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守元出手的瞬间,颉跌氏便知道今日无法善了。以陈守元发出的黄色灵气的来看,他自忖自身功力与陈守元在伯仲之间。若在平时,就算陈守元的五行属性能克制自己,他也有信心与其一战。只是此刻,有伤在身,本意扮猪吃虎迷惑陈守元。却不料,陈守元老奸巨猾,突然袭击出手试探,性命攸关,只能拼死一搏。
颉跌氏亡魂皆冒,拼着必死的决心,调动全身灵气,发出一击。两道灵气接实后,手臂传来的反震之力并没有带来意料中的后果,双方的身形都只是晃了几晃,脚下并未移动半分。这倒不是陈守元外强中干,而是先前颉跌氏的计谋成功的迷惑了他,这试探性的一掌只用了八分功力,在见到颉跌氏的黄色灵气后,他更是怀疑颉跌氏的灵气修为明明已达洞玄,为何刚刚还要硬受两记内劲?陈守元生性多疑,如今恩宠正盛,自会特别爱惜自己,此刻便心生退意,发出的八分灵气自然有形无实,这才让颉跌氏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眼见颉跌氏激战多时且以带伤之身,仍能与自己战成平手,陈守元便不再停留,纵身飞奔而去。
颉跌氏硬接了这一掌之后,气海灵气已竭,强撑着才没倒下去,陈守元一走,精力溃散,便倒地不起。颉跌氏与陈守元相互比拼灵气的时候,郭荣便已睁开了眼睛,心中虽然担心颉跌氏,但仍趴着未动。他知道自己任何的举动,大叔都会受到影响,生死对决,绝不能让大叔分心。此刻见陈守元逃走,颉跌氏“咚”的一声倒地,再也忍不住,便爬起来跑到颉跌氏身旁查看。
颉跌氏只是耗尽了灵气,身体虚脱不支而已。在郭荣呼喊下,就慢慢的醒来了。他一睁眼就见到郭荣浑身血迹,便着急的询问:“哪里受伤了?”
郭荣立马摇头摆手,怯生生的说:“我自知无力抵抗,只好涂抹他人的血迹装死。”
直待逐一检查过郭荣全身后,颉跌氏才放下心来,“审时度势,你做的很好,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客观的判断当前形势和自身能力,果断作出适当的抉择才是明智之举。反之,一味逞强,盲目自大则是愚蠢,再有骨气也是愚蠢。
颉跌氏的话让郭荣不再难堪,便关切的问:“大叔,您伤的重不重?”颉跌氏嘴角上的血迹未干。
颉跌氏闻言,嘴角挤出一丝弧度,“我没事,你立马上楼收拾细软,此地不宜久留。”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一枚丹丸服下,两腿交叉双盘,双手气海结印,左手在上,两个大拇指相接,双手似接非接,调动丹药产生的丝丝灵气运行全身。
郭荣见状安心不少,不再言语打扰。先前一直为颉跌氏提心吊胆,此刻放松下来,那些血腥的残肢内脏再次让他的胃里翻江倒海,稍振精神,强忍着呕吐,费力的把应道从死尸下拉了出来。
时间紧迫,颉跌氏根本无法安心吸收丹丸蕴含的全部灵气,只提取了极少部分汇聚气海,稳定伤势后便匆匆收功。“应道由我来照料,你速去收拾行李,迟则有变。”郭荣应了一声,飞奔上楼。
颉跌氏确认应道并无伤情,只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昏迷,就使劲掐了掐应道的人中穴。在应道发出惨叫之前,颉跌氏就捂住了他的嘴,“噤声,捂嘴,随我走。”
应道看清楚眼前是颉跌氏之后,用力点头,同时双手捂住了嘴。若非如此,在他见到大厅里尸山血海的恐怖情景,即便不惊叫连连也会狂吐不止。饶是如此,应道也是举步维艰,无从下脚。
客栈的马厩不小,里面有不少好马,想来自然是那些茶商的。三人中,只有应道不曾骑过马,于是颉跌氏带着应道共骑一乘,郭荣单独骑乘。颉跌氏解开剩余马匹的缰绳,没人照看的马匹还是放归自然吧。随即,三人乘着夜色,直奔武夷山。
“大叔,咱们为何连夜上山呀?”应道与郭荣同龄,所以也跟着叫颉跌氏大叔。山中异常寒冷,深夜上山并不明智。
“你适才昏迷,有所不知。陈守元之所以退走并不是道法不及我,而是生性多疑,中了我的计谋。若是时间一久,回过神来察觉我已是强弩之末,必定会杀个回马枪,那时咱们绝无生还的可能。”颉跌氏对刚才的死里逃生仍心有余悸。
“那个假道士能有多厉害?还不是打着闽帝的旗号胡作非为。”应道在长乐府将近三年,自然听到不少陈守元的恶迹。
“你们未习道法武功,所以看不见陈守元发出的道法气功已呈黄色实形。实形表明此人灵气修为已至小成,江湖中鲜有敌手。气劲颜色呈现黄色说明其修为已达洞玄境界。道人依靠金丹术增强体内灵气,打通十二正经,这一过程所需的时间、丹药、毅力绝非普通人想象。”颉跌氏的言语中不免自豪,若非天赋异禀,他的修为亦不会如此深厚。
