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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慈云寺

来时为了避免乱停车被开罚单,我只能将车停在故宫南迁纪念馆的地下车库,这个场馆其实没什么文物,他是抗战时期故宫文物为躲避日寇,辗转各地,在重庆一个落脚点,好像是抗战时期在那里办了一次故宫文物展。在这个大力发展旅游的好年代,只要有一个好的来由,库房也会被修复成一个新的景点。展馆外观打造的倒还端庄大气,不像重庆的建筑,更像北方的建筑,特别占地。两层的平房加一个地下车库,门前还有一个小广场,这个广场相对于南滨路来说算比较大的了,可惜里面没什么文物,只有一些以前装文物的柜子,主业变成了咖啡馆,这些柜子和一些故宫纪念品,反而成了这个主题咖啡馆的装饰品。

展馆旁边墙靠墙的就是慈云寺,这座寺庙历史悠久,可外观是重庆最不像寺庙的寺庙。寺庙山门没正对长江,而是对着长江来水的方向,对于一个没有方位感的重庆人,看着总是怪怪的。加之它那山门是一面青砖白缝毫无修饰的墙,真的就是一面墙,如果没有门上慈云寺那几个大字,你多半会猜测是政府办公楼,绝不会想到是一座烟火持续了数世纪的寺庙。

走进寺庙,你会发现这才是真正的重庆建筑,省地,是真省地。寺庙占地面积很小,依山而建,一层一层地往上重,进了山门拾级而上才到大雄宝殿,大雄宝殿左右都有向上的梯步,爬上去就又有一层,上面又是不同的宝殿;这还没完,再往上还有一层,也是各个小房间的菩萨住所,座寺庙给人感觉就是菩萨头上扛着菩萨;以为这样就完了嘛,那就大错特错,再爬上一层,就是寺庙的最高点,那里有一个望江亭,是打望渝中半岛的好地方,放眼望去,重庆的繁华热闹尽收眼底。我是有年夏天去的,坐在上面,佛音缭绕,视野辽阔,江风徐徐拂过,整个人顿时心旷神怡,你慢慢理解了当年的高僧选在此处建庙的用意,放眼繁华,人生沉浮,唯有心安。

如果你在望江亭上把目光收回来,俯瞰寺庙的另一边,那里有重庆政府打造未成功的慈云老街,名字虽然叫慈云老街,可政府却没有恢复他原来的旧貌,只是新壶装老酒,普普通通的一条商业街,这里远离南滨路餐饮一条街,没有一点人气,我去看过一次,所有的商铺均关着门,电梯早就停运,整栋楼都见不到个人,就空留一堆建筑矗立在哪里,不过现在政府仍在加大投入,准备把慈云老街后山上的黄家巷进行部分历史还原。仿照龙门浩老街打造另一个景点。龙门浩老街也在南滨路的江边,就在慈云寺遡江而上几百米的地方,东水门大桥的桥脚。重庆的好多网红景点,大多有个共通的地方,多半是依山而建,面朝滚滚东流的江水,一层一层地在悬崖边上,从山脚一直码到山顶,龙门浩老街如此,洪崖洞也如此。给平原来的朋友们一种立体,神奇的感觉,本地人却一点儿见怪不怪。相对龙门浩老街,黄家巷可要有文化底蕴的多,这个抗战时期东方的好莱坞,曾经住满了名流,影星白杨就曾居住在黄家巷1号,在重庆成为陪都的那段时期,很多影片就是在黄家巷策划并且拍摄。而我们黄家也与黄家巷有抹不掉的关系,黄家巷23号,我的祖父,我的父亲他们曾经在那里生活了很久。

我继续溯江而上,除了欣赏山城的夜景,还欣赏着山城漂亮的姑娘。寒冬的夜色依然不能阻挡重庆女人的美,整个冬天她们穿着并不臃肿,最多就是一件修身羽绒服,怕冷的会围跟围巾,很少有人戴手套。重庆的女人很少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种史诗级的美女没有。但整体颜值很能扛,放眼望去颜值都在基准线以上。如果以群体为单位,而不是以个体来进行评比,重庆的女人绝对能进入全国的前三甲。只要略施粉黛,就特别的养眼。很多所谓的女神来到重庆,围观的男人们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哪有这样漂亮嘛,还没得我们隔壁那个幺妹儿乖,这种档次重庆一抓一大把,她那种货色,放在解放碑,找都找不到哟,一点儿都不起眼”。这些男人说得一点儿也没错,重庆的解放碑就是年轻,时尚的女人们常去的地方,重庆的商务中心,购物天堂。重庆的老大妈们可不爱去那个地方,觉得那里的东西死贵死贵,颜值这么一分层,解放碑自然就成了重庆的美女集散地。说到这里,我不由想起我那辞职的同学,我们一起下厂,没干几年他就辞职了,他辞职理由就是忍受不了效区的偏僻,忍受不了厂里的枯燥,他说他就想回到重庆主城,喜欢大都市的花花世界,哪怕是只能在解放碑看美女,他都有冲动,都比窝窝囊囊待在厂里强。一转眼他都辞职10多年了,在外面混得也不特别好,也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在去解放碑看美女?还有冲动吗?

