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颍州住的很安逸,想买什么吃什么,都记在颍州姑姑账上,再者听说我是卢大小姐的客人,街上商贩都热情起来,这个送个糕点,那个送块丝帕,可见卢白红很得人心。
卢白红安排一个红衣服十五六岁的丫头照顾我,叫红果,我把好吃的都分给她,她便和我热络起来,一天到晚姜儿姐长,姜儿姐短说个不停。我一边啃着瓜果,一边听她说些我不知道的新鲜事。
“我家小姐最受颍州百姓爱戴,当年老城主还没去世的时候,山里闹贼人,从城里掳姑娘,我家小姐带着十个护院,骑着马杀进寨子,把贼人全杀了,提溜着领头的的那玩意儿挂在城门上,一把火烧了寨子。”红果一边擦烛台一边骄傲的说。
“咳咳……哪玩意儿?”我张着塞满糕点的嘴瞪大眼问她。
红果挺了挺腰板,看了看下面,“那玩意儿。”
“咳咳……咳咳……咳咳咳……”
卢白红的剽悍可见一斑,也亏的是她彪悍的性子,才能在卢老爷病故后镇得住颍州城。颍州地处北荒和东倭之间,是一块人人想尝一口的肥肉,卢白红麾下的红甲军在东三山五湖一带所向披靡,颍州全靠她这份骁勇,才守得住一时太平。
红果擦完镀金雕着海棠花的烛台,刚刚坐下,又想到了新点子给我解闷儿,“姜儿姐,今日小姐去军里,怕是顾不上你,要不我带你四处转转,颍州城里有好多好玩的。”
我看看她示意她接着说,红果凑到我耳边来,“城南有一家馆子,盐水鸭一绝,果酒也酿的好,最绝的是,里边有自小养的小倌跳剑舞,身段一绝。”
我一听盐水鸭和果酒,眼前一亮,抓起一把瓜子跟着红果就出了院子。
红果嘱咐我不要和姑姑说她带我去了那,我还心想那有什么不能说的,直到站在荟芸楼外,听见里面丝竹奏得是嘻春闹,我才觉出事情的不对了,我拉了拉红果,“这就是你说的馆子?”
红果已经顾不上我,“没错没错,我有一阵子没见竹玉小郎君了。”说罢就径直往里走去。
我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愣了半天,想了想师父师兄的叮嘱,好像没有不许逛花楼,又想了想盐水鸭和果酒,咽了咽口水,跟了进去。
荟芸楼共三层,看着不大,进来却是另一番天地了,茶座雅间围着中间的花台排了两层,第三层看上去是客房,楼里人头攒动,除了一些富贵打扮的丫鬟小姐,还有不少的公子哥。
我跟着红果上了二楼,迎面走来一个满脸褶的老男人,见着红果,热络起来,“哟,红果姑娘,有些日子没见了,可是城主又相中了哪个小郎君?何必您亲自来,您知会一声,给送过去就是了。”
红果摆了摆手,“老于,这是城主的贵客,听说了荟芸楼剑舞一绝,特地来你这看看,你可要吧竹玉小郎君叫出来,给我们姑娘露一手。”
“好说好说,姑娘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您坐里面,老奴这就去叫。”
我到里间坐定,雅间视野很好,可以看见楼下花台上的一举一动,只见两个青衣男子一坐一立,一人抚琴,一人舞剑,舞到高潮处,旁边座上的姑娘小姐拔下珠钗,扔到台上,算是打赏。
台上的青衣小郎君越转越快,我看的眼花缭乱,老奴带着一个人走进来了,我先是听见红果开心的喊了一声玉公子,然后映入眼帘是一个着白衣的人影,我转头去看,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你…………”我从这双熟悉的眼睛开始看,熟悉的尖鼻头,熟悉的薄嘴唇,熟悉的唇下一颗多嘴多舌的痣,这哪是什么竹公子玉公子,这不是我天杀的四师兄吗!
我腾地站起来。
四师兄瞪着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威胁我坐下,我幽怨的看着他。
红果开心起来了:“来来来,快给沈姑娘看看你的剑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姑娘,我保准你来的值。”
我:“……”
四师兄拱了拱手,拔出一把没有开刃的长剑,背过身去,起势。
我:“……”
四师兄的剑舞红果看的如痴如醉,时时叫好,我看的胆颤心惊,四师兄善用剑,从小没少用剑背拍我头,看他在我面前拿银晃晃的兵器舞出花来,我如鲠在喉,不停喝茶,想破我这榆木脑袋,也想不出他为何会出现在这。
一舞终了,红果动情的拔出头上的翠玉簪子,走上前别在四师兄头上,还拍了拍他坚实的胸口,我一口水喷出来。
“四……竹……竹玉公子,您……你怎么在这里……”
“沈姑娘说和你相见恨晚呢!”红果热心解释道。
四师兄欠了欠身:“多谢姑娘抬爱,小生来这荟芸楼有六个月了。”
六个月,那便是我还没下山他就隔三差五玩失踪来这做小倌了?我脑子一片混乱。
红果见我发愣,以为是她在场我不好意思,找了个由头出去了,并不空荡的雅间里剩下我和四师兄两个人,面面相觑。
四师兄见人走了,抬手弹了我一个脑瓜崩,行云流水的坐下给自己到了一杯茶。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捂着脑袋质问他。
白睿桥看了我一眼,端起师父的腔调来,“师父说提升修为就要来红尘里滚一遭,敢问这天下,还有比这更红尘的地方吗?”
“呸,所以你就搁花楼来了?你你你……”
“你什么你,”他把杯子放在桌上,“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呢,沈子姜,你今年才十六,你游历人间,怎么就游历到小倌窝里来了。”
我自小吵架就吵不过他,冲上去想要咬他,被他揪着耳朵扔回椅子上。
他他掏出一袋银子嬉皮笑脸开始哄我,“好姜儿,人间游历辛苦吧,四师兄可心疼,这有五十两,你拿去,买点簪花胭脂,我不跟师傅说。”
我忙抢过钱袋怕他反悔,两个人也算是他乡遇故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你是不是在青州招惹一个姓赵的小郎君?”四师兄问我。
“啊……”我挠了挠头,“我欠他钱……不是说三个月后让他去山门要吗。”
“他要去修仙世家学艺了,来玉莹山给你留了信,钱不要了,交个朋友,可以啊,沈子姜,一下山就遇见傻小子了,怎么,只拿人钱了?还是连人阳元一起拿了?”
我瞪他,他悻悻闭嘴。
“你为啥要来颍州当小倌呀?”我问出我的疑惑。
四师兄爽朗的笑了,“谁说我只在颍州当小倌。”他顿了顿,捋了捋鬓边的一缕龙须刘海儿,自豪的说,“溧阳虹越楼,蜀中千羽坊,洛阳飞仙楼,贵岳驻鹤轩,头牌都是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