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三年的晚秋时节,历史在燕京城拐了一个大弯。岳飞收到燕云传来的线报,本该因肺病死去的完颜宗望竟然病体康健,如今已能骑马提弓,出城狩猎了。
原来的开封府被改造成了护民军的总指挥部。秋冬季节,正是胡骑逞威之时。让岳飞奇怪的是,如今无论山西的宗翰,还是燕云那位死里逃生的宗望,甚至是坐镇济南府的完颜宗弼,全都没有发兵进攻护民军地盘的实质打算。一些乐观的护民军将领如吉倩焦文通等人认为是金兵怕了护民军,毕竟春上几场大战,真正由女真人组成的军队至少也折了五万有余,对一个只有不到二十万精锐的民族来说,完全可以说是伤筋动骨了。岳飞牛皋李八少等人却不会这么乐观。他们认为金人绝对是在策划什么大阴谋。金人损失虽多,但还不至于缺少进攻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女真人是个极顽强的民族,他们的战斗能力和战斗意志都是冠绝当世的。
总指挥部的大堂里,搞了一个巨大的沙盘。这是岳飞根据岳效飞的记忆,参考河北路山西路京东路三地地形设置的。此刻护民军的一干重将皆在沙盘周围,看着低头沉思的岳飞。岳飞虽然不怕和金兵打仗,但他还是希望吉倩等人的意见正确。停战不过几个月,中原大地上依然有流民,若是再度开战,民众根本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虽然护民军的总数已有二十余万,但不得不承认,战争的主动权依然保持在金人手里。宗翰占了山西,宗弼占了山东北部,宗望占了燕云十六州,三路大军依然可以随时进击中原。正在燕云纵横的杨再兴前几日送来情报,他们已经暂时退回了抱犊寨。因为完颜宗望派了两个女真万人队对他们围追堵截,如果不退,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不过杨再兴也在信中说,军队在燕云的前七州跑了近一个月,也有点疲惫。一旦士兵恢复过来,他会再度杀入燕云。岳飞给杨再兴写了一封信,让他暂且休兵。完颜宗望可不是好对付的,杨再兴韩常人马过少,万一在燕云境内吃了埋伏,杨再兴少不得要遭遇人生中的“小商河。”
牛皋见岳飞眉头紧锁,立即大声说道,“鹏举何必如此担忧?与其我们在此苦苦揣测金兵动向,不如我们首先发兵,逼金人聚兵一处。到时我们战也好,守也好,主动权尽在我手。”
岳飞被牛皋一语点醒。是啊,何必管金人想干什么呢?虽然中原百姓依然疲弊,但至少已经没有饿死的人了。这阵子李宝的船队源源不断地从南洋运来粮食,护民军已无缺粮之忧。至于兵甲战器,十几个军器坊因为取消了匠户制,匠户们爆发出了极大的生产热情,他们改革生产流程,热衷发明新式制甲法,目前储存的兵甲至少够武装百万大军。既然如此,自已何必屯兵中原,等金人自己来攻呢?为什么不把战场设在中原之外呢?
想到这里,岳飞立即用手指着燕云十六州,大声说道,“我们聚大军,攻燕云。不管宗望有什么阴谋诡计,一旦我们兵临城下,他也只能和我们兵对兵将对将。”
若是赵构手下那帮畏怯宋将,听到攻打燕云这四个字,说不定直接会吓得瘫在朝堂上。无他,宋朝的将领视燕云为虎狼之地,根本不敢轻易涉足。君不见童贯领着二十万精锐西军攻打燕云,却被耶律大石领着数千残兵败将打得落花流水吗?但护民军不一样。护民军的精气神和宋兵完全是两个层次。宋兵仰视燕云的契丹汉儿,护民军却可以俯视他们。就因为护民军的战绩完全辗压了辽地汉儿。辽地大豪郭药师纵横辽地十余年,为害最烈,却被毕进和梁兴合军,一举斩之于获鹿县西北。再看杨再兴率领三千黑甲,纵横燕云前七州,杀附金为恶的豪强十几家,又杀金兵上万人,如入无人之境。所以,燕云之地,在护民军的将领们看来,根本就是囊中之物,探手可取。
在座诸人,皆是一方重将。岳飞也一再说过,军议之时,所有人都可以畅所欲言。所以岳飞话音刚落,智浃大师首先就站出来表示反对。“鹏举,我认为目前还不到攻打燕云的时机。咱们在中秋节的军议时不是已经议定了吗?以我们目前的军力,不要说打不下燕云,就是打下燕云,恐怕也受不住啊。若是倾兵而上,还要提防另外两路金兵。分兵则薄啊。”
牛皋不认同智浃大师的意见。“智浃大师此言差矣。咱们分兵则薄,金人又何尝不一样分兵则薄呢?我看岳帅此举,并非真的是想收复燕云。而是想在燕云之地摆开大战的阵势,把战场设在我军的地盘外面,这样的话,就是打仗,也不至于让我们的百姓流离失所。燕云之地的重要性,我们知道,金人当然也知道。所以如果我们领十万大军杀往燕云,我估计宗翰和宗弼都要派兵支援,到时候他们根本没有杀入中原的余力。我感觉这就是把燕云当成了个吸铁石,逼着金兵在那块地盘和我们决战,或者和我们对峙。”
岳飞拍手叫绝。“牛军团长此言正合我意。”
张宪等人又不同意牛皋的意见。众人在指挥部里争论了一个上午,总算拿出了一个比较完善的战略计划。攻略燕云的计划当然是以牛皋的燕云军团为主力,不过为了给金军更大压力,逼着金军调兵援救,岳飞决定从江淮军团抽调董先的骑兵第二师,从东海军团抽调辛赞的步兵第四师,一同北上。这样一来,北攻燕云的总兵力达十万余人,骑兵占了五万有余,基本上把护民军的骑兵全派上去了。
十月初一,岳飞在汴梁誓师,决定北伐燕云,收复被异族占领一百多年的燕云十六州。消息传开,天下无不震动。
远在燕云的宗望得知岳飞准备对自己动手,顿时哈哈大笑。“这个岳南蛮可真是好战。我们还没动手呢,他倒准备先动手。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试试他到底有几斤几两。不过,想和我动手,还是先应付几万在河北西路境内烧杀抢掠的蒙兀铁骑吧。”
赵构在杭州的皇宫里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气得连连跺脚,一口气杀了两个太监,方才泄了胸中那口闷气。这个叫岳飞的泥腿子真是天大的胆子,自己的地盘都没稳定呢,就敢北伐燕云。他就不怕朕派出十万大军抄他的后路吗?赵构很快就想明白了,岳飞还真的不怕他。因为此刻的江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钟相已经占了整个荆湖南路,大楚佛国的旗帜打起来好几个月了,赵鼎依然没能把其剿灭。最能打的韩世忠却又被拖在了江南西路,那里有个叫李七的悍匪已经聚众数万,以山为寨,和韩世忠连战了数个月,依然没有崩溃之势。更不要说其他各地的毛贼蜂起,让他派驻地方的官员个个如惊弓之鸟。所以赵构就算满心怨毒,也只能龟缩江南,看着岳飞倾兵而上,自己却根本连威胁岳飞的能力都没有。
而全天下的英雄好汉听到这个消息,全是鼓掌欢呼。不愧是护民军,不愧是岳无敌,竟然想收复被儿皇帝石敬磄卖给北国的燕云十六州。既然如此,我辈也不能袖手旁观,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在这种心理之下,各地那些真心为国的好汉们纷纷向河北西路进发,准备成为燕云军团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