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穆玄以为不管什么原因,桂永川师兄迟早会让自己参与训练的,但世事难料,许多事情不是自己想就会照着那样去发展的。这天下午,师兄们练完功,穆玄好不容易将柴劈完,桂永川把他叫住说道:“你没练功,闲了一整天,去,给我打水,我要洗澡!”穆玄神情木然地呆了一下,然后应了一声,就去打水了。
此时双手几乎已经血肉模糊了,早晨才包扎好,下午又被磨破,血水浸透了手上缠着的棉布,粘连着血肉,数天都不敢扯下来,轻易一动都是锥心的痛楚。孟幽伟站在人群之中,看着二哥如此的任劳任怨,没有了一点年轻人该有的锋芒和锐气,直恨得咬牙切齿,双手紧握拳头,格格发响。
穆玄挑着两只木桶,到了水房,用水瓢打了一桶热水一桶凉水,挑着一担水脚步飘忽地走往桂永川房间。路上师兄们都投来了讥讽的目光,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一泄心头之恨。表弟孟幽伟实在过意不去,挡住他,直接去接他身上的担子。穆玄死活不同意,两人抢了一会儿,水溢出来了一些,孟幽伟实在没有他的办法,最终生气地走了。
好不容易给桂永川准备好洗澡水,穆玄拖着沉重地步子,回到房中。表弟已经给他备好了饭食,穆玄看着桌上的饭菜,一双竹棍架在饭菜之上。很是奇怪,表弟竟然不在,平日这个时候他一定在房中等着自己,和自己一块吃饭的,不过也好,此刻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想睡一下,一会儿之后还得去见大师兄,于是穆玄直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睡了。
穆玄睡下没多久,门外就有了喊声,一个师兄在门外叫着他的名字,然后推门而入。穆玄直起身子,看到那师兄对着自己说道:“穆师弟,师傅师娘叫你去一下!”穆玄惊异地问道:“知道是什么事情吗?”那名师兄歉意地笑了笑,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你还是赶快去吧,免得师傅师娘久等!”穆玄立马起床,跟随那名师兄直往师傅师娘那里赶去。
穆玄到青龙门已经二十多天了,从入门那一刻,就过着这种异常艰辛的日子。十多天来,没见过师傅师娘的影子,今日为何突然叫自己前去,心中很是疑惑。
到了师傅师娘那里,发现大师兄和大师姐也都在,而且连桂永川师兄也在。桂永川此刻的形象才叫大快人心:披了件单薄的衣服,被几个师兄搀扶着坐在一旁,浑身起满了红色的疹子,许多地方被抓破了,不断地流着黄水,弱不禁风地坐在椅子上,偏着脑袋,看上去忍受着不小的煎熬。
穆玄进来之后,众人都盯着他看,师傅万青云看着精神不佳疲惫不堪的穆玄,再一看他的双手和满脸疑惑的表情,只是脸上微微一笑,然后说道:“玄儿,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吗?”穆玄回道:“弟子不知,请师傅明示!”
万青云说道:“你真的不知道吗?”穆玄满脸疑惑,看着这里沉闷的气氛,穆玄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万青云开口说道:“我们青龙门弟子,一向都是品学兼备之人。修行必先修心,自从为师掌管青龙门数年以来,门下弟子都尊师守道,门人弟子之间相互尊重,向来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冲突,后辈弟子对前辈师兄从未有过什么大的悖逆行为!”
穆玄静静听着,不知道师傅为何这么说。万青云继续说道:“你桂师兄适才洗澡的时候,浑身起了红疹,为师看过,是有人在水中动过手脚。听他说只有你进过他的房间,这是你做的吗?”
众人都看着穆玄,穆玄此刻方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细细想来,桂师兄不可能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来冤枉自己,而洗澡的水确实是自己准备的,其间没人参与过,不是自己做的,那还会是谁做的呢。穆玄内心也很是疑惑,但突然想起表弟孟幽伟去截住自己,想要帮自己挑水的情景,脸上似乎是有着一丝的诡异。想到这里,穆玄心中大底已经了然。
此时,万青水也开口说话了:“玄儿,做错事不怕,怕的是做了错事还不承认,年轻人没有担当如何能成大事?”穆玄当即说道:“师傅师娘,是弟子做的,你们处罚弟子吧!”万青云和万青水相顾一笑,似乎也不以为意,然后万青水说道:“真的是你做的?”穆玄坚决地说道:“是弟子做的。弟子一时糊涂,在师兄的洗澡水中动了手脚,才把桂师兄弄成这样!”
