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无风夜,火把灯笼通明,脚步声整齐。城墙上的守卫杵着长枪,岿然不动。
昏暗角落里,一个黑影一跃而起,如飞箭远去,消失于城外夜色中。
借着微微星子,身着黑色短衣的沾衣沿着官道驾马飞驰。马是临时偷来的,跑了一段路忽然抬起两只前蹄,两蹄落下,跪在地上,死死地趴在地上不动了。
啪!沾衣拍了无数次马背,也是无济于事。
秋风如刀,时间紧迫,远处的公鸡挺直了脖子咯咯长鸣,沾衣摸了摸马的耳朵,自行奔跑。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沾衣疲惫,靠在了一户人家的门柱子上,抬手擦拭脸上汗雨。
“小娘子孤身一人,不怕野狼山贼吗?”忽地,响起一个调侃的男声。
沾衣擦汗的手一顿,淡淡道:“暂时不怕你这个野贼。”
……
满星夜必有好晴天。秋阳尤其温暖。
邓絮换上普通人家的粗布衣服,摘下了珠钗耳环,只留下脖子下一块指环大小的暖玉。她此时正恹恹地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懒洋洋地打盹儿。
邓絮昨儿夜里立在窗前看了一夜的外面。
嘎吱一声,一个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传入耳。邓絮撑起身子,看到婆婆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时间慌了,问:“婆婆,可出了事?”
婆婆面无喜色,“并没有什么风言风语。就是……京城里外,又有一个达官贵人被抄了家。”
邓絮一面庆幸这沾衣无事,一面又担心这邓府出事。
这一夜邓絮都在被中辗转反侧,睁眼闭眼都是母亲临别时候依依不舍的模样。如此折腾到了第二日,已经染上了风寒。婆婆不得不托小儿子弄贴药吃吃。
邓絮是早产儿,幸亏自小多有锻炼,多年来没什么大病大灾,只是弱了些,见着风雨寒霜易生病。然三日温养,红润又上了双颊。
只是听不到沾衣的信儿。
按理说,长安公主的府邸虽在京郊小县,但也一日可到,来来去去,三日也够了。
现在是第四日了。
这一贴药也吃出毛病了。
几个官爷顺着风尘客栈的蛛丝马迹,查到了婆婆孙子那儿了。
婆婆知道的时候,吓得脸色苍白,仓促会家,一进门就拉住邓絮要走。一只脚刚踏出门槛,一个红衣官爷就抬起手臂拦住这一老一少。其中一个站得远的瘦高个子,声音无波无澜,“邓小姐在亲戚家住够了,得回家看看父母,作为独生的女儿,迟迟不归,有失孝道。”
邓絮抬眼看着眼前几个生人,不过弹指后,回身朝婆婆摇了摇头,又挺起背道:“我落下了东西,等我找找。”
依旧是那远处的高个子出声,“不了,小姐叫老人拿便是,我们和小姐说说话。”
婆婆无奈地被又一个官爷送了进去。邓絮此时传着粗布灰衣,和这几位衣着光鲜的官爷比较起来,真的像是一个受到缉拿的草民。
瘦高个子冷冷地站着,语气仍然平淡,“小姐随我们走吧!你母亲还等着你呢。”
邓絮心中一凉。问道:“我父母,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