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问,也不想听了。羽影趴在大熊猫肚皮上,没完没了地开始蹭,蹭蹭兴许就困了,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了呀!……大熊猫已然轻轻地打起鼻鼾,舌头耷拉一边,肚皮均匀起伏。
可羽影就是不困!怎么也睡不着!愈来愈精神!……哼!猜都猜得到!羽魅直勾勾地看着人家连山,看得人家脸红发烧,心乱如麻,浑身哆嗦,搂着人家连山的脖子,用指甲盖儿,崩人家鼻尖儿……唔!羽魅那才叫一个志得意满呢!你越是怕她,她越是来劲儿!太了解羽魅了!
诶!连山该不会跟我一样,也急着离开锦羽王宫吧!兴许是,兴许不是!……明天偷偷问问他。
第二天一早,羽魅非拉着羽影和连山,三人一同来的锦羽雪线的峭壁秋千跟前儿……连山站在峭壁上,还没低头往下看,一扭身拔腿就跑。
“胆小鬼!我告诉二姨二姨夫去!敢情儿!你们血戎的王子,压根儿就是一枚软蛋!”羽魅笑出了眼泪,笑弯了腰,笑得羽影心里直发毛。
“好姐姐,干嘛难为人家呢!我陪你玩儿!一样样的呀!”羽影怯怯道。
“不一样!跟你?我早玩腻了!没劲儿透了!……哦不!我意思是连山没玩过,咱俩教教他,带着他一块玩儿!他会跟妈妈一样,玩一次,就上瘾!我保证!”羽魅有些得意忘形,还好及时“刹车”,不然羽影又得憋屈好一会儿,保不齐大熊猫也跟着来找茬儿。
出于血戎王室荣誉的考虑,剑齿虎最终说服了已然脸色煞白,瑟缩一团的连山,带着连山来到羽魅羽影姊妹俩跟前,剑齿虎正色沉声道,“公主殿下!请确保我血戎王子殿下的安全!”
羽影脸对脸地搂着羽魅的腰,羽魅抓着秋千两端的七彩锦绳,姊妹俩正要蹲下身子发力荡下去的时候,一听剑齿虎这么说,羽魅忿忿道,“嘁!安全?两位锦羽公主,护着你家王子,还要怎样的‘安全’!我俩又没求他!……王子?姑娘家家的!不如干脆就叫‘公主’!”
“谁‘姑娘家家’的啦?……玩就玩!怕你羽魅不成!”连上愤然爬上秋千,死死地闭上眼睛,死死地搂着羽影的细腰。
羽魅冷声讥讽道,“呵呵!原来如此啊!你不是‘怕死’,是‘怕我’啊!……诶?你又不瞎,干嘛搂着她啊,我一个人的胳膊,坠着你们两个大肉坨啊!王子殿下,你得跟我一样,抓紧绳子啊!”
羽影咯咯地笑,连山痴痴地笑,羽魅更是得意扬扬地开怀大笑,仨小孩儿的笑声,响彻锦羽雪线。
“走喽!连山!不许闭眼!”羽魅躬下腰奋力蹬开踏板……秋千就要启动荡下的一瞬间,羽影突然松开羽魅,敏捷地一转身,死死地搂着连山的腰……连山魂飞魄散,羽魅汗毛炸立,羽影幸福地偷笑。
羽魅说的没错,这峭壁秋千,羽影也早就玩腻了,可就这么脸对脸地搂着连山,出奇的奇妙,出奇的满足,出奇的得意!羽魅干着急,她死活没招儿!……连山真的很瘦啊,羽影趴在连山的胸膛上,就像趴在一副暖烘烘的排骨架子上,搂得是不是太紧了呀,连山的细腰会不会“嘎嘣”一下折断了呀!
哈哈哈!今天可算逮到你了,连山!让羽影好好蹭蹭你吧!躲也躲不掉呦!……平素,锦巫给羽魅梳着七条彩色小辫儿,寓意七彩锦鳞翅;羽影的脑袋上扎着两个丸子般的小揪髻,锦巫的灵感来自于大熊猫背影里的两只圆耳朵。
羽影,就这么毫无顾忌,矢志不渝地趴在连山身上蹭……连山的全副精力,都用来抑制高空坠落的超级恐惧中,那管得了羽影的百般矫情,撒欢胡闹。他紧闭双眼,不看不听也不想,简直浪费了峭壁秋千带来的各种奇景幻象,他只求赶紧结束,叫“姑娘”也,叫“公主”也罢,爱咋咋地,活着就好。
“抓紧了!连山!马上要扥起来了!抓牢!抓死!”羽魅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奇景幻象”,简直腻歪透了!羽魅也着急结束这一切……有的事情,早点儿跟羽影摊牌才好!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了!
羽影脑袋上的两颗“丸子”揪髻,蹭来蹭去,蹭的连山眼睛发酸,鼻子发痒,就在秋千坠到最低点猛地一扥,腾空跃起的时候,一串儿接一串儿喷嚏,震得连山脑袋嗡嗡作响……他赶忙松开手中的七彩锦绳,一手揉眼睛,一手擦鼻涕。
“啊!啊!啊!……羽影!……妈妈!”生活在万年雪松上的锦羽人,心跳瞬间戛然而止,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大公主羽魅的尖叫声。
“连山哥哥,你的嘴唇儿,真的好红啊!”羽影睁着眼,盯着连山。
“你看见我了么?羽影!你的眼睛亮晶晶的!……诶?你眼睛里的那层白霜呢!融化了么?”
连上搂着羽影,不怕也不想。死并不可怕,至少不用担心父亲那锐利的铁尾巴,扫断自己的腿或脚;不用担心终日浑浑噩噩,长睡不醒的母亲……最要紧的是,永远永远地离开那血流滚滚,尸骨累累的殉坑,死也值得。
“连山哥哥,我能吃一口你的红嘴唇儿么?”羽影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的嘴唇儿?好吃么?……那好吧,就让你吃一口!轻点儿啊!”连山纳闷儿,羽影的眼睛,究竟是太阳呢,还月亮,暖烘烘的吧,却又清凌凌的……他有点拿不准,吃不透。
“哎呀!根本就不好吃!除了咸咸的,啥味儿也没有!”
连山是位标标准准的小帅哥,而且吃过小帅哥的红嘴唇儿,最要紧的是,离开了锦羽,离开了飞锦,离开了羽魅……不再是任何人的耻辱和累赘,难道不是幸福,况且,大熊猫会找到更棒的小主人。
一道黑色闪电,从连山和羽影身下划过……红翅鹰的爪子,一边提溜一个,振翅朝锦羽王宫飞去。
“哎!别怕,连山哥哥,他是红鹰哥哥!”羽影长叹一声,怅然若失道。
“嗯,我觉得吧,羽影!……你吃过我的,那我也要吃你的!不然,不公平!往后,咱俩没法儿做朋友的!”连山怯怯地看着羽影,忐忑道。
“好的!连山哥哥!那就给你吃吧!”羽影闭上眼睛,凑到连山跟前儿。红翅鹰矛盾极了,该不该给飞锦打“小报告”呢。
“好吃!羽影的红嘴唇儿,水果味的呀!好吃!”连山痴笑道。
锦羽女王飞锦,准许蚩溪带着羽魅羽影两姊妹,蚩溪的话,不无道理——“锦羽一族,再无置身世外、独善其身的可能性,连疆献出连山,既是决心,亦是诚意。”
兴许,也是建立“锦洹王朝”的契机吧——锦羽女王飞锦,望着羽魅羽影,蹦蹦哒哒地离开锦羽王城的背影,默然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