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南是今日早上才得到的消息，她也去不了点兵场，只能带着清月和沁月爬上了宫里最高的城楼。
数万将士整齐地排列在点兵场上，他们紧握着手里的武器，几个侍卫在其中穿梭着，点将台的中心是披着明黄色披风的谢知凌，边上围着几个负责相关事宜的官员。
叶青云已经穿戴好了盔甲，此刻走到了皇帝的面前恭敬地行礼。
几个侍卫穿梭在队伍之间，给士卒们递上一碗半满的凛冽辣喉的出征酒。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谢知凌望着底下的将士们，以及其高亢有力的声音，诵起了出征前的誓文。
“西北蛮夷，不请自来，侵我国土，扰我边疆，流毒于百姓万民。一日不除，无以谈江山社稷太平，一日不消，无以安天下万民之心！”
……
“今任昭襄王叶青云为主将，在此通告三军，各部严整队伍听其指挥。”
谢知凌话音刚落，便扬手转身，披风随风飘扬，他抬脚走向更高处落座，叶青云适时上前，面向三军，严明军规。
“军中要紧第一件，不许喧哗说话，凡遇动止进退，自有旗帜金鼓，若无令许说话，但开口者着实重处，夜间尤是切禁！”
……
“望各部将士不要贪生怕死，缩头而做逃兵，等到得胜归来，作战英勇者自是重重有赏，畏缩不前者则军法伺候。如若马革裹尸，必厚待其家眷，荣耀军功惠及后代。”
叶青云虽是文官，可自幼耳濡目染，没有武将的气力，却有武将的胆识和气魄。他接过副将递过来的酒，向前举杯，一饮而尽，随后重重将碗摔在地上，目光凌厉，
“杀！”
底下的士兵也纷纷饮下碗中的酒，伴随着撞击破碎的声音，震耳欲聋的“杀”弥漫在了点兵场的上空。
谢知凌微笑着，注视着眼前背对着自己，鼓舞士气的叶青云。
身旁的官员神色各异，他的余光微微扫过，指节轻轻叩击着座椅的扶手。
谢斯南站在城楼上远远地看着，哪怕隔了很远，也能听见点兵场上的动静。
目睹了叶青云严明军纪的样子，她越发期待自己能在昭襄王府学到的东西。
点兵已经进入了尾声，她提着裙摆直接去了上书房。
今日出征，全城的人都去看了，学堂也放了假，先生今日是不会来了。
除了在上书房整理书籍的几个小太监，书案旁多了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少年。
他的衣服虽是素色，立领的边上却用金丝线勾了边，椅上挂着一件墨色玄纹的缎子衣袍。头发只简单用一个白玉簪子束起，倒和他腰间的玉带呼应着。
“皇兄。”
谢斯南走上前去，垫着脚尖要看看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书。
“古文渊鉴。”
谢摘辰俯下了身，把书的封面和自己看到的地方指给了谢斯南。
“皇兄还是来的那么早。”谢斯南走到内殿的书架旁，翻找着先生上次跟她提到的尚书。
“今日出征，皇兄不去吗？”
出征这样的大事，皇兄作为太子，怎么反而没有在点兵场。
“前几年你还小的时候，靖远王府的世子出征，皇兄也去看过出征的场面，横竖也不会有什么变动。昨日父皇唤我去了养心殿，也见了昭襄王，该有的礼数自是不会缺的。”
“皇子去那里，左不过是见识一番罢了，皇兄既见过，倒不如在上书房再看会儿书。”
谢摘辰放下手中的书，温润的声音从谢斯南的身后传来。
“要找尚书是不是，前天先生提过，它放的高，我来拿吧。”
谢斯南对此没有丝毫意外，皇兄向来心细，自己只不过在先生提到的时候记了两笔，他便知晓这是自己下一本要读的书了。
“今日父皇除了出征，还下了一道圣旨，你要去昭襄王府学武？”
谢斯南接过尚书，听见皇兄提到了此事，不觉又是一阵兴奋。
“先生只教斯南些踢腿和简单的防身拳法，父皇这下同意我去昭襄王府，我就可以学些厉害的招式，说不定还有兵器。”
谢摘辰是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看着文文静静，也有好动活泼的一面，从前弹琴写诗。本以为真变成了个端淑的样子，却不想还带着几分难得的个性。
“小心些，伤着自己可不好，眼下还是夏日，等到秋猎，有你玩的时候。”
“秋猎！”
谢斯南惊喜的叫了一声，而后又知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了咳嗓子，理了理裙摆，
“去年秋猎，皇兄好像还被父皇夸了。”
“今年皇兄帮我猎个小兔子吧，白白的毛绒绒的小兔子。”
谢摘辰笑着答应，突然抬了抬手，门口突然进来了个小太监，捧着一根全新的银色的马鞭。
“送给你，今年秋猎，斯南骑马的技术应该更好了吧。”
谢斯南接过细瞧，刚拿到便觉这马鞭较先前的几根都更为轻巧些。
“你年纪小，那些沉重的马鞭子拿在手里，小心伤着手腕，这根倒是不错，我新得来的，便送给你了。”
谢斯南连声道谢，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直到谢摘辰拿着手里的古文渊鉴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她才把马鞭递给沁月收好，自己端正的坐在案前读书习字。
两人就这样坐着，谢斯南不时拿着书问问谢摘辰，一旁的小太监也会适时地添上茶水。
转眼就是一个时辰，门口先是有了珠翠轻撞的声响，而后又有了一抹粉色。
她头上戴着赤金镶珠玛瑙流苏，发髻上插着一个富贵双喜银步摇，着一件粉红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因为小跑着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红晕。
“二皇姐。”谢斯南起身去迎，来人正是二公主谢雨沐。
谢摘辰微微抬眸，放下书本，恰好迎上了谢雨沐的双眸。
“皇兄也在。”谢雨沐微微低头，脸上的红晕似乎又深了几分。
谢摘辰微微点头，轻扯了扯嘴角，唤了一声“二皇妹好”，便又低头看起了书。
谢雨沐又快速地抬头望了一眼谢摘辰，继而缓了缓心声，拉着谢斯南的手，柔声道：
“我猜你就在这里，果然，母妃找我们有事，现下要快些过去呢。”
“淑娘娘？”谢斯南刚要开口，皇兄倒是先一步了。
“是的，说是祈福的事。”谢雨沐如是回答，本要再次对上谢摘辰的眼睛，却忍不住又低下了头，手指也悄悄抓上了腰间的衣带。
“那便快去吧，莫要让淑娘娘等急了。”
两人回了句好就出了上书房，谢雨沐大口呼吸着殿外的空气，似是有些激动。
“定是刚刚过来的时候跑的太急，皇姐休息下，我们再去也没事。”
谢斯南说着就停下了脚步，谢雨沐却道自己没事，带着几个贴身侍女去了景阳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