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忘川的机会千载难逢,路途遥远,虽说忘川给各家十个名额,可家家都派出了远超十倍的人数。一是为了保护那十人,二则碰运气,看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万一就有那么几个人能被看上呢?试试又不亏,要真看上了那自家可就多了几分机会。
因此,运河上华船如潮,乌乌泱泱。大家都是想修炼的,除了方才的那个年轻人,带的是两名妓女。
尹牧轩坐在舱里案前,怀里十分放荡地搂着那两名妓女,这让甲板上左芜气得不行,为了鱼水之欢白白浪费两个名额!
他本来随便抓个弟子来问,还侥幸想着他能上进些,结果还是如此颓唐!左芜直接跨过弟子,怒发冲冠地大步冲到舱房,一把将门推开。门内挂着的红珠帘被震得乱晃乱响,左芜一进来红珠就打到他面上,本就心烦又来这一下,怒得他直接大吼:“你们几个给我出去!”
那些侍女妓女被唬得一抖,哆哆嗦嗦行了一礼,轻带上门就忙不迭走了。
吱呀的关门声未落,左芜的一巴掌就落到了尹牧轩脸上,连他头上的发冠都被震歪。
“你看看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就知道满天下的找女人!”
尹牧轩显然是懵了,左芜看他这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气冲冲的走到另一张案前坐下,粗声粗气的大口喘气,深绿色的衣袍也因为不停甩动多了些许褶皱,此时他却再也顾不得整理。姑娘家脸红是娇羞,少年郎脸红是兴奋,这个啥也不是的中年人脸红是疯了。
尹牧轩反应过来后自知理亏,恭恭敬敬的砌了杯茶,端到左芜手边,“舅舅打的是,是外甥错了。”半天又道:“可是舅舅,我也没想到他能回来,毕竟从来没有人从那里过来。”
“那还从来没有人上赶着去那里呢,我们不也去了吗?”左芜冷静许多,狠狠匕了他一眼,“我们几家现在势均力敌,也不可能再把他怎么样了,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吧!”左芜闭眼道。
墨谕想带媳妇出去玩,又不舍得给儿子花钱。于是直接让墨昀和姜宫夜一艘船同行,两兄弟待在一起也不会太无聊,就是经常拌嘴。
墨昀和姜宫夜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虽然爱打,也懂得在外人面前团结协作的道理。离他们的船最近的一条就是尹牧轩家的,尹牧轩一大个人总不会自己上赶着找揍,墨昀也不想理会他。只是那么多人都知道这两家不对付,既然哪家都惹不起,那就躲的远远的,最后只剩这两对冤家大眼瞪小眼,两艘船中间空了一道条宽宽的河道,愣是没谁敢过。
于是,这艘船上的声音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而减弱,尹牧轩带着人在甲板上观望时,墨盷就总是听见几声惊喘。
“公子,我好怕。”“公子,我好难受。”
姜宫夜自然是受不了,拿起佩剑就去找人家“理论”,当然不如人家油嘴滑舌能说会道落了下风。想他姜宫夜长的比那姓尹的好看,修为也比他高,一直拿鼻孔看人,什么时候被两个女子指指点点过?于是就来找他哥帮他报仇了。理由:不利于修行。墨昀觉得这种小事让两个小弟子去办就行了,没想两个小丫头回来时哭哭啼啼的,都说那两个女子趾高气扬,不讲道理,逮着她们一通好骂。墨昀什么也没说,让两个小丫头别放在心上。那夜过后,姜宫夜睡得出奇的好,一觉醒来就可以看戏。
尹牧轩不敢过来,隔空朝着墨昀喊话,什么“解咒”。墨昀可能是刚起,懒洋洋的笑着敷衍:“抱歉,尹公子。在下近日灵力紊乱,”他一摊手,“解不了啊!”
他身后的那两个女子张着嘴,奋力地在叫着什么,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见识过她们嗓音的姜宫夜心下顿时明了:禁言!在心里默默给墨旳竖了个大拇指:“好样的。哥!”
尹牧轩几次都被这样的理由拒绝,但凭墨昀的修为他根本解不开,左芜是不可能帮忙的。不爱喝酒的姜宫夜乐得把他爹的百年陈酿都送给了爱喝酒的墨昀,墨昀当然欣然收下。
天色渐晚,姜宫夜站在船头,依旧如临大敌。墨昀在船里喝酒润嗓子,见他站了有小半个时辰,喝道:“姜夏!干什么一动不动的?”姜宫夜转身,皱着眉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你说,魏家,怎么会取忘川这么接地府的名字呢?”
墨昀又喝了一口酒,精神抖擞的慢悠悠嘲笑道:“所以你刚刚是在害怕?”姜宫夜直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去去去,”冲过来夺走墨昀手里的酒壶一饮而尽,“跟你说话咋那么烦呢?平时你说我不知好歹不向你学习,现在我不耻下问你又膈应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行行行。小夏夏才不害怕呢~”墨昀狡黠地真诚假笑,“我们小夏夏连老鼠都不怕。”姜宫夜一震,怕被爆出黑料,连忙机智的转回话题,“说真的,上路之前你不是翻了一些古籍吗?你就什么也不知道?”
墨昀把姜宫夜刚刚放在案上的酒壶丢过去,“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忘川开宗立派的先祖魏林乃是游侠出身,不喜繁文缛节与门第之分,起名这个事也不知道是丢给了谁,反正不是他自己就对了。”
姜宫夜啧了一声,“真随意呐。”末了,又补一句“那忘川会不会有孟婆?”
“说不定还有阎王呢。”
“那我去讨好一下它可不可以脱离六界轮回?”姜宫夜侧身躺下说笑道。
“我不想理你。”墨昀转身背对着他。姜宫夜从案底踹了他一脚,“嘛呢?”“你谢我的百年陈酿还是你喝了。”
“……其实这酒本来就是我爹给我留着娶媳妇用的。属于我的,别人果然拿不走。”姜宫夜捂着心口,兀自闭眼沉醉。
“少主。”身着闪蓝色宗服的弟子从敞开的大门外走来,“忘川给的地图只画到这儿,这里河道繁多,看来今晚只能停在这里了。”
姜宫夜:“这忘川办事不牢靠。”
墨昀回踹了姜宫夜一脚:“停一晚就停一晚呗,忘川在信里不是还说了不要担心吗。施咒戒严,等天亮再说。”
正说着呢,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整齐的出鞘声。墨昀和姜宫夜对视一眼,两个傻兄弟就开心的跑出去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