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听得堂役又唱过一声,身旁衙役示意可以入堂了,这才迈步入内。
知府听得李二狗三个字的时候手就不由得一抖,一见下面那张不算熟悉却也结过几分眼缘的帅脸,终于明白了严宁刚才话里是何意。
贾仁义自然知道眼下才是重头戏,自打起身后就在全身心留意堂内诸人的反映。
初一听李二狗这充满乡土气息的名字,他心里还下意识放松了几分,但注意到知府能反映内心极不平静的几个小动作,心又悬了起来,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李姓,乡土,胜国。
三个关键词一组合,一个名字自然而然跃入脑海:李铁柱,当代胜王。
李铁柱最出名的儿子名叫李昊,也是当代胜国太子。
但似乎,李昊只是第三子。
所以……
“大皇子,李二狗,见过旧都知府大人。”
虽然是个没权没势的虚名,但也确实是个皇亲国戚,自称草民才是对百姓的不尊重,李二狗落落大方报上姓名和身份。
门外的人群渐渐起了嘈杂声。
知府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点头与李二狗知会后就看向脸色微不可查地白了些的贾仁义,面色一肃问道:
“李二狗就是你口中制服付贵的人?”
暗道要遭,贾仁义却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硬着头皮称是。
知府一听,又被逗笑了,甚至连门外的人群都有笑声传来,嘲讽的意味很重。
死也要死个明白,况且自己只是缺了信息,得了信息再更改计划,后面未必不能翻盘,贾仁义安慰完自己,主动开口发问:
“斗胆问知府大人,您何故发笑?”
笑声渐弱,知府没主动解释,指着一个堂役说道:
“你去外面找个还在发笑的百姓,让他来给这位金国人士讲讲李二狗殿下是什么人。”
那堂役应诺,到门外问了声,热心群众的报名积极踊跃,堂役随便挑了个就回来复命。
得了允许可以开口,那人说道:
“草民,刘开张,在不远处的街角经营一家酒楼。李二狗殿下出名之处不仅在于天生一张好相貌,还因为他也是万里无一的没修炼天赋!”
刘开张还挺会带动氛围,主动向门外的群众问道:
“乡亲们,李殿下没灵根这事在这北城大伙可基本都知道吧?”
门外诸人轰然应是,中间还夹杂着废柴、我家孩子都比他强之类的话。
哭笑不得的李二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家说的是事实,又大都知道他脾气好,废柴之流的话调侃成分占了多数。
若他真就为了这种口舌问题去找李铁柱,除了挨踢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知府笑呵呵地摆摆手,示意刘关张可以退下了,又朝着贾仁义问道:
“现在你可知道我为何发笑了?你又怎么解释连灵根都没有的李二狗是为何主动攻击能轻易翻上楼,猜也能猜到有功夫在身的付贵?”
贾仁义将一切尽收眼底,没想着去验证什么灵根不灵根的问题。
敢说出这话,就已经证明肯定是查不出灵根的。
看向身旁的付贵,付贵默默点头。
贾仁义吸了口气,面上又挂回自信的微笑。
既然付贵坚持自己没撒谎,那他的说辞就仍然牢不可破。
“知府大人,”贾仁义开口回答道,“您的问题倒也容易回答,李二狗虽然没有灵根,但也完全有可能是天生的武道天才。”
此话一出,还真把知府说得楞住了。
灵根千奇百怪又有强有弱,如李二狗这种彻底没灵根没强度的人万里无一。
而武道天才通常与灵根息息相关,灵根越强越有可能是武道天才,即使是这样,武道天才仍是比李二狗这种废柴要少得多。
同时兼具二者的身份,这概率……让人下意识会觉得不存在。
知府也对李二狗不甚了解,索性直接让李二狗自己出声解释。
没出现“李二狗你还说你不会武功!”的尴尬场面,李二狗毫无隐瞒,先解释了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丑段的实力,又将那晚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复述一番。
知府听过后缓缓点头,向师爷要过刚才的记录,将贾李二人的口供对比着细细看了一遍,心里有了谱,沉声说道:
“本案第一矛盾点在于付贵和李二狗二人初遇后的搏斗情况不一致。现就此问题开始讨论。李二狗,你先谈谈你是否主动向付贵出手?”
没急着回答,李二狗略微沉吟,知道这一简单的问题实际上是全案最关键的问题。
房间肯定是他的房间,付贵不经允许翻窗入内,自己出手再重其实都不为过。当然,自己杀和刽子手杀,对名声的影响是大不相同的。
如果没当场狠下杀手,到了这公堂之上,付贵的生死就全取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承认贾仁义所说,是他先动手而付贵拔刀防御,恐怕最后付贵真就能刀口还生。毕竟入室盗窃和入室抢劫,当时可能只是一念之差,刑罚却截然不同。
圣母,他李二狗是不会做的,让做错事的人得到真正应有的惩罚是应尽的义务。
思定而动,李二狗说道:
“我坚持我之前的说法,付贵是翻窗而入后听我问过他是谁就从怀中抽出了短刀行凶。”
知府没在李二狗思考的时候催促,正是知晓李二狗定能明白自己这一问背后的意思,如果连他这受害人都不想追究,自己也愿意和个稀泥。
既然李二狗表明了追究到底的态度,知府也认真起来,朝着严宁问道:
“严宁,你搜查付贵时,对于短刀有何发现?”
严宁答道:“我们进屋时,短刀被李二狗握在手里,刀鞘在靠近窗边的墙沿处。经询问,二人对短刀主人是付贵没有异议。”
答案基本符合知府的预期,又开口向贾仁义问道:
“那贾仁义,本官就要问你了,你说短刀被付贵从腰间拔出,但为何刀鞘会在窗下墙沿处?”
手指敲敲桌案,他提醒道:
“本官提前言明,按照本国律法,禁止携带武器上街。持中等长短武器者处罚最低,长兵器其次,短兵最次,藏兵在身而不露罪加一等。”
知府所说的这条律法基本各国都有相似的条例,唯有黑国例外。贾仁义作为金国人,自然也是知晓个大概的,之前正是想到这点,才说是自腰间拔刀防御。
罪和罚,看似相同,但罚通常是破财就能解决的,罪却往往要上刑。
如果认下藏刀入室,今天的官司便输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