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茶楼前又恢复了平静，阿福才舍得将埋在账目里的头抬起来，提了壶热水上楼去斟茶。
“陈家的老板娘可真是可惜，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唉。”
阿福听到一桌的茶客好像正在讨论着杨萤，于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侧耳偷听。
杨萤跟陈向东是同学，两个人自由恋爱走到了一起，陈家老太太却似乎对这个儿媳妇并不是很满意。
在陈老太太眼里，嫁为人妇就应该安稳的在家相夫教子，像杨萤这种天天跟着陈向东在外抛头露面的行为，着实与陈老太太的思想相悖。
最关键的问题是，杨萤嫁到陈家十几年了，始终都没有添个一儿半女，这让陈老太太更加看不顺眼，明里暗里的不晓得摆了多少白眼。
杨萤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恩爱甜蜜，她就觉得很幸福了，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心里也渐渐的不是滋味，特别是身上没有保住的那两个孩子，让她唤醒的母爱无处安放。
原来，她在陈家的生活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安乐吗？阿福不想再听下去，快速的收了水壶，下楼又在柜台里走神。
自从杨萤给他出了头，跟他这个茶楼也算是相互熟识了，他也不知道杨萤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反正周家的人真的没有再来找过他的麻烦。
日子久了，杨萤也偶尔会来茶楼坐一坐，阿福就给她沏一壶红茶，让她在窗边的方桌上安静的坐着，有时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虽然她不说，但是眼角的泪痕依旧掩饰不了她心里的忧郁。
“阿福，你这茶楼怎么也不找个老板娘啊？”
杨萤每次问起来，阿福都是搔搔头，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做回应，任她怎么逗他也不答话。
阿福后来想，自己那个时候应该是已经动心了吧，她曾经潇洒的为人处事还有她现在忧郁的气质，将阿福一颗心填的满满的。
但是他不敢逾越。
她是陈家的媳妇儿，她是陈家的老板娘，她是陵清镇妇孺皆知的女中豪杰。
虽然她不需要精致的修饰也看不出年纪，但无可否认，她长了他十几岁。
这样的感情，他不敢去试探输赢。
又一个阴沉沉的下午，杨萤又来到了茶楼靠窗的位置坐下，阿福照旧一杯红茶递到了她的面前。
“阿福，不喝茶，今儿喝白水。”
阿福瞅着她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杨萤话里有话。她的腹中又有了一个小生命，她开始有些过度紧张，小心严谨的保护着ta。
坐了不过一会儿，天空开始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阿福提议要送她回家，她的眼睛里瞬间多了一丝愁云，就如同窗外阴沉沉的天色。
“再待一会儿。也许雨就停了。”
一直到傍晚临近，雨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阿福撑了伞，搀住杨萤搭在胳膊上的手，小心翼翼的互送她回陈家老宅。
一路无语，这怕是阿福离她最亲近的一次了。
陈家的大门哐当一声闭合，门里就响起了陈老太太威严却刻薄的声音，“作孽呦！陈家这张老脸可要丢尽了，人都追到大门口了，是欺我老眼昏花吗！”
“咚”一声拐杖戳地的声音，震得阿福手里的雨伞都颤了一下。
阿福抬头看着陈家紧闭的朱漆大门，却被耳边吱呀作响的开门声引开了目光。陈家隔壁的门户瞅了一眼阿福，又迅速的缩回头去。
这下阿福不敢再逗留了，抬脚就快步离开了长长的深巷。
往后，离着杨萤应该要远一些了。
倒不是因为他的懦弱，只是他怕，那些流言蜚语对她的中伤。
陈家这样的门第，对名声的看法自然会比寻常人家要严谨的多。
阿福自知一无所有，他对她所能给予的保护，就是看着她过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