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郎和卫大郎都一脸吃惊的看着黄四郎,黄四郎也怔了一下,象是受了莫大的侮辱,黄黄的脸色居然变得潮红一片,他呲着牙握着拳头对我有些恨得说:“我是人!当然是人,先前老大人在的时候就说我是人!”
我不知道一句话会让他激动成这个样子,而旦他口中的老大人,也就是我爷爷说他是人?那我爷爷如果说他是畜牲,那他就是畜牲?
只听他大声继续说:“以前有个很有名的人写的文章中也承认我是人!还写过一篇文章赞我的家!您老不相信我给您读一下:黄四郎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您老想想,不是人的哪里会有家!更不会有很有名的人去赞美他的家!”
我记得好象原诗作中好象是黄四娘家来着,到他这咋变成黄四郎了?
黄四郎看着我一脸疑惑,理直气壮地说:“黄四娘是我娘,所以我就叫黄四郎!反正那个很出名的人写的就是我的家!”
卫大郎和胡八郎俱都一脸羡慕地看着满面春风的黄四郎,
他娘的,唐代的杜甫写了诗赞美黄四郎他娘黄四娘的门前风景?还说他是人?是人能从唐代活到现在?那可畏跨越了两千多年啊!
但是他的那些个歪理学说实在是让我无言以对,最少我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三块货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他们应该是妖,而且从他们的姓氏上也可以猜出他们都是什么东西,
黄四郎应该是黄鼠狼精,胡八郎应该是狐狸精,难怪他说他的三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狐狸精出美女那是自古以来口口相传的,那个惹出烽火戏诸侯的褒姒不就是狐狸精变的?
至于卫大郎,方才看他身上皮衣上的毛根根象刺,还以为是被雨淋的,现在看来,那的确是刺,他应该是个刺猬精,难怪会送枣子给我,小画册里画着的刺猬哪个不都是背着一脊背的红枣?
但这三个妖怪找龙姐干什么?他们不应该找个集天地灵气于大成的地方潜心修炼?争取早日飞升,干嘛跑到这里来看龙姐?
这个龙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们三个又告辞要走,我站起来,伸手从灶后拿出那把黑伞,想打着伞把他们送回去,谁知黑伞刚拿出来,黄四郎三人见了大惊失色,嚎叫着冲进雨地,头也不回地跑了,跑在最后的卫大郎居然四脚着地,出门时把门框都撞烂了一大块,晕乎乎的被黄四郎和胡八郎一人拽着一条腿飞快地跑远了。
我茫然无措的站在屋门口看着外面连绵的大雨,以及天上不时响起的雷声和划过的闪电,不知道他们跑什么,
我又坐回灶前,回想起方才与黄四郎他们的谈话,既然他们是妖,那他们口中的李家子也就是李寡妇也必定是妖,她是什么妖呢?
记得我十二岁时偷偷看她洗澡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啊!呸呸呸!长这么大我只见过她一个裸体女人,谁知道其他的什么样!
我起身爬上炕合衣躺下,感觉着身子下暖暖的热意,竟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被雷声惊醒,撑着伞去了趟茅房,回来后把手伸到房檐下就着雨水简单洗了把脸,又开始淘米做饭,
饭刚做熟,从门口的雨中传来几声“笃笃”声,象是竹杆敲打青石砖的声音,尽管在“哗哗”的雨声中却异常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
我转过头去看,只见一根碧绿色的竹杖从院门外探了进来,紧接着一只湿透了的布鞋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一个一身灰色衣服的老头走进了我的院子,
他浑身湿淋淋的,身子佝偻着,头上已经秃的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头发,被雨水淋湿后紧贴在他的脑后,口中因为没有了牙齿而显得干瘪单薄,塌鼻梁上的两只眼眶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恐怖的深坑,他居然是个瞎子,
他的脸上布满了深褐色的老年斑,精瘦枯枝般的右手中握着一枝翠绿的竹杖,在地上轻轻的点着,发出“笃笃”声,
左手向前伸直在雨中轻轻地颤抖,长长的指甲里满是黑色的泥垢,一步一步向前挪,终于摸到了屋门框,他抖抖索索的摸着门框走进了屋,
他身上被雨淋的象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灰布褂紧贴在干瘪的身体上,雨水顺着他的裤管滴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湾,
“终于找到你了。”老人的声音有些嘶哑难听,象铁勺刮过锅底一样的难听,但从中却显出些许兴奋之意,“我等这一天整整等了将近六百年,当年孙猴子冒犯天条被压在五行山下也只不过才五百年,眼瞅着我一天天的变老,我这心里急啊! 我搞成这幅鬼样子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长生嘛!如果不能长生,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吃了一大惊!眼前这个又老又瞎又难看的老头子居然活了六百多岁,他是人是妖?是精灵还是鬼怪?他是怎么做到的?又是怎么熬过来的?是原来就是个瞎子,还是后来变成了个瞎子?
“你不要害怕。也不要问我什么,我看不见,也听不见,我随便说说,你听听就好。”瞎子老人面对着我,那两个恐怖的深坑里的皮肤肌肉盘根错节般的扭在一起,干瘪单薄的嘴唇向两边颤动式的咧了咧,算是笑了一下,接着说:“我不是鬼怪,也不是精灵,我是人,一个真正的人。”
他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中不无酸楚的说:“其实我只是个可怜人,我幼年时家境殷实,爹娘爷祖都很痛爱我,我在无忧无虑中慢慢长大,娶了一个妻子,很是美丽贤惠,她给我生了两子一女,我的三个孩子很听话,很讨人喜欢,
但随着亲人们一个个的逝去,我突然对死感到很恐惧,难道我也会象他们一样慢慢变得苍老,直至死去?
难道我来到世上就是来遭受无尽的折磨,再慢慢老去,然后死去再化为一抔黄土?那样我来到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想死,但生老病死乃是这世上的自然规则,我又怎么能逃的过去?
于是我就四处打听寻找可以长生,那怕是延缓衰老的方法,结果方法有很多,有用的却没有一个,
我自然是无法去海外去找那什么飘渺虚无的海外仙山,去寻找那上面子虚乌有的长生不老之药,尽管我曾站在波涛起伏的海岸上,看着潮起潮落,看着浪奔浪涌出神很多天,但是我不是帝王,尽管我家里很殷实,但实在支撑不起一次伟大的航海壮举,
我甚至曾经剃发为僧,也曾皈依三清,我想既然他们每日供奉诸天神佛,早晚念经起咒,更兼开炉炼丹,会不会有什么好的方法?毕竟白佛道两门之中传出长生的玄话还是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