说到美女,抬头望着连接来福士和大剧院的千厢门大桥,想到重庆这几年黄金旅游周的段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开去。2000年以来,重庆的旅游呈井喷之势,连续几年成为中国旅游增速最快的省份,成为国民最想去的旅游城市。这一方面得益于整个大重庆得天独厚的地理地貌,有世界级的长江三峡,武隆喀斯特地貌,大足石刻,这些自然和人文景观收费很合理,费用也不高,吸引了一大批5A景点爱好者。景区评级是一个很好的参考指标,如果要跨省旅游,收费项目的话就只玩5A,其他4A都是些骗钱项目,多半是些人造景点,没有任何文化沉淀。同省偶尔玩玩儿还行,跨省游就不值当。除了上面这些硬货,重庆旅游的兴起还离不开一大批的网红景点,洪崖洞,磁器口,李子坝,南滨路,这些都是些免费项目,重庆人都没把它当成一回事,都是些抖音等短视频带火的景点。而最最关键的是重庆人豪爽,好客,不宰客,有拿得出手的重庆火锅,重庆小面,重庆好吃街等地方美食,还有重庆美女这块金字招牌。在旅游黄金周,政府会给重庆每个市民发短信,呼吁大家在节假日期间,尽量减少出门,为外地的朋友腾出空间,让他们尽情地玩,让他们玩儿得开心。重庆政府为了游客方便欣赏洪崖洞,将洪崖洞旁边的交通要道千厮门大桥进行封桥处理,禁止车辆通过,变成重庆最大的一座人行天桥。当时的段子就调侃道,为了外地游客,重庆空出一座城,为了让游客们玩得尽兴,重庆人会呆在家里,但重庆女人却是绝对不能让。结果黄金周那几天,整个重庆街上大部分是外地人,搞得外地人都郁闷,想要看重庆美女,结果看来看去还是每天看到的那些老乡们。

再往前走,千厢门大桥就被来福士全部遮挡,如果说渝中半岛是一艘迎风破浪的巨轮,那来福士就是伫立在朝天门上带领巨轮前行的风帆,这个风帆兜着风,蓄满劲,让整艘巨轮看起来是那样的蓬勃有力,充满生机。朝天门是重庆17个古城门现今使用最多的词汇,他本身就是重庆的一个景点,重庆零公里的起点就在朝天门,嘉陵江,长江两江汇合处也在朝天门,左边是千厮门大桥,重庆大剧院;右边是东水门大桥,南滨路;前面是流动的长江和朝天门大桥;后面是来福士。朝天门城墙拆建已经搞了很多次,现在象征意义地保持着一个城洞,我记得小时候的城墙建在现在位置的下方,离江边更近一些。城洞上“朝天门”那三个字倒是古董货,一直保留至今。现今的朝天门,早已失去了迎接圣旨的功能,重庆人早把它拿来当做水文标志,哪年的水在哪个位置?老年人常如数家珍。真正发大水就是把朝天门的门洞淹完,连门洞都没摸到,你也好意思叫发大水。朝天门主要是衡量长江发大水的标志,而磁器口就是衡量嘉陵江是否发大水的标志,每年磁器口的商铺是否被淹,就取决于嘉陵江上游的水量有多大。

关于重庆的老城门,我妈妈说我婆婆说的顺口溜特别好听,现在早记不全了,只记得什么朝天门,官大一级压死人;千厮门,棉花包裹累死人;通远门,敲锣打鼓埋死人;临江门粪船拉屎臭死人。这些都对应了当时老重庆各个城门的功能,除了通远门里的“死人”是“死人”外,其他各门的“死”,均是重庆表程度的修饰词。现在这些老城门,早已没有了以前这些特定的功能,在重庆基本上就是以地名的形式存在,除了通远门,有一段城墙和城门外,就只有朝天门有个象征性的门洞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数啦数,边数还边搬动着手指,从通远门顺时针数下来,临江门,千厮门,朝天门,东水门,储奇门,南纪门,望龙门。手指伸到8就再也数不下去了。

数着数着就来到了峡江开埠指示牌,在公路边儿的指示牌上,对峡江开埠有一个简单的介绍,彼时的南滨路就相当于上海的外滩,各国的商会,使馆云集于此。在靠近江边步行道转角位置处,有石头刻下的一个大展板,上面有重庆开埠的详细地介绍。附近应该还有个日租界,好像是在弹子石王家沱,外国租界这对重庆来说是耻辱,对中国也是。王家沱日租界是西南地区唯一的一个外国租界,是甲午海战失败后马关条约的产物。1901年川东兵备道,重庆海关监督宝棻,和日本人东扯西扯,拖了好多年后才遵守李鸿章,李中堂的命令,与日本驻重庆商务领事山崎,签订了《重庆日本商民专界约书》,将王家沱定为日本租界,1937年10月才得以正式收回。收回租界的过程很曲折,但主要是重庆市民自己努力的成果。这些历史和小道消息,我很小就听我父亲讲起,毕竟黄家巷和王家沱日租界相距实在是太近,有点儿风吹草动,早就在茶余饭后传遍了弹子石。我只是随便一瞥,都没有驻足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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