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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三暮四的人一向让人鄙夷。张海强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心里还残存这对谢亚儿的思念,却又同时喜欢上了韩琪。
韩琪绝不是那种走在大街上令人瞩目的女孩。她平静安详,就像是张海强一样的普通。但她委婉如玉沁人心脾的温柔性格,只有在跟她接触之后才能感觉到的。而吸引张海强的,也正是这一点。
韩琪总是能不留痕迹的让人感觉到舒适。不论什么事,她都能站在对方的角度替对方考虑,从不说让对方接受不了的话,拒绝别人也都能找到让人无法勉强的借口。真实而不做作,坦诚却颇有心机。
两人已经正式交往起来,自然的如同认识多年的青梅竹马,不管是高兴的事情,还是烦心的事情,都想着第一时间跟对方诉说。话费也在两人频繁的通话中节节攀升,每晚睡前不打个电话,感觉就像没有刷牙一样的不自在。
自然而然的,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多了起来,每次选饭店,韩琪都是选那种小店,而且从没流露过对饭菜好坏的在意。不论吃什么,她都坦然接受并且吃的津津有味。她的穿着也透着朴素,干净整洁而且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张海强开始迷恋上这个香气。
两人关系绝对比一般朋友亲近,但又达不到恋人那种亲密程度。所以当柯伟偷偷问他,吻过韩琪没有的时候,张海强脸一红,佯装恼火的瞪着眼说:“我们只是一般朋友啊。”
柯伟也把脸一绷,骂道:“你脑子有病吧?我可是给你介绍媳妇的,不是让你们当一般朋友的。”
他俩还是坐在小海洋饭店里,第一次跟韩琪吃饭的那个位置上。柯伟的女友小贺是老师,学校里事情多,每次都来的晚。韩琪上班的大唐地产公司,每天下班后要开销售总结会议,下班时间更不固定。所以依然是他俩等她俩。
“歌词里不是说了吗?该出手时就出手。你一个大老爷们,这种事情难道让人家女的主动啊?你看我,高中时就出手,要不是那时就下手,现在小贺她还能看上我?”柯伟继续劝道。
柯伟和小贺是高中同学,两人从高三时就确定了关系,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一直在一起,让张海强颇为羡慕。
张海强虽然跟谢亚儿有过男女之事,但谈恋爱却是第一次。年轻女孩的心思他并不了解,不知道该怎么把关系从普通朋友变成恋人。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水到渠成自然是好,但这个过程太长,说不准会有变数,让人觉得不放心。谢亚儿是在被自己冒犯之后跟自己好上的,但那完全是自己一时的无意和冲动,在韩琪身上没有可复制性。
“能不能让小贺帮我问问,韩琪是怎么想的?”张海强求助道。
“问什么问?这事还用外人问?你找个机会自己试探一下不就行了?”柯伟没好气的回答。
“怎么试探?”
“男人头,女人腰。你只要搂一下她的腰,她不反对,就没问题了。”柯伟一本正经的说:“记住是腰,别往其他地方摸。不然给你一耳光,打死你这个小流氓。”
“谁是流氓?”旁边有人问道。
两人抬头一看,小贺笑吟吟的站在桌旁。柯伟一边站起来给媳妇腾地方,一边说:“没寻思海强这么不开窍,还得我教他谈恋爱。”
小贺坐下,把包放在一边,数落着柯伟:“你是天生情种啊?还是天生情圣?你这么懂,是不是开个培训班,教别人怎么恋爱,好赚钱买个房子。”
房子是小贺目前的心结,什么都没有这个重要。柯伟的脸一红,装作给媳妇倒茶,没听见她的这句话。小贺把话锋又对准张海强:“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跟韩琪处了这么长时间了,她什么心思你不知道?还要别人教?”
