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列仙班的也不一定都搞清楚了!”应道反驳回应。功过可以相抵,就有偶然踩狗屎顺应了天道,稀里糊涂的得道了。
“行啊,你自己悟吧。”颉跌氏懒得再跟应道纠缠。既然应道短短几日便有如此进益,就让他自行体会吧。免得被旁人带偏了,毕竟这种事情靠的是天分,没有经验借鉴,更没有捷径可寻。
前来洛阳朝贺的人之中,愿意被安排在驿站接受监视,限制自由的没有几个。大多数人早早的隐匿在众多客栈中间,不为别的,能够随性游玩,当然比行动受限舒服。朝廷自然知道这种现象,所以客栈周围的巡防较平时严密,说不定客栈里就有乔装打扮的官差。
四面八方涌向京城的人当中,最显眼的有三类。携剑提刀的江湖武人,手持拂尘的高功道士和双手合一的游方和尚。这三种人在东都客栈亦不少见,并且无一例外地都是临时打尖的。
每当看到道士,应道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陈晓云,出世的坤道虽不在少数,但似陈晓云那般貌美的几乎没有。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应道想起陈晓云就会忐忑不安,很久没有她的消息,自己又从潞州南下,这种居无定所的感觉让应道惶恐。如果再见面,她是否还记得自己是那天的陈晓云。
可能应道的忐忑最根本的原因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觉得与陈晓云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吗?还是无法在陈晓云身边会让他人有机可乘?是自己没自信还是对她的不信任?
可怕的是,现在的应道只能记起陈晓云是个貌美的姑娘,回忆她的时候心里的第一感觉是漂亮,仅此而已。没有了眼神的柔情,没有了嘴边的微笑,甚至连风拂弄发丝的感觉都没有了。那天的一切,剩下的只有陈晓云是个貌美的姑娘。当初的心动是因为陈晓云的长相还是自己多情?又或者那只是异性之间的吸引,连心动都算不上。
这种念头一旦冒起,便不可抑制。是不是对不起陈晓云?
应道使劲的甩甩头,呼了口气,对郭荣说道:“荣儿,出去看看繁华的洛阳城不?”
“也好,只是我也没来过洛阳,怕耽误事情。”郭荣这句话是朝着颉跌氏说的。
“去吧,别走远了,莫要闹事,早点回来,不要露白。”颉跌氏没有为难他们。大过年的,外面热闹非凡,让两小孩闷在房间里有点不近人情。
“大叔,您要不要一起去?”应道知道颉跌氏放心不下郭荣,便询问道。
“你们去吧,切记不要露白。我下去坐坐。”颉跌氏既不愿意呆着屋里,又不想坏了二人玩乐的兴致,那就打探打探消息去吧。
“我也没白可露。”应道先翻了翻衣服口袋,又撸起袖子露出胳膊,调皮的说。
“油嘴滑舌,莫把荣儿带坏了。”颉跌氏笑着警告他。
“走走走,往那边去,我刚看到有舞龙的在那边。”一出客栈门,应道就拉着郭荣朝人多的地方跑。
“哇,这糖人看上去真好吃。可惜了。”
“哟呵,这算命的瞎子生意不错嘛,灵不灵?”
“哎哟喂,这男的刀枪不入呀,了不起。”
“乖乖,几百人舞一条龙呀,大阵仗。”
“嘿,那家伙在偷懒呢,耍滑头。”
一路上,应道嘴里叽叽喳喳,念叨个不停,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多愁善感。郭荣则静静的跟着,时不时给几下掌声。倒不是没钱,只是两个未成年孩子的银子一旦露白,惦记的可就多了,这也是颉跌氏最担心的地方。其他的问题二人都能自行解决,何况两个小孩也不会碰到其他问题。
“兄长,驿站敢去吗?”郭荣拉住手舞足蹈的应道问。
“敢倒是敢,就怕坏事,不是夜晚会碰面吗?”应道不清楚郭荣要做什么。
“我们远远的瞧瞧就走。”郭荣难免会担心父母受到的限制过于严格,夜晚行动不便。
“那没问题,走。”听到郭荣不是要进到驿站里面,应道痛快的答应了。
两人换了条路,绕回了西城。驿站门口站着守卫官兵,门内的情景被影壁遮挡的严严实实,二人只好围着驿站转了一圈。
“看不到,走吧”驿站守卫严密,郭荣只好无奈放弃。
“时辰尚早,不如再逛逛?”应道玩性大,意犹未尽。
“东西两市几乎逛遍了。”郭荣忧心忡忡,没了兴致。
前朝后市,左祖右社历来是都城的建筑格局,随着人口增多,城池扩大,东西两市随即出现,但皇城坐北朝南,南面是皇帝上朝听政的地方,众多职能衙门被一条朱雀大街分隔东西,所以城池中只有东西两市能够闲逛。
“那就去见识一下洛阳的朱雀大街吧。”应道尽力去缓解郭荣的情绪。
“走吧,长长见识也好。” 郭威与颉跌氏已经定下夜晚会晤,此时担心尚早。
城南的冷清与东西两市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宽阔的朱雀大街让人肃然起敬。
二人正沿着厚实的石板路上一路朝南走着,隐隐的瞧见南面走过来大批人马,一众官兵正在前方开道。
“这又是哪个大人物前来朝贺?”应道心里暗自嘀咕,与郭荣退到一边观望。
远远的看到队伍里被一众官兵护在中间的只有两人,其中一人身披赤黄大衣袈裟,左手合一,右手持念珠,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另外一人穿着大紫云纹道袍,手持拂尘,是个道士。
应道经常在市井听到和尚和道士针锋相对,大打出手的事情。道士瞧不起和尚,和尚看不惯道士,这两人怎么由官兵护着一路同行?
