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此时经脉已经全部贯通,体内尚有十之五六的灵气备用。他不断的用这部分灵气运行大周天,继续淬炼全身经脉。练习掌法时,只是控制意念,灵气外放过于奢侈,灵气宝贵,舍不得如此浪费。
郭荣默默地练掌时,应道便吞服了金丹,催生灵气,很快灵气便耗尽了。这已经是第八颗了,灵气只运行到足太阳膀胱经的玉枕穴,比预料中的进度还要慢些。照这种消耗速度,十颗金丹吃完,周身穴脉只有一半能受到灵气滋润。这段时日,应道体会大道法则有感,并不气馁,灵气消耗的越多,经脉淬炼的就越纯粹。灵气运转大周天之后的情景定会带来不小的惊喜。十颗金丹蕴含的灵气可供三个寻常之人打通全身经脉,同样的灵气进入自己的经脉,只运行到一半的位置。如果全部贯通,自己运行大周天所需要的灵气相当于寻常六七人的量。这些灵气的确被消耗了,但也是被自身吸收了,淬炼经脉的韧性自然是寻常人无法比拟的。当然,有朝一日,灵气外放时,威力也是数倍于常人。得失相依,应道明白这个道理。
第一枚金丹的催生用了两个时辰,今日这颗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完成。应道吸收完金丹的灵气后,沉思了一会儿,毅然打开了瓷瓶,将剩余的两颗金丹悉数服用。这是冒险的尝试,但应道清楚的知道自己能驾驭两颗金丹同时催生所产生的狂暴灵气,自己的经脉也能承受如此狂暴的灵气淬炼,这不是狂妄,而是自信,事实如此。
应道静心的引导灵气进入玉枕穴,冲击天柱穴,井然有序。不到两个时辰,灵气消耗亦尽。应道睁开眼睛便见到郭荣神色焦急的看着他,颉跌氏也面露担忧的站在旁边,看到应道安然无恙,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兄长,没事吧?”郭荣焦急的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应道见天色已黑,以为有事发生。
“兄长,你脸色赤红,头顶生烟,可吓坏我了。”郭荣听到应道开口说话,悬在心头的石头才落下。
“你小子这次行功的时间怎么这么久?”虽是责备的话,但颉跌氏说出来却是关心的语气,应道今日入定的时间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
应道晃了晃空空如也的瓷瓶,“没了。”
“你不要命了,这种事情岂能儿戏?”颉跌氏并不是十分清楚应道催生灵气的速度,也不知道他只服用了两枚金丹,所以当看到十枚金丹已经吃光的情况下,才会如此激动。
“我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敢做的。”应道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面红耳赤,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他走火入魔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大叔一旁为我护法的嘛。”
“永远不要将性命交到他人手上。”颉跌氏由衷地告诫应道和郭荣。不过,被人信任是件愉快的事情,他的态度稍有缓和,“年夜饭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让店小二送至房内。”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吃年夜饭之前要祭祖放炮,焚香祷告。家人在旁却不能团聚的年夜饭、如此丰盛,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饭和又过一年还是战乱的年夜饭是三人不同的感受。颉跌氏与往常一般无二,没有因为过年开心,也没有因为岁月无情伤心,应道双手上阵,胡吃海塞,只有郭荣食不甘味,一边心不在焉的吃饭,一边焦急的等待父母传来消息。
街上的烟花陆陆续续的升空,璀璨夺目。应道左手抓着猪蹄,右手捏着鸡腿,站在窗边东张西望,仍不忘张开血盆大口,轮番撕咬。
一顿各有体会的年夜饭后,郭威依然没有消息,郭荣此刻坐立不安。时局动荡,意外总是悄然无声地出现。就在郭荣沉不住气时,“笃~笃~笃~”,“笃笃”三缓两急的敲门声传来,颉跌氏连忙起身开门。
只见两个罩衣连帽的黑衣人匆匆进屋,在颉跌氏关上房门后,掀开帽子露出尊容,正是郭威和郭夫人。郭荣见状立马上前行礼,这是北方人过年的规矩。
“荣儿莫慌,我和你母亲乔装出来,着实不易,亦不便久留于此。”郭威了解郭荣的性情,提醒他此时不易情长话多。
“将军,宫中可有事情发生?”颉跌氏闻言直奔主题。
“闽国国师宝皇宫宫主陈守元和吴越国师金山寺住持法印联袂而来,都是受了两国皇帝派遣,意在与新皇结盟,挟制杨吴。杨吴最近动作频繁,图谋不小。”郭威转述着自宫里得到的消息。