颉跌氏的这段话使得郭荣和应道充满了憧憬,应道想到马上就可以被桃源洞道观收录学习道法时更是兴奋不已。
山中道路崎岖,两边便是各式各样的茶树。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烛光浮现,不问可知自是山中茶农仍在搭建的茶棚里劳作。此处已至山腰,想来陈守元不会料到三人会乘夜上山,三人暂时安全了。
颉跌氏修行道法有成,夜间视物不成问题,距离前方烛光不足一里时,他确认了前方便是茶棚后,三人下马换上干净衣物,擦拭浑身血迹后牵马前行。行至茶棚,颉跌氏前去叩门说明来意。山里人淳厚老实,并未多想,便招呼着让三人进屋。短暂交流后,茶农让三人先安心歇息一晚,明日便可带他们参观武夷岩茶。
就着茶农送过来的热水,三人简单吃了些干粮后便上床休息了。茶棚简陋,三人挤在一张铺上,二小在内侧,颉跌氏在外,好在郭荣应道体型较小,冬夜寒冷,倒也并无不适。
半晌,只听应道说:“大叔,能给我讲讲道法吗?”应道说完,郭荣也翻身面向颉跌氏,同样好奇的紧。
“我虽修习道法有成,但只是跟随道士学习功法,并未受过正统道经道学,还是不要误人子弟的好。何况明日办妥武夷岩茶之事后便送你前往桃源洞道观,不必急于一时。”颉跌氏似乎不愿多提此事。
“那世间真的有鬼吗?今天死了那么多人,夜晚会不会来此作恶呀?”应道见颉跌氏不愿提及他的道法,心有不甘,便胡言乱语起来。
“哈哈哈,这世间自然是有鬼魂的。不过你们放心,我虽然并未拜师授箓,但以如今的道法修为,阴魂鬼物也不敢轻易近身。”阴魂能感应到道人体内的灵气,先前服下的丹药由气海自行吸收,灵气已恢复四成,所以颉跌氏才如此自信。
“大叔,您之前说的鲜为人知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郭荣想起南下的途中,颉跌氏曾有意提起这事,后来因为嘲笑佛教僧人便中断了。
“世人经常提起的鬼魂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人死后的另一种存在形式。这些自然不足称道。”颉跌氏稍作停顿,观看郭荣应道的反应,发现二人听的很是认真,便接着说,“世间生灵万物,既然有其具体形象的,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大道三千,各有定律。”颉跌氏说的模糊,郭荣应道听着觉得深奥,反正是听不懂。
“到底是什么?大叔,快说嘛。别卖关子了。”应道急了。
“龙!”颉跌氏认真的说。
“龙?传说中的龙?”郭荣应道都不知道颉跌氏到底要说什么。
“我见过龙。”颉跌氏一字一字神秘的说道。
“啊!?”郭荣应道同时张大了嘴,并露出了怀疑的神情。
“龙,为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世人皆知其形: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耳似牛、嘴似马、须似人、腹似蛇、鳞似鱼、足似鹰。这便是真龙,集天地灵物而生,血统高贵,为道教‘三轿‘之一。四爪青龙修行圆满,历经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洗礼便可再生一足,化为五爪金龙临凡为真龙天子,代天统领九州。其余不足四爪的类龙生物,如应龙、螭龙、蛟龙、角龙、蟠龙、蜃龙皆为龙属,因真龙自潜渊而登天,所以龙属中只有蛟龙能修行千年渡九道天雷劫化四爪青龙。蜃龙虽也近水,但生性懦弱,并无渡劫之勇。”颉跌氏详细了解释了龙和龙属,二小听的兴起,坐起了身子。
“大叔,皇帝便是真龙天子,也就是说见皇上就是见真龙,陈守元不仅天天都能见到龙,还能让龙对他言听计从,太监宫女也能天天见到皇上,这也不稀奇呀。”应道出身市井,油嘴滑舌的本性在安稳后逐渐显现。
“口无遮拦,陈守元此等投机取巧之徒,岂配与我相提并论。”颉跌氏给应道吃了一个爆栗子,咧嘴的应道让郭荣狂笑不已。不再管应道的窘样,“十五年前,若非有幸撞见蛟化龙,也便没有我今日的成就,或许早已丧生在云梦山。当日情景,历历在目。”应道的言语冒犯并未让颉跌氏真正生气,他只是想起当年之事,五味杂陈,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