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中的树枝不再发出劈啪声,原本半米高的火焰也慢慢降低了身姿,应该是燃料快耗尽了。
不知何时,两侧的山壁上出现几个绿莹莹的光点,那些光点忽明忽暗,它们自上而下不断变换着方位,快速朝着火堆与帐蓬方向聚拢。
应该是感觉到了威胁,原本也进入梦乡的大公鸡自翅膀中探出头来,警惕地左右转动脖子,小眼珠闪着金光,视线焦点始终随着那些绿色光点不断移动。
赵天赐仍在熟睡中,儿时的情景出现在脑海深处,全然不知身畔危险将至。
“妈妈,疼……”
胸腔开始撕裂,剧烈地疼痛感一阵阵袭来,小福豆不断咳嗽,母亲紧紧将他揽入怀中……
赵天赐努力想要看清妈妈的脸,一口殷红的鲜血混合着浓痰喷了母亲满满一脸,他无力地探出小手,想要抹去那些血污,可却无法够及她的脸……
仿佛不再那么疼了……
……
整个身形开始摇晃,头顶呼呼的山风刮过,小福豆下意识打了一个寒战……
忽然间,他感觉身轻如燕,全身无比轻松,疼痛感全然消失了,他愉快地露出了笑容……
片刻的舒适感稍纵即逝,呼呼的风声自耳畔掠过,刮得小脸生疼,小福豆自空中开始急速下坠……
噗通一声,潭中溅起数米高的水花,包裹身躯的小棉被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刚被小福豆撕开一个口子的潭水迅速从四面合拢,渐渐地,他已无法呼吸……
“咳,咳……”
赵天赐呛出一口唾沫,整个身形差一点跌入火堆中。
火焰彻底消失了,留下一堆暗红的碳棒仍在持续释放热量。
绿色光点变得越来越大,它们两个一双排列在一起,共有五对。
此时光点已经全部下到了崖底,它们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睁开双眼,赵天赐定了定神,并未发现身后的危险,理了理系在腰部的围裙,不自觉地往火堆中扔进两支木棒。
高温炙烤下,有些湿润的木棒嗤嗤地往外冒着白烟,火苗再次自火堆中缓缓升起,周边的绿色光点停止了移动。
“咯咯……嗒……”
大公鸡突然大叫,同时冲光点方向不断扑腾着大翅膀。
公鸡翅膀带起的劲风正好吹进火堆,顷刻间,在它的催动下,火星四溅,火苗迅速蹿起,火光映射下,那些绿色光点似乎在向后移动。
大公鸡登登登地冲向了光点方向,失去增氧的火苗再一次变得低矮了些,绿色光点又靠得近了些。
不好!
循着公鸡方向望去,赵天赐终于看清了,不远处的山壁崖下,五只青狼正怒目圆睁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月光下,青狼们一个个张着大口,露出尖尖的獠牙,嘴角带着丝丝晶莹的液体。
靠前两只头压得很低,弓着腰,显然已呈攻击姿势。
“嗷呜……”
站得高的头狼开始了嚎叫,低沉的叫声在山谷中蔓延开来。
一两只狼对于目前的赵天赐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但眼前足有五只大青狼,就算大公鸡能缠住一只,自己想要同时制服另外四只确也不易。
况且狼本就是群居兽类,在头狼的召唤下,还不知有多少会出现?
远处的大公鸡正与一匹狼展开了缠斗,它不断扑腾着有力的双翅,时而腾空用铁钉一般的喙部猛啄狼身,时而闪身躲开青狼的扑击,一时倒也轻松占了上峰。
头狼这一嚎叫,着实令赵天赐心头一紧,迅速操起火堆中刚引燃的大木棒,转身奔向苏琴所在的帐蓬。
来到帐蓬外,透过纱网,木棒火光闪动下的苏琴仍在熟睡。
轻微的鼾声舒缓而均匀,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有了赵天赐的存在令她安全感满满。
秋季的夜晚本不寒冷,但此深谷刚下过大雨,午夜时分倒是有些清凉,甚至有些寒意,普通人若是不以棉被加身,或许早就感冒受凉了,哪里还能睡得如此香甜。
只见苏琴卷曲着身躯,整个身体裹在并未完全烘干的睡袋下,仅仅露出俏美的脸庞,脸上带着微笑,小鼻孔一开一合地。
该不该弄醒她?
见到青狼她会是什么表情?
算了,让她继续睡吧,我就守在这里,保她平安?
