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京,忘川主府虚幻境驻地。传闻是忘川主掌多地的第一繁华之地,华京一城可抵外界五城,又听说,虚幻境直接有一城之广!不少修士做梦都想一览其风采,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一个个都紧张得不得了。尤其是姜宫夜,独自在甲板上仰头望天,眉头紧皱。
相比这些人的“师姐天资聪颖一定会得魏家的青睐吧”、“要是能被忘川看上,离我们扬名立万也不远了”、“最后能留下在忘川修炼的人一定是我”,站在船旁的黑衣人就冷静多了,还能跟自己爹呛呢!
“墨邵寒,注意你的言辞。你俩生我的时候想要女儿没要成就拿我当女的叫真的好吗?”说完还对着自己爹翻了个白眼。
墨谕丝毫不顾儿子的警告之意,继续道:“小爱……”
“付瑾愫,墨邵寒的私房钱就在你房里那个桃花瓶里。”
“……儿子你不厚道!”墨谕怒吼一声,悻悻地刮了刮鼻梁,赶忙逃到一边躲姐夫和媳妇去了。衣袍翻飞,溜的贼快!
虽然爹走了,但是娘还在。墨昀还是得应付亲娘。
“娘,你难道现在不应该去教训我爹吗?”墨昀无聊也无奈地道。
“你爹又跑不了,现在还是你重要。”
“哇!娘,什么叫现在?这还分时间?!”
“当然。还分场合呢。”
“娘~我爹。”
“不重要。”
“五千两银。”
“……”
墨昀在不高兴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看他爹被他娘追着打。即便没有理由也要创造理由。于是乎!自从墨昀懂事后,墨谕便经常伤痕累累,心更累。以至于多次想把墨昀送人,结果被付女士打的更惨。
墨昀终于是清净一会儿,轻功跃上船,打着哈欠躺在甲板上。
大概是老天爷嫉妒他的美貌。刚睡着没多久的墨昀就被姜宫夜的一声冷哼叫醒。
“别睡了,看看那是谁?”
墨昀掀起眼皮,里头一片猩红。
姜宫夜惊道:“你昨晚又没睡?”
众人嘀嘀咕咕,一片窃窃私语貌似在讨论着谁。
墨昀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紧绷细腻的侧脸逆着光,显得有些清冷。漆黑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行青色身影自码头不远处徐徐行来,为首的中年人脸上神色怪异,似害怕,似懊恼,似愤懑,似不甘。多种情绪在国字脸上表现得极不协调,让人心生厌恶。
而他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大大咧咧望着所有人。发觉有人在瞧他便回瞪过去,身后还跟着两名面容姣好,身姿摇曳的女子。跋扈嚣张,好色成性。不少人看见他便露出嫌恶的表情回到自家船上。
盯了半晌,墨昀又合眸躺回甲板上,双手枕着后脑,收起刚才不经意间显露出的阴鸷,再开口已是平时的玩世不恭。
“是啊。哄一个小孩太难,哄一个小女孩更难。”墨昀笑道。
姜宫夜心知很多事他不想提,也不为难,顺着刚才的话题应道:“小霂昨夜闹了多久?”
墨昀捂着脸翻了个身,半开玩笑半真心实意的痛苦道:“她哪怕闹个通宵我现在都不会有一点事!丑时!我都睡着了她把我摇醒,哄了半个时辰才好。”
“半个时辰也不至于啊?”
墨昀借着胳膊的力半起望着姜宫夜瞪眼道:“你以为事情真的这么简单?我都睡着了她还觉得不行,寅时又把我摇醒!闹了半天我实在困的不行了,昏昏欲睡!她又把我摇醒。闹到了卯时啊!”
姜宫夜不禁感慨:“还好我娘只生了我一个。”
墨昀正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满面愁容,看起来真有什么大碍一样。
一位妇人担心道:“怎么?小昀不舒服吗?”
姜宫夜一听这声音,立马跳下船,喜笑颜开的迎上去。
“阿娘,别理他。装病呢。”
墨昀捂着心口从舷梯上慢悠悠的下来,刚走到墨漓面前便一头扎进姑姑怀里。佯装委屈道:“没有~姑姑,我真的好累。”
墨漓皱眉,抚着侄子的头发轻声安慰:“没事,一会儿在路上补个觉,我待会好好说说小霂。真是的,又不是不让她去忘川。”
墨漓嘴上这么说,眉头却没有放下的意思,继续低语道:“你们俩看青畔不顺眼也不要冲动,他们也一定要收拾的。”
墨昀嘴角慢慢揉开笑容:“我们知道,姑姑放心。”
“放心?放哪儿?狗肚子里?”
