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前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砖石碎砾,勉强能看出这里曾经是一堵墙,这是我家门前的那座精美的照壁坍塌后的残骸,
很难想像那么一座精美的照壁会在几天的时间里坍塌成这个样子,上面建筑部分已经完全化为灰黑色的砖砾,只剩下下面那块白色的基石,那块石头依旧是老样子,
仿佛此次的变故对它没有丝毫的影响,那块白石在雨水的滋润下闪出玉一样的光泽,四边角上的那些隐约可见的线条显得更加生动灵活,线条一直延伸进碎砖块之内,看不出大体的轮廓,
不要说现在,就是在以前照壁好的时候也无法看出那些线条究竟勾勒出什么样的图案,因为那上面压着用灰砖砌成的照壁,除非你得把照壁完全拆掉才能一睹那块做为地基所用的石板上究竟刻了什么样的精美图案。
我顺着路向村头走去,路旁的沟里那种绿色藤蔓一样的植物长得越来越茂盛,层层叠叠的缠绕在一起,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墨绿而娇嫩,
路面上的青石板上也开始长出一些青苔和水垢,绿色的苔藓和灰不拉几如同鼻涕般粘稠水垢混在一起,让人莫名的感到胃里一阵不舒服,
我忽然发现:随着我的走动,路旁的屋门一个个无声的打开,里面的人个个脸上带着些许惊惶之意的看着我,有的弯腰行礼,有的一揖及地,有几人甚至跪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我猛得回过身,身后什么都没有,我以为我身后藏了什么让他们害怕的东西,我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然后猛地回身,在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个圈,
还是什么都没有,我这才确夜我的身后什么都没有,他们的确是向着我行礼,然后?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昨天那个千年老鬼王大爷还想着上我的身,还嚷着要将我取而代之,
昨天李寡妇领着一伙人还在打砸这些屋子上的破门,没有一个开门的,我深信黄四郎一伙人并不是在我跟前和屋里的人表演什么双簧,他们是真的砸不开那些破烂的门,
难是只过了一夜,他们居然主动在我经过的时候打开门给我行礼,难道睡了一夜后我变成了一个令人尊敬的人?
难道只过了一夜,我成了一个身怀绝技性情残暴,且掌握他们生死大权的人?
我觉的后者的成份居多!
难道,我:真的成了此间的主人?
带着这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我向着村头的那座桥走去,在距离那座桥还有几十米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凌烈的杀意,
这股杀意是如些的强烈和凌厉,让我的脊背上出了一层白毛汗,我不光觉得我的头发根在动,甚至是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那座桥,我能明显的感受到那股杀意是桥下挂着的那柄剑发出的,我似乎看到那柄锈剑又变得古朴沧桑,剑身上光华流转,剑锋散出发出的锋芒之意能切割开周围的空间,
我敢说如果我不计后果的冒然过去,那把剑绝对能把我刺个透心凉!
这又是怎么回事?我确信那把剑从出现后对我没有敌意,甚至还是懒洋洋的挂在桥洞上面,象一位长者见到晚辈般的微微颤动着身子跟我打招呼!
但是现在它发出的杀意的确是指向了我,如此的强烈,以至于隔着这么远都让我感到如芒在背!
“你不用怕他,他不敢动你,也就会吓唬吓唬你!”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
我迅速转头四顾,没有发现任何人或动物,是谁在我耳边说话?
我一下子想起那个总在我半梦半醒之间问我怕不怕痛的声音,不正是方才跟我说话的声音?他不是只有在我不清醒时才能跟我说话?
我想起来了,就在我方才走出家门不久,这个声音也出现过,他说他更喜欢我了,并且嘱咐我一定不要跑了!
这个人是谁?或是说这个应该是“鬼”或者是“妖”?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有什么企图?为什么只有声音而不见到他?
想到这里,先前因为出现在我身上的种种神奇让我兴奋的心情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惊慌和惶恐,
我不知道这个神秘的人或其他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会从什么地方忽然冒出来,会不会与龙姐一块儿出现,
想到这些,我忽然有一种担忧,我觉得这个东西是针对龙姐来的,因为我思前想后仔细的分析了我的以往,发现我实在是没有资格让别人为我动什么心思,尤其是如此神秘的人或其他什么历害的东西,
我右手背上忽然痛了一下,痛的我差点把手中的伞扔了,紧接着我的眉心又痛了一下,痛的我两眼发黑几乎栽倒在地,
好一会才缓了过来,我发现右手手背上那个在梦里被那只奇怪的小鸟啄过的地方,原本那个红点不见了,难道它转移到了眉心?
我急忙伸手去摸,果然那里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烫,这下完了,我一个大男人在眉心上点了一颗堪比朱砂一样的红痣,还有比这更加操蛋的一件事情?
远处桥下的那股杀意竟慢慢黯淡下去,却有一股怅然的意味慢慢浮现起来,似乎在叹息在埋怨,又象是在自怨自哀,终于慢慢消散的无影无踪,除了大雨如注雷声滚滚,天地间又是清明一片。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仔细感受周围的气氛,发现的确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慢腾腾的向着那座桥走过去,
我并没急着走到桥上,而是先下到河床下,仰头看着那柄挂在锁链上的剑,
它依然是锈迹斑驳的一根铁条,我忽然觉得它挂在那里显得有些莫名的孤单,就象在历经千年的岁月里它从来没有被人握在手中,而是就那么一直的挂着,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悲怆的感觉,我好象能够看透那柄剑的内心,如果它有内心的话,
它是那般的孤独与忧伤,从它被铸造出的那一瞬间它就被赋予那个特殊的使命,以至于在数以千年的岁月里,它就一直这么默默的守护和尊循着它的使命,
那柄剑在锁链上轻轻晃动了一下,象是转了个身,又象是正面对上我,我们俩个就这么默默地“对视”着,
我看见那修长锈蚀不成样子的剑身上有几滴雨水慢慢滑落,顺着剑尖滴了下来,落在桥下松软的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