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四月份回到宿州以来,李景天就没闲着,徐溪口煤田的开发工作暂时被搁置,将从江南购买的丝绸茶叶等商品在淮安售卖一空之后,他手里已经有了近十万两现银,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即使对于拥有数十万信众,在宿州有良田千顷,煤田医馆铺子等数十家等李景天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产。
当然,在这种特殊时期,银子越多,捂在手上越危险。
不过正好趁着尤拔世和盐商们撕逼,闹得两淮地区颇为混乱的功夫,李景天将这近十万两银子统统买了熟铁以及硝石硫磺等物,往常走私被密切关注,但在此时松懈了不少,大家都担心这场官场的地震会不会殃及池鱼,纷纷忙着撇清关系求爷爷告奶奶的走门路呢,谁还管这些?
随着尤拔世彰宝会等人接到乾隆谕旨,将普福、高恒、卢见曾等一系列跟盐引案有关的人员批捕下狱的同时,李景天这边,走私的生意则是一天胜过一天。
而到了七月份的时候,混乱终于终结,大戏落幕。
苏州。
江苏巡抚衙门现在成了整个江南最有权势的地方,每天都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这里,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有数不清的人出城散往各地。
盐引案看似只是搜捕跟盐政亏空有关的人,可江南这地界,地方上的士绅地主们,哪个跟公门里没有点联系?
硬要扯上关系的话,也不是不能抓,毕竟皇上盛怒之下,他彰宝会狐假虎威借着调查盐引案的由头抓你进大牢“询问询问”,难道还有人敢抗命不成?
还不是得乖乖接受询问,但这询问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拿出点真东西来,那可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乡绅贤老们的身子骨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总之,这里面门道忒多,不花心思在上面,临了秋后处斩上刑场的时候,还蒙在鼓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忽然,衙门大门洞开,一骑着快马的官差信使策马而出,沿街人群莫不敢挡,因为这是江苏巡抚彰宝会上奏给当今皇上的折子,谁人敢拦?
而见到这一幕,道路两旁隐匿着的无数身影立刻也就跟着动了起来,历经月余的官场震动,到此应是就要落下帷幕。
巡抚衙门,眺望着信使飞奔北走的身影逐渐消失,如今江南地位最为显赫的江苏巡抚彰宝会面露微笑,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
他抚须叹道:“怎能想到盐政亏空如此严重,国出硕鼠,罪在何人?我等亦有失察之罪,唉!”
“大人说笑了,皇上对您信赖有加,不然怎会将这勘察事实,证明乾坤之任托付与您?陛下慧眼识人,大人更是手段雷厉,不过月余,就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社稷有您何其幸,皇上得您何其幸?”
幕僚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正好挠在了彰宝会的痒处,他嘴角微微下撇,脸上扬起自傲之色。
幕僚说的对,这次出色的完成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他日更进一步,踏足六部甚至进入军机处参赞天下要务也未尝不可想,而他所做的,其实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运气使然,两江总督是高恒的堂兄,不便调查,而新到任的尤拔世对地方事务不够熟知,他彰宝会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真是到了风口上,猪都能起飞!
办完一切事物,更是将这月余来查清的各项账目明细送出后,彰宝会心境通透,感到无比舒畅,当晚就灯火通明,奋战到了三更。
...
扬州的繁华比年初淡了一些,盐引案的爆出让总商全部倒台,纷纷下狱问罪,而下面的盐商也没能幸免,除了一些机灵的提前做好了准备,出了一大笔银子破财消灾之外,其余的则都跟着被当成了高恒等人的余党,此刻正关押在扬州的大牢之中等待定罪。
上层的盐商清理完毕,就到了中层了。
“这次去拿谁?”
“李,李景天,嚯!是在宿州啊,有点远,弟兄们辛苦点,回来我请哥几个吃酒!”
“啧,宿州在何地?有多远?”
“唔,让我看看,不甚远,约莫六七百里的样子,三四日便达,还好还好。”
“那还行,要是太远的话就遭罪了,这群罪商真够能折腾的,在那么远的地方作甚生意?不如都在扬州,咱们抓起来也方便,嘿嘿!”
“好了,莫说那么多了,带上公文走吧。”
扬州的北城城门口,几个官差围在一起商讨着,接着他们来到码头边上,寻了个汛防营的船便出发北上,此行目标自然是抓人,犯人名叫,李景天。
宿州。
在扬州的总商和淮安徐州各地的大盐商被抓住送往扬州下狱的时候,李景天就感到事情不妙,因为他之前在扬州送礼请求保住自己的那位盐商,也被抓了。
上头被抓,他焉能幸免于难?
好在这两个月间李景天一直没闲着都在准备最坏情况的发生,现在算是派上用场了。
只不过,被他派去湖北郧阳联络白莲教的李德天到现在还没回来,宿州郧阳两地虽然相隔甚远,但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有余,算算时间前些日子应该就能回来的才对。
他担心此事不仅是害怕李德天出意外,自己少一个忠心且得力的部下,更怕起事之后没有外援孤军奋战最后兵败身死。
可能想的有些悲观了些,但能联合其他反清势力一起举事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强,这是绝对的道理。
就在李景天忧心忡忡的时候,赵全义从远处跑来,来到他面前说道。
“教首,德天大哥回来了!”
“德天回来了?!”
李景天噌的一下起身,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跟着赵全义出山,在龙脊山外李景天见到了久违的李德天。
两人是兄弟,自古都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忠诚这方面,李景天对李德天绝对信任,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和李德天共同生活这么久,对他的性格为人,李景天很清楚。
“德天,情况如何?”
望着李德天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李景天没有犹豫,直接问起最关键的信息。
“幸不辱命!大哥,这位就是白莲教特地派来的使者,我向对方告知了我们即将起事的消息,白莲教方面也早有举事之意,我与他们一拍即合,按照大哥您的指示,约定在八月八起义,不知...”
李德天侧过身子,让出身后一个浓眉大眼的精壮汉子。
这人,便是白莲教的使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