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出来的时候悄悄地塞给官爷装着银两的小布包,却被笑着脸推了回去。那领头的瘦高个子道:“老人家自己拿着吧!已经有人送了,不必浪费你的钱。”
邓絮几番追问,才知道母亲已经进了大牢。
邓絮就像一块破布被随意捉弄。她换了灰扑扑的囚服,一步步被后面的狱卒逼进阴冷的牢里。大牢最外面的一些男犯,看到有人进来,发出厉鬼似的哀叫。这哀叫和着静静燃烧的火光,吓得人头皮发麻。
二人上上下下了几个石梯,越往后面是越安静。一股子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扎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肚里翻天覆地。
背后的狱卒见她弯腰捂住胸口,笑了笑,“习惯就行,后面还有更可怖的。”
然后伸手推了推她的背,临了小声嘀咕道:“这瘦的像干柴一样,哪像大户人家的小姐?”
邓絮听到可怖二字,忽然打了个哆嗦,加上收了一推,僵硬地回头看了眼狱卒。这是个中年狱卒,眼角有皱纹,看到年轻美貌的新鲜姑娘忍不住多嘴。但得了金银,加上邓絮厉鬼般的苍白模样,也不多吓唬了,好心提醒道:“你只要好好待着就行,别多嘴,不该问的别问,进了这儿,暴毙的人多了是了。”
又上了一层,这里干干净净空无一人。空气里面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邓絮脚踩着下一个石阶,忽然听到一声低叫。
邓絮听过人摔断手脚后高亢的惨叫,尖锐到可以划破耳朵。然而这个却像是断了气力的困兽,拼尽最后,只能从喉咙里面挤出呜咽的叫声。
“呀,你运气不好,大人在审犯人呢。小姑娘别怕。”
邓絮扶住石墙,指甲扣进石缝里,泥灰挤入指甲缝,疼痛唤醒了意识。背后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走喽,再不走,后面不知道还会听见什么。”
邓絮打开沙哑的嗓子,“还有多远?”
“四五间吧。”
再走过一间,就是另外一个狱卒接应了。这是个较为年轻的,鹰钩鼻,两眼深邃,看到邓絮的时候,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老狱卒拉着他到一旁,细弱蚊蝇地亲切问候了片刻,双方最终都是喜笑颜开。
老狱卒离去,邓絮还紧握着双拳盯着这个狱卒长。狱卒长是女牢的头头,走近了,见到邓絮低下眼,便肆无忌惮地扫视一番,目光停在掩藏在稀碎黑发下光洁的下颚,最终冷着声音道:“走了。”
女牢同外面一样,柱子锁链散发着冷气。有的女人呜呜地哭着,上气不接下气。
沉默着翻过三间牢房,迈腿走下最后几个台阶的时候,有只冰凉的手忽然拉住邓絮的手臂。邓絮寒毛直竖,还未转头,只听到这人用着毒蛇般和缓的语气道:
“可别多嘴,出事了我也护不了。还有,把这张脸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