姜宫夜非常认同:“爹,说得真好!”
墨漓并不认同:“干什么?皮痒找抽吗?”
姜宫夜:“没有,不痒。”只是调皮啦~
“好了姑姑,待会上路小夏又要欺负我。”墨昀笑着说。
为了对墨昀的厚颜无耻表示震惊,姜宫夜睁大了眼睛:“我打的过你吗?”
“还要点脸吗?”
“良心不痛吗?”
这是个好问题,墨昀果真抚上了心口,低下头,一本正经地问:“良心,你痛吗?”
良心很忙,没空理你。
啊,不对。墨昀没有良心。
发现这个事实的墨昀感到惋惜。于是他抬起头诚实且痛苦道:“抱歉,我没有良心。让你失望了。”
姜宫夜冷笑,“这本就在我意料之中,何来失望一说。”这是个肯定句。
墨昀:“……”
“不过没事,狗心也是心,能用。”
“……”
姜近堤和墨漓有时觉得儿子被“教育”一下也是可以的。
各家已到齐,泊舟水面,浩荡船队向着传说中的仙境驶去。
空中也下起淅沥细雨。
不是时辰太早,天未破晓。早春也不是日日晴空,仍是刚从寒冬囹圄中突破重围的人,带着丝丝缕缕冷气。天青的颜色被冷气逐渐加深,云烟彻底舒张开,拥住这阵风,乘风向岸,为江面破浪。
雨点落在地上,打出阵阵涟漪。雨天渔民不出海,游鱼大胆靠近码头。墨漓站在汉白玉栏后,无视水上锦鲤踊跃,碧波金鳞,一直望着船队离去的方向。姜近堤站在她身后,手中的油纸伞明显偏向她。
直到远处阴影消失墨漓也不曾离开,头也不回地接过姜近堤手里的伞,在雨中举得端端正正。
“行了,孩子们都走远了,你还皱着眉做甚?”
“我只是有点担心墨昀那孩子。”
“你还怕他吃亏不成?你忘了他有多精吗?”
姜近堤“啊”了一声,一副做了噩梦之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在噩梦中的痛楚神情,哭笑不得道:“忘?怎么可能?精得都成精了。”
“夫人,你不担心还杵在这做甚?”
墨漓冷哼一声,“我想站就站,弟妹呢?”
“就在那儿。”姜近堤指着港边说。
洛神渡除了平日里供渔民打渔,更重要的作用是仙门百家的通讯。因此,也极为华奢,就连边上都修筑的有供人休息的亭台长廊。
付瑾愫就坐在亭中,手上拿着路线图研究,没一会就问问墨谕的意见:
“你看可以去哪儿玩?”
“夫人自己定,想去哪儿去哪儿。”
付瑾愫点点头,手指在纸上划来划去,“去陨风阁会经过庐州,就去庐州吧。”说完眉头又一皱,“他们怎么回事?办个药品会刚好赶在这个时间点!”
墨谕坐在她旁边,听到这话笑笑,“虽然忘川说我们过几日再出发,但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
付瑾愫长叹一声,有些不理解道:“忘川在搞什么?”
墨谕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可能世家都有点问题吧。”
他这倒是实话,修真界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没有哪一个功成名就的人手上是没有沾血的,何况千年传承?
付瑾愫定好了行程,把图圈起来,喃喃道:“行了,问下姐姐去不去就可以了。”说完向后转身,朝烟雨蒙蒙的玉台上喊:
“姐姐,去不去庐州玩!”
墨漓:“……”
姜近堤:“你看,人家娘都不担心。”是亲娘!
见没人应,付瑾愫又喊:“堤近姜!你的那些什么‘你融化了我的心’能不能回去后俩个关上门说?先说去不去!”
“……”一片寂静。
付瑾愫坐了回去,有些不解。
“怎么还不理我?我没说错啊,他今天的确没灭了他儿子啊!”
“……”
墨谕眼睛有点抽,“夫人,你是怎么知道那些话的?”
付瑾愫斜眼看着他:“哪些?”
“融化了姜近堤的心。”
“晚上回晚了恰巧听到的。”
墨谕不禁感慨人世:“人生多体验,自在恰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