“原来那光头和尚也是国师,来头倒是不小,却也不是好东西,与陈守元实乃一丘之貉。”应道插嘴说道。
“新皇正忙着排除异己,无暇自顾。对于两国的结盟事宜自然爽快答应,两国随后提出的结盟条件也一一首肯。”郭威瞟了应道一眼,接着说道。
“尽快南下,早点离开京城为妙。”颉跌氏建议。
“先生与我想到一处了,东边紧锣密鼓的部署着,西边也不太平,山南西道和武定意志松动,与西蜀来往密切。唯有南平江陵一隅可保安宁。”郭威点头赞同,并分析着当前局势。
“明日朝贺之后,我便安排南下。”乱象已至,早日远离是非之地。
“先生,情况有变。新皇唯恐所图之事败露,已将众多官员家眷软禁,要么留在京城为质,要么回到封地禁足。郭某深夜带夫人前来与荣儿告别,明日你们三人自行南下即可。”郭威眼神透着恨意,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郭荣逃出生天。
“父亲,形势竟然如此急迫严重吗?连母亲也无法离去?”郭荣闻言向郭威确认道。他自然知道郭夫人是一家主母,根本没有丝毫可能独善其身。
“荣儿要多跟先生学习本领,来日局势明朗再一展抱负。”郭威根本不需要正面回答他,安抚好郭荣后,又对颉跌氏一礼,“先生,郭家的希望就拜托了。”
“不敢,将军言重了,在下分内之事。”颉跌氏郑重承诺。
郭夫人拉着郭荣和应道说:“你二人既为兄弟,当尊礼守信,切不可辜负上天一番好意。”说完掏出了一块玉佩挂在应道的脖子上,“你是兄长,对待荣儿要多担待。这玉佩是我的嫁妆,我一直视若珍宝,今日就送给你了。”然后又抱着郭荣,“荣儿,出门在外,要多听先生和兄长教诲。你我虽是姑侄,承你叫我一声母亲,这么多年,你为家里的付出和孝顺,我都看在眼里,难得你小小年纪如此懂事。”
“夫人放心,我与荣儿会做一辈子好兄弟的。”应道握着玉佩郑重地说。
“母亲,荣儿长大了,为家里分忧是应该的。”郭荣已经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那边郭威已经与颉跌氏商议完毕。郭威便催促道:“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应道,荣儿,保护好自己。”郭夫人再三叮嘱。
“嗯。母亲(夫人)放心。”郭荣与应道同时应声。
“父亲,母亲,保重身体。请受不孝子郭荣一拜。”郭荣屈膝下跪。
郭威和郭夫人转身不敢再看郭荣,径直出门了。
“荣儿,不要枉费了将军和夫人的一片苦心。”颉跌氏劝道:“苦练技艺,日后回来保护他们。”
“是,以后就依仗大叔教导了。”郭荣对着颉跌氏施了一礼。
除夕之夜就这样度过了。三人等到大年初一,午时过后,仍未等到郭威等人递来消息,便借着出城拜年走亲戚为由出了洛阳城,南下邓州。
近三个月以来,三人都在马不停蹄的赶路,离乡背井。峰回路转之后,最终还是要回到江陵。应道如今已无金丹,除了每日的入定功课,其余的时间都在马车里识文断字,参悟天道。郭荣依旧苦练着掌法,颉跌氏传授的这套掌法没有名字,甚至连招式都没有名字,真不知道郭荣是怎么记在心里的,全套掌法总共六十四掌,每掌之间看似密不可分,又相互独立。郭荣需要连续几日才能摸清每两掌之间的微妙关联,每当他嘲笑自己练了这么久,进展太慢,只会十余掌时,颉跌氏总是笑着说:“很难得了,很难得了。”弄的郭荣也不知道颉跌氏是夸奖还是在安慰。
在邓州留宿时,应道弄来了笔墨纸砚,准备写一封信给陈晓云。在郭荣的帮助下,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写下了寥寥数十字,想说的话太多,又斟酌写的合适不合适,写了撕,撕了写,最终只在信中陈述了北上途中的见闻,目前要再次南下江陵谋生。初次写字有些言不达意,只是迫不及待地写给她,等到了江陵再写,那时候一定能写好一点,写多一点。
过了邓州往南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襄州了。三人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就避开了襄州城的严密排查,绕道苏岭山。
边境地界,即使过年,路上也几乎看不见什么人。这一日,正月初七,沿途上的行人渐渐多了,三三两两的,有说有笑地快步往前疾走,不似避难,更不像闲逛,倒像是约定好了一同前往某地集会一样。颉跌氏疑惑不解,年尚未过完,怎么山下多了这么些人赶路?
越往前走,路人越多,担心冲撞了行人,颉跌氏不得不放慢了驾着马车的速度。
“大叔,这个地方有什么习俗?这些人好像要赶往同一个地方。”马车行进的速度突然缓了下来,郭荣便钻出了车篷透气。
“应该是聚会,或者苏岭山有什么事情发生,惹的众人纷纷前往。”颉跌氏早就一头雾水,只能猜测。
“看他们的穿着应该都是附近的居民,不如找个人问问什么情况。”钻出车篷的应道表现出了浓重的好奇心,向颉跌氏建议道。
“问问也好,早做防备,以免措手不及。”颉跌氏点头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