事出反常必有妖。应道伸着头巴巴地盯着越走越近的队伍打望,待看到那怪异的和尚道士时,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和尚面生,可这道士不仅仅是用面熟来形容了,陈守元的相貌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吓的应道赶紧转身就跑,不料却被郭荣拽住了衣袖。
“快走,陈守元。”应道的声音几乎只有自己听得到,这是发自本能的畏惧,建阳客栈的血腥场面历历在目。
“别慌,别慌。”郭荣却显得异常冷静。
应道皱着眉头,扭头不解的瞅着郭荣。转念一想,陈守元根本不曾见过二人。当时在客栈里,且不说众人下楼时,陈守元一直闭目养神,就说应道和郭荣的身高,被淹没在近百人中毫无踪影。开始屠杀之后,应道被吓晕,郭荣装死。自始至终,陈守元都没见过二人模样。如果此时惊慌逃窜,反而会引起陈守元疑心。
朱雀大街上行人稀少,两个小孩的异常举动格外惹眼,即便郭荣拉着应道强作镇定,还是引起了陈守元和那个光头和尚的注意。不过还好,二人年级尚小,使人提不起警惕。陈守元脚下未停,盯着二人看了一阵,误以为是两个没见过市面的毛孩,和尚也只面无表情的望了一眼而已。应道和郭荣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兄长,陈守元根本不认识我们。”郭荣待陈守元一行人彻底走远才对愣住的应道解释道。
“是的,我一见到他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屠杀,心中一慌便忘了这茬。”应道没有否认自己的恐惧。
“只是不知陈守元为何会出现在洛阳城?他身边的和尚貌似也是个大人物。”郭荣像是在问应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能与闽国国师陈守元同行的地位肯定低不了,不过和尚和道士素来不睦,积怨已深,怎会若无其事的并肩而行?”应道狐疑不已。
“先回去告诉大叔吧。”郭荣思虑无果之后决定先行通知颉跌氏。
“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特意赶在今晚过年之前到达洛阳。”应道方才盯着陈守元看了很久,发现陈守元虽然强打着精神,但仍然难以掩饰脸上的疲倦。他脚底靴上的尘土也因匆忙赶路未能及时清理干净所致。
“他们应该往内城方向去了。”郭荣猜道。内城便是皇城。
“闽国会派国师前来唐朝朝贺?”应道疑问,不过郭荣并不能给他答案。
二人穿街走巷,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东都客栈,找到了独自饮酒的颉跌氏。
颉跌氏见二人神色异常,也不搭话,三人前后回到了房间。
“大叔,陈守元来洛阳了。”应道迫不及待的说出了刚才看到的事情经过。
“看来要有大事发生了。”颉跌氏听完只说了一句,让二人稍安勿躁,独自沉思。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颉跌氏抬起头,说道:“我猜想,陈守元的出现定与先皇驾崩,李从厚登基有关。”自从与郭威关系密切之后,颉跌氏对当今朝廷的敬意已不似之前那般浓烈了。
“如果陈守元真的是奉了闵帝的差遣前来洛阳,那么从长乐出发到洛阳,算着时间,就算他昼夜不停,每日也要走百多里的路程。”郭荣想不到的是陈守元能在二十几天里,横跨三千多里路。
“陈守元的灵气修为与我不相上下,如果全力飞奔,比马车只快不慢。”颉跌氏解释道。
“如此说来,陈守元的灵气早该枯竭才是。”应道记得陈守元的神情,虽有疲惫之态,但并无灵气枯竭之状。
“他身为一国国师,资源无限,随身必定携带着大量上好的金丹。”颉跌氏摇摇头说道。
“即便如此,此时也是强弩之末。催生金丹所蕴含的灵气速度肯定比不上全力飞奔所需的灵气消耗。”应道眼中寒芒一闪。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
“事态未明,不可轻举妄动。以免破坏郭将军的计划。”颉跌氏何尝不想杀了陈守元,为了顾全大局,只能暂时留住这背上芒,吼中鲠。
“夜晚见过父亲再做打算。”郭荣提醒道。
“你二人趁此功夫,各自演练武艺道法,以备不时之需。”颉跌氏点头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