桂永川气氛地骂道:“你个小畜生,占着师傅师娘和大师兄大师姐的宠爱,就对我痛下毒手横加毒害,用心险恶简直让人不耻,在别人身后耍心急,算什么修行之人!师傅师娘,你们一定要给我做主,不严惩他以后他还不反了天了!”
万青水开口说道:“永川,你且退下吧!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说法,但该怎么惩罚他,我和你师傅会处理!”桂永川不敢再多言,只好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面。
万青水对着穆玄说道:“既然你承认了,那我就从轻处罚吧!你到执法弟子那里领四十杖责吧!”穆玄应了一声,然后安静地站在一旁。大师兄和大师姐都冷冷地看着自己,而师傅师娘却云淡风轻,似乎不太以为意。桂永川脸上漏出一丝不满,但始终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万青水又说道:“我看你无心跟随你桂师兄修习,那白天的修习,你从今以后就跟随你小月师姐学吧!”此话一出,大师兄和大师姐也吃惊地看着师娘,桂永川此时站了起来,对着师娘说道:“师娘,穆玄是初入门的弟子,怎么能直接跟随小月师妹去修习呢。他现在的根基,根本和小月师妹是天差地别。”
万青水说道:“我再把他交给你,你就不担心他下次再给你的洗澡水里放点什么东西吗?行了,就么定了,没其他事情,就都下去吧!”桂永川不敢再多说什么,由其他弟子搀扶着出去了,路过穆玄身旁之时,那布满红疮的脸上挤出了一丝阴险得意的笑容。
大师兄和大师姐两人幽怨地看着穆玄,直让他头皮发麻,大师姐言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现在好了,我看这四十杖责你怎么挨过去?”大师兄莫峰叹了口气,一言不发便和大师姐出去了。
万青云和万青水回到房中,万青水说道:“这玄儿还确实是忠厚善良,将来想必也是有担当的人!”万青云也说道:“能够吃苦耐劳,而且还有着一股子大智若愚的气息,修行这条路看来他是选对了!”
万青水饶有兴味地看着万青云问道:“这事到底是谁做的,你真的不打算追究一下吗?”万青云说道:“追究了又能如何呢?这样不是很好,我看穆玄那孩子确实不太愿意在桂永川那里,让他跟着小月,对他修行也是有好处的,不能用对待一般弟子的方法去对待这两个孩子,得让他们尽快成长才行。”
万青水给坐着的万青云切了一盏茶,然后温和地笑着说道:“我看你心肠也是挺硬的,看着两个孩子成天受苦,都是无动于衷的。”万青云说道:“我把他们交给峰儿和岚儿,当时就嘱咐他们一定要好好让两个孩子吃点苦头。我们五龙门自从创派以来,五位师祖将赤青二笛放在青龙门,而青龙门所处的青龙山,正好是五龙门南面的咽喉之地,每一次的风波,都是从南面吹来,我青龙门始终都是首当其冲啊!而数百年来硬是没有哪一代能够将这两件宝物拔出,直到我们这一辈,赤笛和青笛前后都横空出世,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两个孩子身上承载着太多的东西,我不得不小心对待啊!”
万青水问道:“你说他们承载着太多的东西,你是不是有所顾虑?”万青云说道:“这我也说不清楚,但总有一种预感,这数十年来,整个江湖太过风平浪静了,这种平静让人感觉很不正常。天道讲究平衡,赤青二笛同时出世,应该是应运而生,我预想这天下间会有一场大的变故,而赤青二笛将会在此场变故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万青水若有所思地听着,然后又说道:“难怪你前面飞鸽传书给其他四门的师兄,告知他们青赤二笛出世之事,原来师兄你想了这么多!”万青云微微一笑,说道:“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不管会有什么劫难降临,尽最大能力做好应对之策,总是没有坏处的。”
万青水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佯装生气地说道:“你可倒好,做个大好人,我这师娘当的可就十恶不赦了,穆玄这孩子承受了这四十杖责,不知道以后他该怎么看我这个师娘呢?唉,说不准我在这徒儿心中,经此之后便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女魔头了!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虽为责罚,实则也是变相的帮他,若不让他当众受点凌辱于责罚,那些为赤笛苦心修炼多年的弟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万青云也点了点头,言道:“确实如此,这孩子稀里糊涂得了赤笛,一般人修行都是经过一番磨练千辛万苦才得到某一宝物的青睐,而他却与众人背道而驰,先乐后苦恐怕是这傻小子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