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又要打仗了,哎,这是什么世道啊?”店小二摇头感叹,这种场面他见的多了。
颉跌氏起初以为是冲自己三人而来,转念一想,闽国国师陈守元勾结杨吴东海郡王徐知诰追杀自己,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调遣大批官兵,更何况这是在边境,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战争。眼下这种情景不知是否影响三人通过边境前往安州。
“我刚从南平过来,听说是沙陀唐朝的太子造反,气死了皇帝李亶,各地勤王,国内大乱了。东海郡王此时陈兵边境,必有图谋,肯定又要打仗了。”一个吃酒的大汉绘声绘色的说道。
国内大乱,岂不是归途更加凶险了?
颉跌氏听闻沙陀唐朝太子造反,国内大乱,担心封锁边境,便叮嘱应道郭荣在酒馆等候,他前去查看边境情况。
郭荣此刻满脸愁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点头答应。颉跌氏到了城门处发现,守城的官兵数量明显增多,严阵以待。城门依旧开着,只是进出城检查的格外严格了,恐怕再晚些时辰,就会关闭城门,厉兵秣马、披坚执锐了。
事不宜迟,颉跌氏立马回返酒馆,叫上应道郭荣前往城门出境。在颉跌氏奉上两锭纹银,再经过象征性的盘查搜身后,三人终于出了杨吴,到了沙陀唐朝境内孝感镇。一炷香之后,到了唐朝边境城门,守城的官兵直言三人是杨吴细作,此时入境,必有图谋。郭荣拿出文牒之后,那名官兵只是稍微一愣,随即便要捉拿三人,罪名是敌国细作,伪造朝廷公文,蒙混入境。
颉跌氏本想用钱财打发了事,奈何边境列兵甚多,只得出手杀了几名官兵之后,夺路而逃。官兵追到城外一处林子后,便退了回去,再往前就到杨吴边境了。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略感悲凉,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本国的边境守兵追杀。林子寒冷,无法过夜,颉跌氏便安慰受惊的应道和郭荣,待天黑后,丢弃马车,翻越城墙入城。
随着天色变暗,温度也越来越低,应道郭荣只得躲在马车里避寒。颉跌氏有灵气护身,自是不惧,站在林外,注视着城墙方向,直到城里升起袅袅炊烟才满怀笑意的上了马车。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三人背着包袱往城墙摸去。此时的城墙高度普遍都比较低,沙陀唐朝的都城洛阳的城墙才六米高。孝感镇作为边境要城多年,城墙也不过六米。颉跌氏适才已经留意了炊烟升起的地方位于城墙的东北角,想必是民房所在,那里的守卫相对松弛,翻越过去不易被发现。
颉跌氏领着应道郭荣沿着城墙根摸到了东北方向,他示意二人原地等候自己先行查明情况后,便取过二人身上的包袱背在了自己背上,纵身上翻,在将近三米的高度时去势渐缓。应道和郭荣正要为他担心,只见他不慌不忙的运起灵气,右脚尖在城墙上轻轻一点,一个鹞子翻身,再度腾空而起,瞬间翻上城墙。二人见状呼了一口气,略为安心,便自原地焦急的等待颉跌氏。
一盏茶的时间后,一道身影从空而降,颉跌氏安然回来了,细声对二人说:“城墙上没有守卫,不过背后便是民房,巡防官兵戒备森严,我带你二人逐一上墙,伺机而动。”应道和郭荣自然无有不允。
颉跌氏利用灵气身法分别带着二人上了城墙。城墙上面有两米多宽,垛口密集,每隔半里设置有凸出的敌台,敌台上空无一人,应道瞟了两眼之后便伸头向墙下的民房望去。这处民房有屋舍百间,街道纵横交错,使得屋舍俨然。住户吃过晚饭,早已熄灯睡觉,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几处光亮。观察了半个时辰后,颉跌氏转过身子说道:“民房屋舍虽多,但巡防官兵亦分布密集,借宿容易暴露,咱们自城中绕开官兵,再寻落脚之处。”说完也不等应道和郭荣回应,趁着官兵巡逻交错的空档,左右双臂夹着二人便跃下了城墙。二人只感觉脚底悬空,耳畔生风,还没来及思考双脚便已踏实着地。颉跌氏不过道法小成之境,若是到达化境,带着二人凌空飞渡也不在话下。
落地后,颉跌氏并未放下应道和郭荣,而是又夹着二人翻进了一户没有灯光的人家的院子里,并叮嘱二人不可轻举妄动,由他先去寻找合适的落脚点,再回转带二人前往。一路走来,二人已摸清颉跌氏的性格,虽然他道法高深,但胆大心细,十分谨慎,这并非畏首畏尾,而是做事之前必要的前瞻后顾,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颉跌氏跃出院墙后,应道从包袱里掏出干粮递给郭荣,二人边吃边等着颉跌氏回来。孝感镇位于两国边境,常年动荡,一般人家是养不起狗的,人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余食喂狗?天寒地冻、黑灯瞎火的,些许动静,主人家是不会起床查看的。小毛贼不会傻到来边境居民家中偷盗,胆敢在边境安家的,不是贫困潦倒便是穷凶极恶之人。大动静就更不敢出门了,如果出来看见不该看见的,那岂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所以二人虽然躲在别人院子里,却没有丝毫担忧。这当然得益于颉跌氏的经验教导。
