到胸前。她温顺地将脸贴着他的胸,好大的进步了,他不仅没有拒绝,还像以前一样就要主动“进攻”了。她感到他的手在自己的背上渐渐加重了力量,一点点痛楚夹杂着些许的快感袭来。
冼荣还在絮絮地说着,李强已经充耳不闻,依稀飘进耳内几个词,休学、支教、找个老外、研究课题,等等等等。
与我无关,统统与我无关!眼前事,眼前人才是最紧要的。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飘,不知是什么,但他知道一定得抓住它,它能解放自己,能救自己。
Emma蛇一般缠住他,温润滑腻的肌肤像一张大网罩住他的全身。他要抓住这张网,陷到这张网里面去,用这张网绞紧全身,他要这网带给他的近乎窒息的感觉,他知道这网最后将给他胎儿冲出母体般的新生。
“下去。”他低吼,扔掉电话。
Emma拖长腔儿“嗯”了一声:“不嘛,老公。别动,我来!”按住他的胳膊,腿如蛇游上盘住他的腰,挺起头:“老公!”甩掉缠身的黄色轻纱。
李强僵住了,一种冰冷的浸入感自后背传来,迅速流遍全身,弹性十足的床忽然变成冷且硬的石板,已然疯长接近十分的激情萎靡下来。Emma游走的手和不停扭动的身体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曾相识的感觉,似曾相识的想吐吐不出的感觉。他大口喘着气。
Emma抬起头,眼神迷离,带着深深的渴望:“老公,怎么了?不喜欢?那好,你来。”她滑下去,拿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李强艰难地举着手,僵硬地不知该干什么,全身紧绷着。Emma发觉不对劲儿了,轻声叫:“老公!”握住他在自己胸口摇晃的手,那手在颤抖,他全身都在哆嗦。
Emma意识到她触及到了他的要害。热度一点点褪去,懊丧在香薰烛的微光里闪现。她盯着他的眼睛:“老公,想说说话吗?”半坐起身,把他还愣愣地竖在半空的胳膊抱住,那胳膊冷且湿,全身都是,虚脱般无力地抽搐着,那张漂亮的脸扭曲了,由健康丰盈的麦色变成了苍白中透着恐怖的腊黄。
这样子又回复到他刚被找到时的情形,睡梦中没来由地就这么反复出现。医生嘱咐她此时尽量不要叫醒他,受到强烈刺激的人会有一段时间总在重复那种被刺激的过程,就像在恶梦中醒不过来一样,贸然打断往往会造成幻觉与现实的混淆,再治疗起来就更难了。
但今天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出现的,她该怎么办?
Emma一向不认为能有什么事会刺激到李强,没把医生的话当成回事。别人不知道,她是他的老婆,她最清楚,这人,不敬鬼神,不信邪魅,常拿“找害怕”的故事自寓,多么恐怖、血腥的故事、电影都不会让他心跳加速,别人不敢看的惊悚片、鬼故事常常是他催眠曲、安眠药。
什么事能把他吓成这样儿?
是谁把他吓成这样儿?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世上最可怕的事是人吓人的事!”人是最可怕的。
那这个人是谁?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胳膊,像在安慰一个受惊过度的孩子,待他身体放松一点儿的时候,从床头抽出条毛巾替他擦掉满脸满身的汗。
“Emma!”
她快擦完的时候,听到他无力地叫声。
“强哥,我在。你要什么?”
“我想给你说件事。”
Emma的心猛跳一下,这就是医生说的往好里发展了吧?他主动想说什么了!
“好的,你说。”她不敢多说一个字,怕他改了主意,虽然她很想去拿点儿水喝。刚才一番折腾,她觉得口干舌燥。
“你从裤子口袋里把我钱包拿来。”
Emma依言探身从地下摸到他的裤子,拿出钱包。
“打开,里面有张化验单。”
“化验单?”钱包里没多少东西,Emma抽出一张纸片,就着烛光,看到上面列着许多项目。
“看到了,全部是阴性。”
Emma刚要说什么,门铃急促地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