“嗷呜……”
刚打定主意,头狼的叫声再次传入耳中,赵天赐抬眼望去,两只青狼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火堆前。
火堆中原本雄雄的火焰由于自己抽去了最大的木棒,此时已经不再那么明亮了。
远处的头狼仍高高地站在一块大青石上一声接一声地嚎叫。
大公鸡也正与另两只青狼展开搏斗,一时也难分高下。
近前的两只青狼仍在一步步逼近,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一道弧光划破夜空将狼逼退几分,赵天赐果断舞动着手中的火把向青狼靠近。
一手快速拾起苏琴扔在帐蓬边的工兵铲,一手抡着火把,一时间两只青狼倒也无法近身。
两只青狼一左一右与赵天赐对峙着,它们的前腿压得更低了,大嘴张开,白森森的犬牙挂着粘粘的口水,哦哦声自狼腹经由口腔传出,鼻翼微微颤动着……
嘿!地一声响彻整个山谷,赵天赐与青狼同时发动,嗷的一声过后,一只跃过头顶的青狼发出一声惨叫,重重地跌入草地,四肢一蹬一收地,暗红的狼血与内脏自腹部铺散开来,草地变成了一片红色。
呕呕两声过后,那只被工兵铲开膛剖肚的青狼绿莹莹的眼珠永远失去了光泽。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得另一只狼根本来不及反应,它心里正在嘀咕原本占上峰的二比一怎么瞬间就变成了一比一呢?只见它尾巴夹得紧紧的,一步步弓身倒退着,双眼中的精芒也变得暗淡了些……
青狼仍在倒退,赵天赐却拎着滴血的工兵铲向它逼近,狼嘴里不断发出呕呕的恐惧声。
狼的嗅觉应该是动物界中最灵敏的了,除了经过特殊训练的犬类,没有任何动物能比过它们了。
同类的血腥味不断刺激与震慑着这只青狼的神经,它开始害怕了,面对可怕的赵天赐,它也开始卑躬屈膝起来。
青狼连转身逃跑的勇气也消失不见了,匍匐在地面,连后退的动作也没有了,张开的大嘴也慢慢合拢了,呕呕的低鸣着,似乎在向赵天赐求饶。
赵天赐死死地盯住地上“求饶”的青狼,工兵铲高高举起,狼血顺着铲柄一滴一滴掉在狼头上,每掉一滴,青狼都抖动一下身躯。
“妈呀!……啊!……”
正迟疑是否马上结果了地上的青狼,身后突然传来苏琴的惊叫声。
突然间身后的帐蓬雄雄地燃起了大火,火光迅速照亮整片草地。
赵天赐迅速转身,一个身影向他扑来,来者正是刚逃出帐蓬惊愕未定的苏琴。
赵天赐不自觉扔掉了手中的工兵铲与火把,张开双臂想要迎接飞奔过来的苏琴,身后却传来一股劲风,却是那地上的青狼见机不可失,张开大口对着他的颈部大动脉扑来。
“哇哇……狼……”
苏琴哪里见过此等情景,一时张口哇哇大叫,一个趔趄扑了一个狗啃泥,“哎呦……”
苏琴这一扑地,却令赵天赐猝不及防,也堪堪倒向地面,正是这一倒让他避过了恶狼的扑咬。
青狼见扑了个空,迅速掉转身形,见赵天赐手里没有了工兵铲与火把,一时间惧意顿消,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又开始龇牙咧嘴冲赵天赐怒吼起来。
地上的苏琴吃痛,仍在不停呼叫。
多了一个苏琴,面对如此恶狼,失去武器的赵天赐不敢主动出击,双拳捏得骨节作响,一双虎目死死地盯住将要发难的青狼。
“嗷呜……”
恶狼眼中闪着凶光,再一次露出它的本来面目,仰头对天嚎叫,叫声未落,它再一次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了赵天赐。
也许是发现对方手里少了武器,也许是以为自己必胜无疑,恶狼这次没有半点迟疑,腾空而起中,尾巴高高扬起,好似吃定了眼前的猎物般。
然而它再一次失算了,“嘭!”的一声巨响,青狼结实地挨了一记猛拳,下巴上的獠牙生生折断,腾空的它自空中突然转向,飞向了另一边的草地,整个脑袋晕晕呼呼的。
恶狼卷曲着身形躺在草地上,嘴角涌出少许血丝,它也开始呕呕地呻.吟起来,声音越来越弱,绿眼中的凶光再一次消失不见……
见危险已消除,赵天赐轻轻扶起地上的苏琴,探出仍然有些疼痛的手小心地去除她脸上的泥土,“疼……吗?”
那一跤狗啃泥着实令苏琴吃了不小苦头,加上突然的大火与出现的恶狼更令她恐惧,此时忽闻赵天赐的关切声,一时竟泪如泉涌,不断哽咽着抖动身躯,“呜呜呜……”
“好了,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赵天赐小心地抱起苏琴来到了火堆边,递过仍装有一半清水的塑料瓶,轻声道,“润润嗓子。”
“嘻嘻,你不结巴了?!”
苏琴止住了哭泣,似乎忘记了全身的疼痛,突然发现了这个意外的惊喜,探出小手在赵天赐嘴皮上点了点,“再说两句,说两句嘛。”
未等赵天赐开口,另一战场上的勇士咚咚的脚步声传来。
“咯咯咯……喔喔喔……”
大公鸡应该是赢得了战斗,欢快地一边奔向二人,一边唱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