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怀着复杂的情绪看了叶红衣一眼,说道:“你家主子虽也是乱臣贼子,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可他是他,你是你,只望你今后不要再助纣为虐,但行善举,莫为恶行!”
“殿下还是这般宅心仁厚,老奴真是打心底里钦佩啊!”倪公公和颜悦色地称赞了一句。
“可惜却暖不了你们这些豺狼虎豹的那颗脏心!”云霁恶狠狠地瞪向倪公公。
“看来殿下对老奴误会颇深啊,老奴真不是来杀殿下的,而是来保护殿下的。”倪公公一脸的委屈样,眼眶里噙满泪水,似是蒙受了千古奇冤一般。
“真是笑话...”云霁讥讽冷笑,但转瞬又明白了过来,厌恶鄙夷之情愈盛。
他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老太监的目的应该和齐王是一样的,都想把自己拿下,然后做一枚傀儡棋子,只要能拿下自己这个皇族正统在手,进可攻,退可守,就是不知这老太监的目的究竟是为了拿自己做保命符,还是图谋进取。
“你们的废话说完了没有?”久未作声的叶红衣突然开口问道。
“女娃娃,你的意思是?”倪公公乜斜着眼睛看向叶红衣。
“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叶红衣决绝说道。
“好大的口气,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倪公公话音刚落,左足踏地一点,整个人立时冲天而起,速度之快,眨眼便至天穹与皓月齐高,但很快又转向坠落,身影化作一道耀眼的绿芒,宛若划破天际的流星,朝着叶红衣当头砸下。
“小心!”
云霁本能地大喊一声提醒叶红衣,然后跑开一旁避让。
“哼!”
叶红衣却只是轻蔑地嗤鼻冷哼,旋即右手朝天一扬,一柄闪烁着猩红光芒,其形类似月牙的武器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又见她五指一张,这柄猩红月牙便如离弦之箭冲天而上,迎着那团绿芒撞去。
“轰!”
撼天震地的巨响过后,夜空中的两道光芒如烟花炸燃,炫光刺目,令人不敢直视,云霁急忙抬手挡于眼前,避其锋芒。
“隐月轮?你是姬夜漓的弟子?”
倪公公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地上,语气不再轻蔑不屑,相反眉宇间竟还透露出一丝丝的警惕与惊讶。
“看来老阉奴倒是没有忘记故人。”
叶红衣说着,伸出食指轻轻触弹了一下悬空于身前的隐月轮,这柄武器便如听话的随从,乖乖移动到她的身后,虚悬半空。
“故人?嘿嘿,这个称呼可是不太准确,应该说是仇人才对吧!”倪公公阴恻恻地冷笑道。
叶红衣道:“原来你还记得。”
倪公公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在月光下显得甚是可怖。他咬牙切齿道:“当年你师父那个贱人趁火打劫伤过本公一刀,今日本公便宰她一个弟子出口恶气!”
“老阉奴的废话真是太多。”
叶红衣不想再跟眼前这个老太监废话,右手一抬,青葱玉指冲着倪公公一指,她身后的隐月轮便如得了指令,猩红之光大盛,并以肉眼难追之速向倪公公袭去。
此一击雷霆万钧,气势如虹,可倪公公却不惧反笑,手中拂尘迅速在胸前圆转,虚空画出一面巨大的墨绿光盘挡于身前一丈,与此同时,居然还不忘抽空嘲讽道:“本公瞧你所修‘鸾凤决’已有第六层境界的功力,如此年纪便有此等功力委实难得,不过要想就此便胜得本公,哼,那也是自不量力!”
“老阉奴,当年我师父能在你身上割一刀留印,今日我便要更上一层楼,杀了你这狗阉奴!”
