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文刀彻夜无眠。他很兴奋,虽不知此番刺杀朱克华是否能够成功,但若是成功了,他将无比欢喜,若是失败难逃一死,也算遂己心愿。他从不认为自己伟大,他只是尽一个侠客的本分,况且也不能让自己的一身武学无用武之地,由此而荒废掉。
大概到了丑时的时候,文刀仍旧有些兴奋,心想:若再不睡,明日校场上便没有力气干掉朱克华了!正闭目要入睡的时候,突听外面有喧哗声,还有另一个人的苦苦求说的声音。这个声音却也十分的熟悉。文刀忍不住打开纸窗向外看去,只见来的人一身酱色衣服,头戴布帽,一副店小二的打扮,正是相士奇。
相士奇满面苦色,眼中尽是哀求之意,对守兵道:“求求你了,我是给汤护卫送信的,就让我进去吧!”那两个守兵却是拦在门口,对他大呼小喝,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文刀对两个守兵喝道:“让他进来!”两个守兵才放相士奇进去。
相士奇跟着文刀进入屋内后,文刀将门轻轻关上,相士奇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了两排精白的牙,像个孩子似的欢呼雀跃的道:“六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文刀问道:“什么好消息?”相士奇道:“大哥那日不是偷了补护卫保护朱克华接班的认证令牌吗?然后咱们几个将六个补护卫引到了胡家餐馆,故意让他们找到了令牌。他们几个虽然作罢,但这几日仍然有散兵不停地奉命在汴州城内巡视可疑人物,但是今日你猜怎么的?”文刀问道:“怎么?”相士奇道:“铁先生本来就跟我们一起从成都来到了汴州,他花重金买通了汴州城的守将,让他放松戒备,不要对出入的人员进行严查。铁先生富可敌国,所给的重金更是让那个守将这辈子都花不完,而且丢了个令牌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令牌也找到了,所以那个守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件事了了,答应了铁先生的要求!”文刀忍不住目带喜色,露出了狂喜的表情,拍手道:“这样就太好了!大哥你们几个都可以安全的离开汴州了!”相士奇又眉头一皱,眼里方才的神采也没有了,满面愁容的道:“可是我们兄弟姐妹们都担心你的安全,若是你万一刺杀失败,不会丢命吗?就算成功了,你能从千军万马中逃出来吗?”
文刀正容道:“我已决意此生和朱克华中只有一个人能够生存,这也是我身为一个侠客,给天下百姓的一个交代。借用李怀远的那句话:‘暴朱不除,天下将无宁日了’!”相士奇仍旧满面愁容,重重的叹了口气。良久的时间,两人都什么也没说。大概到了丑时末的时候,相士奇才告别文刀,离开了六个补护卫暂住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还不到巳时的时候,文刀就已经起来,迎着秋初的初阳,来到马厩等其他五个补护卫。大概到了辰时的时候,五个补护卫方才出来,六人都有些意兴阑珊,因为今日是工作的第一天,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都要负起保护朱克华的责任,而且不分昼夜的换班交班,任谁都不会太高兴。
六个补护卫到了守将府后,刚一入府,文刀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入府西侧的空地上,被绑着一名白衣少年,白衣少年已然毙命,身上各处要穴都被小针扎着,面容也已被炮烙似的东西毁的乌黑,身上的血流的不止百处。文刀心中突突的跳,犹如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一般,但脸上表情却丝毫不敢改变,生怕别人看出些端倪来。他知道这个少年就是当年白衣大侠卓炼峰的后代卓伦东,他也早已听闻此事。卓伦东的尸体被放在这里,就好像无意给自己敲了一个警钟一般:若自己刺杀失败被擒,结果可能就是这样,甚至比他还惨。他不敢多看卓伦东一眼,但余光却不得不注意到他。他的表情丝毫不敢和心意相同,生怕别人看出端倪。甚至就算余光也看不到卓伦东,但是卓伦东那副死惨状也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但他并没有后悔自己此生的心愿,因为侠义道的本分本就是惩奸除恶,为百姓做主,为天下正道做主。刚想到这里,前面五个补护卫已经走上前去,文刀也急忙跟在后面。听旁边的闲散士兵聊天,才知道这一关需要经过汴州城守将这里,而经过这里则需要拿出每个补护卫的小令牌。之前南门守兵丢失的那个是正式开始值班的大令牌,而这里,则需要出示自己是否是真的补护卫的证明。
文刀顿时感到了心头上好像一阵冷风吹过一般,那股冷风很快从心头扩散到全身,使得他哆嗦了起来。体内害怕的寒气密布,身上却不停的流着汗,汗水很快就湿透了里面的衣衫。
但是文刀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想道:这个守将得到过铁铸的恩惠,将我那七位兄弟妹妹们都放了出去,只不知我能否凭借这一点顺利过关。还是理该不能,毕竟牵扯到朱克华的安危,事后调查起来,守将的责任也是不小。
五个补护卫很快就拿出了小令牌,陆续走过去交给了那个守将查看。到了文刀这里时,文刀却故作摸遍了全身,然后心里打鼓似的一跳一跳的,而以故作惊讶的表情看着那个守将。那守将大概七十多岁的年纪,该没有几年就致仕了。那守将眯起了眼睛,仔细的看着文刀,心想:怎么是个面生的人,不该是老汤吗?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些事,道:“令牌丢了就快走吧!”
文刀哪里知道,这个守将也因为汴州城治安的问题被朱克华抓起来鞭打了无数次,心中早有不满。但却因为拿着这个俸禄,且自己儿子娶得是朱克华颇为宠爱的养女,是以不敢对朱克华有所不满。而对于文刀此举,这个守将是没有抱太大希望的,他只是应了铁铸的请求,若帮助文刀顺利进入望台上而不为难他,那么这个守将的养老将由铁铸一人包办,铁铸还会派林志远和龙辰宇一路由汴州城护送这个守将的一家老小来成都生活。守将早就对朱克华有所不满,是以文刀此举是否能够成功,他都会远离朱克华,前往朱克华管辖不到的蜀地生活,也会免除一家的灾祸,自己也不必再受朱克华的虐待。
文刀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一层,还以为这个守将对于令牌的事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得心里开花似的,随着那五个补护卫便进入内堂,等候当值的消息。
这回是六个人每人一张榻。文刀尽量将脸对着墙,又生怕被人认出来,是以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但第二天早上起来,依旧精神饱满,因为今天对于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天,他宁可牺牲自己也要置朱克华于死地,而且朱克华今日是操练军队,数百个精兵在那,自己就算成功了也可能很难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