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抑住激动的心情,快速从山上跑下去,穿过林间布满绿苔的小路,快靠近那座茅屋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望着那满是青苔的篱笆门,我深吸了一口气,脚下猛然发力,身子箭一样的蹿出去,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撞开那扇门,冲进屋里看个究竟,
我的手终于要碰到篱笆门了,耳际中忽然“轰隆隆”一声巨响,我眼前的景色迅速模糊消散,我又回到了自家的三间破瓦房里,浑身出了一身的汗,早已大亮的天依然昏暗无比,透过窗户向外看,外面已经成了一个雨的世界,
到处都是哗哗声,银白色的雨水分不出是从天上往下落还是地上往天上升,铅灰色的天空和差不多同样颜的大地原本隔着很远,中间被雨水连接着,撕扯着,慢慢越来越近,仿佛很快就会贴在一起,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隆隆的雷声一个接着一个,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更可恨的是扰人清梦!
我从炕上爬了起来,穿上鞋在推开屋门,褪下裤子对着满院子的雨水撒了一泡骚黄尿,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天气,就要把门关上,忽然从门后滚出一把黑色的雨伞掉在我脚前,漆黑如墨的伞面上显得有些油腻,有些脏,那伞柄却是亮白如玉,闪着晶莹的光。
我实在是记不得家里有这么一把伞,我住的三间破瓦房实在太小,小的有什么东西我都了如指掌,这座小房子被我从小翻到大,绝对没有这把伞,难道是马面留下的?可马面来的时候天没下雨啊?
难道是李寡妇留下的?可李寡妇来的时候是空着手啊?而且她的头发和衣服基本上都是湿的,她会拿了把伞路上忘了用,走的时候又忘了拿?绝对不会!她又不傻,而且还很精明!
那这把伞是哪里来的?看它滚出来的样子好象是刚被放在那里,一开门就倒在我脚边,又好象是以前一直在那里放着,不小心碰了一下,才滚落出来,
我把它捡起来,伞面入手湿滑油腻,伞柄拿在手里竟然不是冷冰冰的,而是温润如玉,竟有那么一丝丝的暖意在手中荡漾。
我小心的撑开伞,在黑如漆墨的伞面完全张开之后,奇迹发生了:我仿佛进入了一个空灵的世界,外面的雨声雷声一下子消失了,但雨明明在下,空中的闪电依旧银蛇乱舞,看得见却听不到!
我急忙收起雨伞,水声雷声立马充斥双耳,撑伞,万籁俱寂,好神奇的大伞,我不亦乐乎的玩了好一阵子,才撑着伞来到院中,想试一下它在雨中会有怎样的惊喜,
雨水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大黑伞下仿佛是一方静土,雨水打在伞面上丝毫感觉不到,黑色伞面下十九根莹润如玉的伞骨和同样温润如玉的伞把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在雨中闪着莹莹的毫光,将飞激而至的雨水挡在黑伞外面,在伞下形成了一个三米左右的静土,就算是脚下也是滴水全无,
这根本就是一个玻璃屋啊!还是可以随时移动的!神器啊!我说什么来着?我是一个有超能力的人!我必将获得超能力!看到了没有?神器在手!天下我有!
我兴奋地撑着伞回到屋里,合了伞在我爷爷给我留下的三间破瓦房里,把所有的东西全都翻了个遍,并且一一做了实验,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件神器,自己却累的浑身疲惫不堪,
看着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屋子我有些颓废,有心想收拾一下,肚子里的咕噜声提醒我:要吃饭!我只好淘米做饭,马面送我的米我原以为会象聚宝盆那样怎么吃也吃不完,却没料到象我家以前的那些普通米一样吃一顿少一些,
吃过饭以后,我觉得我应该撑着伞出去转一圈,如此神器,我觉得应该出去得瑟一下,锦衣夜行实在不是我的风格,
我撑开伞走了出去,外面尽管是雨骤雷疾,但我站在伞下却安静异常,就象在看一部无声的电影,
我走出院门,忽然发现那棵千年枣树原本翠绿的叶子竟然开始枯黄了,有的随着雨水落到树下,又顺着水流向低洼处聚集过去,
我大吃一惊,这棵千年古树在我记忆之中从没有不到秋天就落叶的时候,它总是在所有树木的叶子都落尽时才会勉为其难的抖落一身的翠绿,就象一个任性的孩子,赌气的把一身衣服狠狠一扒,往地上一扔,完事后赌气地站在一旁不管不顾,从没有在树上叶子便开始变枯黄的时候,
记得有一年,这棵树不知是犯了什么浑,居然到下雪的时候叶子依然不落,翠绿的叶子顶着一簇簇白雪煞是好看,白日里引来无数人啧啧称奇,夜里爷爷在院子里,用他那根拄了许久的槐木拐杖顿着地,对着枣树骂:“你它娘的是一棵树!一棵枣树,不长枣也就罢了,你居然还不落叶,那你当初为啥不长成棵松柏?为啥不长成棵冬青?既然你是棵枣树,就应该是春有花秋有果,没有果就算了,可你得春荣夏盛秋收冬藏!你再不尊守这自然的规律出妖蛾子!老子真的拿刀砍了你!”
爷爷的话音一落,只听得外面轰隆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响起,那枣树上原本的叶子和雪一下子全部从树上落了下来,掀起的气流如狂风一般夹着雪粒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糊了我爷爷一身一脸!
但现在它竟开始落叶了,而且居然是在树上就开始枯黄,那些原本生长旺盛的细枝也开始发焉,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只有前日里被马面斩断在照壁前空地上的那根枝桠,斜插在水中却依旧翠绿无比,与水面上飘荡着那些枯黄的落叶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我的眼光从那枝桠缩回,目光落在面前的照壁时,我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只见那灰黑的照壁原本清晰明了的雕塑居然变得有些模糊,就象瞬间经历了千百年来的冰冻雨淋风吹日晒,上面那些精美的线条竟开始酥软剥落,变得模糊不清,更可怕的是,一条细微的裂缝从西面原本精美的挑檐上开始,到东面地基的青石为止,将一座精美绝伦的艺术品一分为二,而且那条裂缝上衍生出许多细微的裂缝,大有向四面八方扩散的趋势,
我不由想到了马面的那句话:待到树倒照壁塌,就到了你离开此处的时候了,
现在,那个时候终于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