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苏琴正蹲在解剖兔子处一铲一铲挖着草地上的湿土。
紧跟其后的赵天赐有些不解,探出胳膊轻轻拐了拐她,指了指她手里的工兵铲,又指了指地面上的土坑。
正费力挖土的苏琴回头一笑,站起身来递过工兵铲,伸手指向一地的内脏与兔头,说:
“正好,你来挖个坑把它埋了。”
“给,给……”
赵天赐接过她手里的工兵铲,嘴里却给给地叫个不停。
一旁的大公鸡闻声扑闪着大翅膀三步并成两步火速冲到近前。
奔跑中,它那大出普通家鸡两倍有余的巨爪交替拍打着地面,发出嘭嘭嘭的巨响,带起的水花四溅开来——
那架势就似吹响了号角冲出战壕的士兵一样。
未等苏琴缓过神来,大公鸡已仰着脖子,喔喔喔地打起鸣来,它的足下已稳稳踩住一节兔肠,几声鸡鸣过后,兔肠已成了它腹中之物……
乖乖!这鸡也太……
苏琴几乎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勇猛的公鸡,顷刻间,除了兔头与一些骨头之外,四五斤的大灰兔内脏已经被它席卷一空。
公鸡仍在扑扇着大翅膀,时而用喙在地上磨蹭几下,时而咯咯地发出几声短鸣,应该是在感谢主人赏给它美味。
此时的赵天赐已经挖好了小坑,余下的兔头连同皮毛也已置于坑中,刚要掩埋,却听苏琴又说:
“还是我来吧。”
赵天赐半蹲在一旁抚摸着大公鸡背部,一人一鸡显得无比亲昵。
苏琴却用工兵铲填着土,仔细地堆起一个小土包,算是给兔子立了一座小坟头。
做完一切的苏琴迅速起身,一把拉过赵天赐,“走!老赵,该我们了。”
“哦……”
被苏琴这一拉,赵天赐心里咯噔一下,竟然慢慢吐出了一个哦字,仿佛记忆深处有些东西突然涌现在脑海中……
跟随苏琴重新回到火堆边,接过一支肉串,刚放到嘴边,他却有些迟疑——
脑中的数据量实在太大了,儿时母亲拉着自己……父亲抱着自己……
“吃呀,你怎么不吃?以后别吃生的了,对身体不好。”
片刻间,早成饿死鬼的苏琴已经撸了三串了,正换着手吮吸手指上遗留的油脂,发出波波的响声,突然发现呆在身旁的老赵没有动口,出声催促起来。
“妈,妈……”
这死老赵,我才20岁呀,怎么能有你这么大个的儿啊!
该不会真把我当成你妈了吧!?
不过你真要这么叫,姑奶奶就先给你当妈好了,突然得了这么俊美一个大儿子,苏琴心里暗自窃喜。
“哈哈哈,福豆快吃……”
突然想到赵天赐最先写的两个字,苏琴大笑,叫出声来。
她这一笑倒没什么,后面的“福豆快吃”几个字却令赵天赐为之一怔,这可是母亲最常说的一句话,母亲在病床边喂饭的情景闪现在脑海中……
“吃嘛,可香了,冷了就不好吃了。”苏琴捉住赵天赐的手,将兔肉硬塞到他的嘴里。
赵天赐本能地开始咀嚼起来,十多年没有进食过有盐有味的东西了,以至于全身都长满了毛发。
这美味一入口,细细咀嚼之下,满足感油然而生,他迟迟不肯将那肉泥吞入腹中。
地上又多了两支苏琴扔掉的小木棍,赵天赐仍然在不停咀嚼她硬塞进嘴里的肉块,肉块完全变成了细细的肉泥,佐料的香味早已消失,他已嚼得全然无味了,但他却没有停下,任由那团肉泥在口腔中来回滚动。
仍在回忆的赵天赐,表情一会儿带着微笑,一会儿带着向往,一会儿又愁眉苦脸……
“怎么了?不好吃?还是……你吃不惯?”
见老赵如此表情,苏琴哪里能够明白这一切,只是单纯地以为老赵无福消受这美味,一边带着疑惑望着仍在咀嚼的他,见他并没有吞下食物,吃惊地问了起来。
无味的肉泥终于顺着食道滑至赵天赐的胃里,只听他长吁一口气,轻轻地发出一声,“好……吃……”
二人几乎紧挨在一起,突然发现老赵会说话,苏琴先是大惊,接着柳眉一横,带油的小手分别捉住赵天赐的双臂,前后不停摇拽起来,嘴里却骂:
“好啊!你个死老赵,你……居然……”
也许是苏琴摇得猛了些,也许是赵天赐仍在恍惚中,脑袋随着身躯前后晃动着,嘴里一字一句地喝斥起来,“好……了!!别……摇了!!!”
赵天赐这几声断续的喝斥声,无比洪亮,震得苏琴耳膜嗡嗡作响。
捉住老赵的小手迅速撒开,整个身躯弹开少许,怔怔地盯着面前的老赵,久久无法言语……
“你……你个骗子,呜呜呜,你们都是骗子……”
眼泪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流,小脸透着委曲,带着惊恐……
都说眼泪是女人最佳的武器,对赵天赐来说也不例外,无意中吓到这个漂亮妹子的他此时正感到愧疚。
正感到无所适从,却被这哭声给惊醒了,“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断断续续的道歉声反而阻止了苏琴的哭泣声,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的眼神,见他如此真诚,抡起一双小粉拳雨点般捶向他的胸膛。
“咯咯咯……”
大公鸡见此情景,以为主人有难,快速拍打着双翅,忽而大叫,咚咚地冲向苏琴,尖尖的大嘴快速向她面部啄来。
哪里见过此等情景,苏琴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展开双臂将头埋进赵天赐的怀中,“啊!……啊!……”啊啊地大叫起来。
一阵公鸡吃痛的叫声响起,接着是两股劲风自后背传来,咯咯的鸡叫声渐渐离得远了些,也小声了些。
不知何时,赵天赐及时用什么方法制止了大公鸡。
粉拳仍旧轻轻地拍打着赵天赐的胸膛,苏琴口中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又哭又笑,却是美女要上吊,用在此时的苏琴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好了,好……了……”
赵天赐不知何时已然恢复了语言功能,结巴着安慰起怀里的苏琴来。
松开双手,带油的小手抹了一把眼泪,接着噗嗤一笑,苏琴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不知是扑入老赵怀中而害羞,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太好了,老赵,你真的会说话了?”
老赵点了点头,说话仍然有些断续,“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你能记起你真名叫什么吗?你来自哪里?”
赵天赐看看急切的苏琴,侧脸看了看仍冒着油的几支兔肉串子,没有说话,一会儿又抬头望望星空,一会儿又木纳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