最后一个字脱口,叶红衣化身一道白芒,紧追先行的隐月轮而去。
隐月轮去势凶猛,但最终还是被挡在了墨绿色的光幕之外,可叶红衣的攻势并未就此停滞,紧随而至的她右手食指轻触隐月轮,隐月轮光芒更盛,生生又往前挺进了几分,血红光盛的锋刃就此切到光幕之上,仅一个瞬息,整面光幕就迸裂出无数道细纹,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光幕彻底破碎了。
倪公公皱了皱眉,显然很是诧异自己的防御居然这么轻易就给破去了,但他不敢多想耗时,一抖擞手中拂尘,正面与叶红衣的月轮接上了。
拂尘绵柔,月轮锋锐。
此时短兵相接,倪公公的拂尘立时便占了便宜,拂尘上的万千柔丝犹如一只只灵活触手,瞬间铰缠住隐月轮的刃面,隐月轮上的万钧之力顿如泥牛入海,分毫难进。
“女娃娃,看来你还不太会用这件兵刃啊。”倪公公得意地笑出声来。
叶红衣冷哼一声,停止继续操控月轮,左手往腰间一摸,一柄闪亮的匕首直刺倪公公小腹而去。
“御一件兵刃尚不至精纯之境,竟还贪图御使第二件兵刃,贪心呐...”
可倪公公话未说完,便觉小腹处一痛,他吃惊地低下头去,只见明晃晃的匕首已刺入小腹两寸,他的防御居然被破了!
“你!”
倪公公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红衣。
“这么快就忘记我的话了吗?”叶红衣并没有展现出得手后的胜利者姿态,语气平淡至极,就仿佛理应如此。
“可你还是输了。”倪公公居然又笑了起来。
“什么?”叶红衣秀眉微蹙。
“你想要带走的人还在吗?”倪公公的目光移向了云霁先前所在位置。
叶红衣侧头看去,云霁果然不见了。
“女娃娃,你到底还是太嫩了!”倪公公突然阴森森说了一句。
糟糕!
叶红衣感受到了危机,却已然迟了,她再转回头时,倪公公的右掌已迫近到她的胸口,避无可避,她只能御起浑身真气硬接下了这一掌。
“女娃娃,本公这一掌可是七重境界的'蚀骨透',你若是想活命,就赶快离开皇城,找个地方躲起来疗伤吧。”倪公公一掌得手,无不得意,看着叶红衣笑眯眯地说道。
叶红衣往后退了两步,就此停住身形,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冰冰冷冷,似乎倪公公这一掌对她并无伤害。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胸前衣襟,轻描淡写地评价道:“不过尔尔。”
“别硬撑了,这‘蚀骨透’的劲力已经侵入到你的督脉之中,你若是再强行催运内力,恐怕就出不了这皇城了。”倪公公说话间,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小腹,伤口瞬间结疤。
“你的废话实在太多。”
叶红衣再次祭起月轮,可她脸颊上的筋肉却微微颤栗起来,显然不再像刚才那般从容随心了。
“女娃娃,你的资质远胜过你师父数倍不止,但投机取巧的本事却差她颇多。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吗?”倪公公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起叶红衣来。
“无妨,今夜你我之间必有一人死于此地。”
叶红衣不再给倪公公絮叨的空隙,再次催运月轮向他攻去。
“不知死活,愚蠢至极!”
倪公公也不打算再跟叶红衣纠缠,他今夜的目的只是太子云霁,并且要活的云霁,而且得尽快拿下。于是在格挡过叶红衣一击的同时,他借力往一旁宫殿掠去,云霁必定是躲藏到了宫殿里。
叶红衣自然知道倪公公的心思,当下也追身进了宫殿。
此时宫殿里漆黑一片,倪公公一进宫殿后就隐匿起自己的身影和气息,躲到一处角落里,全身真气汇聚于耳目之上,细细感知云霁所在。
叶红衣也如倪公公一般举动,但她所寻找的对象却不是云霁,而是倪公公。
杀死倪公公,带走云霁,她两者都要。
另一边,云霁也确实躲在这座宫殿里,好巧不巧,距离叶红衣还不是很远,也幸得他昔年为学游水时曾跟一位邯檀国的修士学习过龟吸之法,此刻屏气凝神之下,隐藏起了气息,竟然真的躲过了叶红衣和倪公公的探寻。
倪公公没能寻到云霁的气息,颇感诧异,心下暗自嘀咕起来:“奇怪,这小崽子躲哪里去了?怎么完全感知不到他的气息?莫非此处有暗道,竟被他给溜走了?”