孝感镇不大,一张饼的功夫,颉跌氏手里提着两个酒坛回来了,告知二人城北有座城隍庙可供暂时休息。随后三人东抄西转的来到城隍庙,庙门虚掩着,里面灯火通明,云烟袅袅。颉跌氏率先推门进去,没见庙祝人影,也没喊人,招手示意应道郭荣进来。庙中央供奉着城隍纪信,两边立着形色各异的人像,有男有女,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纪信神像的右手边有大片的阴影,三人对其抱拳行礼后便自阴影处打坐休息了。庙里的门窗紧闭,香火不断,倒也不觉得冷。
一夜无话。早上天蒙蒙亮,庙祝就前来检查香火。颉跌氏听到声响,推醒应道和郭荣,三人来到纪信神像前装模作样的焚香祷告。庙祝是个古稀老人,猛然见到三人,吓了一跳。颉跌氏见状立马开口解释道:“老丈,冒昧了,我叔侄三人前来拜谒城隍爷。”庙祝并不一定是道士,所以颉跌氏称呼他为老丈。
“天都没亮堂,你们也太早了,吓我一大跳。”老头不由的抱怨道。
郭荣听到他语气不善,面露疑惑。有香客前来供养不是应该笑脸相迎吗?怎么这老头还不大乐意。他不知道庙祝只是看管庙里香火的人,并不能接受香客供养,只是个养家糊口的差事。
“老丈,我们听闻又要打仗了,特意早早的前来求城隍爷保佑平安。多有打扰,实在抱歉。”颉跌氏告罪的同时还打探着消息。
“年年都在打仗,到处都有死人,城隍爷管的过来吗?”老头脾气真臭。
“是是是,那我们就不给城隍爷添麻烦了。”颉跌氏见套不出有用的消息,便拉着应道郭荣往外走。
“等等,你们叔侄三人不是本地人吧?”老头既做庙祝,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察觉到面前三人的异常。
颉跌氏闻言便暗地里聚势于掌,行踪暴露,未免麻烦,迫不得已要杀人了。
“好一个杀伐果断之人。”老头盯着颉跌氏说,随即转身,根本不担心颉跌氏会突然出手袭击,“天还没亮,现在出去无故多生是非,进来吃碗粥吧。”边说边走进了内屋。
颉跌氏闻言惊出一身冷汗,碰到高人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跟着老头进了内屋,应道和郭荣也跟了进去。
“锅里有粥,给我老人家也盛一碗。”老头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应道和郭荣面面相觑,搞不懂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颉跌氏暗中示意应道去盛粥,应道盛了一碗递给老头。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老丈恕罪。”颉跌氏再度抱拳告罪,先礼后兵。
“无妨,我老人家今天心情大好,不与你们计较。”老头照旧摆谱,呼噜噜的喝着粥。
“不知老丈留住我叔侄三人,有何赐教?”颉跌氏担心老头是陈守元派来的杀手。
“什么赐教不赐教的,我留你们喝碗粥,暖暖身子。”老头不显山不露水的说。
“老丈好意,我叔侄三人心领了。告辞。”颉跌氏不想与其纠缠。
“慢着,小子,再给我盛一碗。”老头把喝空的碗递向应道。
应道无奈又去给他盛了一碗,老头面带笑意,神秘兮兮地看着应道,应道心里只发毛。
“老老实实地坐下吃碗粥。”老头收起笑意,双眼透着寒光,对颉跌氏说道。
颉跌氏自心里前后思量过后,去盛了一碗粥,慢悠悠的喝了起来,倒要看看这老头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没等老头那凌厉的目光看过来,郭荣就跑去也盛了一碗。应道见状也想去盛一碗,还没等拿起碗,老头又喊道:“我还要一碗。”然后看着应道不知所措的样子哈哈大笑。
应道盛了第三碗粥递给老头时,老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只是没有伸手去接粥,玩世不恭的对应道说:“我老人家不想吃了,你可介意用我吃过的碗喝粥?”
老头的怪诞,应道看在眼里,见颉跌氏都是毕恭毕敬的,料定这老头定非常人,便说:“我自幼流落街头,现在有粥喝谁还嫌弃碗?”说完便大口喝了起来。
“好!好!好!”老头连说三个好字,“你们三人能遇到我算是有福,我能遇见你们三人算是有幸。”老头的说话莫名其妙,三人一头雾水。
并不理会三人疑惑的眼神,自怀里掏出两个瓷瓶递给颉跌氏和郭荣。应道见过这样的瓷瓶,知道一般是用来盛装金丹的。果然,只听老头说道:“金、火金丹各五枚。”
与颉跌氏和郭荣的疑心不同,应道叫嚷道:“我,我,还有我,土属性的,我给你盛了三碗粥。”
“两碗。”老头纠正道。
“就算两碗,为何金丹不给我?”应道可知道服用金丹能获得灵气,此物自然多多益善。
“我没有你所需要的金丹。”老头撇着嘴歪着头。
“谁信呀,偏偏没有我的份。”应道觉得委屈,自己盛了饭,没落着好,噘着嘴将手里的碗放到老头面前的桌上。
“他人赠予之物必有用尽之时,自身一技之长才是正途。”老头摇头晃脑的说。
老头和应道谈话时,颉跌氏已经检查过金丹,确认无误后方知误会了老头,只是不知这来历不明的老头到底意欲何为。听到老头对应道说的话,便明白人家有意提点应道,慌忙制止应道的胡搅蛮缠,恭敬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