找到并拿下云霁是倪公公眼下的第一要务,所以此时的情形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时间越久,变故越多,若是等晋王的人寻到这里,到时局面可就被动了,他渐渐沉不住气了,于是在黑暗里对叶红衣说道:“女娃娃,咱俩做笔交易如何?”
叶红衣正愁找不到倪公公的所在,却没想到这老阉奴居然自己送上门来,当下二话不说,脚下垫步,立马就冲着老阉奴出声的方向杀去。
“真是愚蠢,你再这样催动内力下去,半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倪公公“好心”提醒着叶红衣。
“在此之前已足够杀死你了。”叶红衣说话间,手中隐月轮已经跟倪公公的拂尘对上。
倪公公挡过一击,身子往后急掠,又躲到了一根柱子之后,怒道:“你是想跟本公同归于尽吗?”
“死的人只会是你。”叶红衣攻势不减,反而更加猛烈起来。
“小畜生,齐王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就算丢掉性命也要与本公纠缠?”
倪公公愤怒了,今夜夺宫之事晋王早就知会过齐王,而齐王也一直都是默许态度,却不料这小狐狸临到头来居然耍了这么一手,看来事情是不会朝着自己所设想的方向发展了。
“杀你只是顺手为之,与齐王并无关系。”
“哼,好大的口气,看来今日想饶你一命也是不能了。”
话音落下,倪公公移步走了出来,整个人气势陡变,手中拂尘光亮乍现,光彩灿然,显然不再留有余力。
叶红衣感受到了倪公公的变化,当下不再贸然出击,开始凝神戒备,同时也暗暗分流出一股真气去压制住督脉内躁乱的阴寒邪气。
倪公公变了,由内到外都变了,矮胖的身形居然开始变得高大魁梧起来,很快衣服就被撑破了,周身也出现一股绿色气旋环绕,散发出的压迫之感更甚刚才,甚至连宫殿内的气流都被他的气劲带得旋转起来。
“死吧!”
倪公公低吼一声,手中拂尘的万千丝线不再绵柔软塌,已然根根立起,就像是缕缕钢丝,并且每一缕钢丝之上都附着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拂尘不再是拂尘,已然变成了一柄闪烁着绿色幽光的嗜血钢刀!
此刻,这柄嗜血钢刀正携雷霆万钧之势冲着叶红衣的脑门劈砍下去。
绿刃迫近,叶红衣眼中光彩闪动,当下不避不让,居然闭起了眼睛,可就在锋刃即将触碰到她额头的前一刻,她整个人忽然消失不见了,绿刃就此狠狠砸在地上,砖块片片迸裂飞溅而起,整座宫殿也为之颤抖。
倪公公有些惊讶,更感诧异,可就在他恍神之际,忽听一声清脆凤鸣乍响,一只浴火凤凰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于宫殿的半空之中,就仿佛是撕破黑暗而来。此时凤头上那双燃烧着炽热火焰的眼眸正死死盯着倪公公,肃杀之气凌厉霸道。
“你,你居然突破了'鸾凤决'的第八重?”
倪公公的身形恢复了正常,满脸惊恐,先前的从容不迫已荡然无存。
浴火凤凰没有理会他,双翅缓缓扇动,灼热的火焰随着翅膀的摆动不停翻涌,一道道热浪开始在宫殿内弥漫开来。躲在角落的云霁被这股热浪炙烤得口干舌燥,浑身暴汗,可他不敢动弹,也忘了动弹,整个人早已被眼前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别杀我,我有大好处许你!”
倪公公彻底慌乱了,就连语气和用词都变了。然而半空中的浴火凤凰还是没有回应他,翅膀扇动的频率却越来越快了,似乎是在准备蓄力一击。
绝望,深深的绝望。
倪公公仰头看着眼前蓄势待发的浴火凤凰,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周身竟无法动弹,心思更是纷乱繁杂。
原来这就是绝望的感觉吗?
浴火凤凰却没给予他太多思考的时间,扇动双翅已红如滴血夕阳,炽热灼烈的红芒压迫得人不敢以肉眼直视,似乎只有跪地臣服才是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