对于小贺的伶牙俐齿,张海强从来都是甘拜下风的,而且小贺当老师习惯了,说话的口气跟对学生说话一样,带着一股威严,同时脸上也自然而然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张海强忙冲小贺合掌求饶,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说:“姐姐你饶了我吧,俺俩只是随口瞎说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小贺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吃吃的笑着,嘴里依然不依不饶:“知道了就抓紧行动,别拖拖拉拉的像个娘们儿。人家跟你交往了这么长时间,难道是陪你玩过家家啊?”
柯伟把茶杯往小贺面前推了推,笑着说:“来来来,贺老师,上了一天课,喝口茶润润嗓子。”
小贺止住话头,对张海强莞尔一笑,说:“他这是嫌我又给你们上课了。”
张海强脸色一正,严肃的说:“哪能?你在学校上课,学校要给你开工资。我们免费听课,可是沾大便宜了。求之不得呢。”
柯伟和小贺同时笑了,小贺正准备把手里的瓜子扔向张海强,一抬头,看到韩琪出现在饭店门口。
走出饭店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意犹未尽的小贺要请大家去蹦迪。
他们一块去了新世界演艺广场,这是一个既可以看节目,又可以跳舞的地方。门口人头攒动,成群结队的年轻人挤在入口处,争着入场。十点半表演就会正式开始,他们得抓紧入场。
人多且挤,韩琪几次向前都被旁边的人挤了回来,张海强记起柯伟的话,伸手环住韩琪的腰,胳膊用力拥着韩琪向前。韩琪回头看了眼他,羞涩里带着喜悦。韩琪的腰细而软,张海强虽然目光向前,似乎全身心的跟人群对抗,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掌和胳膊上,生怕漏掉韩琪腰间传来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感觉。
一进大门就是一个宽阔的圆形舞池,舞池的尽头是一个舞台,上面的乐队正热火朝天的演奏着激昂的摇滚乐,声音能把人的鼓膜震碎了。舞池的四周是一圈卡座,那里的票价高,而且有酒水最低消费,感觉消费不起。他们买的是普通票,只能坐到离舞台最远的高脚凳上。
张海强几乎是爬上那个高脚凳的,坐上去后双脚离地大概有半米。不过这样视线很好,等会看舞台上表演节目时不会有任何遮挡。
韩琪紧张的坐在他身边,左手扶着他的胳膊。这么高的凳子,还是两个人一块座,真佩服当初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柯伟和小贺也是两人一个凳子,两人正有说有笑的看着节目单。
每张门票免费提供一瓶啤酒,是那种一口就能喝干的小瓶装。两位女士都表示不想再喝了,张海强和柯伟就义不容辞的替她俩解决了。
节目演的很热闹,主持人诙谐幽默,黄段子一个接一个,下面的人被逗得哈哈大笑。每当张海强笑的开心,韩琪就娇嗔的在他胳膊上打一下,满脸通红的表示抗议。
节目表演了一阵,就是热舞的时段。所有的年轻人都聚集到中间的圆形舞池,随着音乐恣意的扭着。张海强不会跳舞,但他的情绪被周围炽热的气氛感染,也拉着韩琪一块跳了起来。舞池中间是活动的,一上一下的随节奏跳动,张海强和韩琪面对面的跳着,看着韩琪的脸在黑暗的舞池里显得那么白净,偶尔霓虹灯晃过,眼神清澈明亮,他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爱怜。
韩琪的劲舞跳的不错,绝不是张海强那样毫无技术含量的野路子。她随着节奏前后摆动着肩头,双手时而举过头顶,时而甩在身后,细腰丰臀随着有节奏的扭动,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连续两段劲舞过后是一段舒缓的音乐,主持人语调暧昧的介绍说是慢舞时光。场内灯光逐渐变暗,约莫一两分钟的样子,就全熄灭了,恋人们都拥抱在一起,随着音乐轻轻的晃动着身体,有的甚至仅仅是抱着根本不动。
张海强双手环抱着韩琪的腰,把脸贴在韩琪的头发上。韩琪乖巧的如同一只猫,全身都趴在张海强的怀里,把脸埋在张海强的肩膀上,双手搭着张海强的胳膊,仿佛沉睡般的宁静。
感受着怀抱里柔若无骨的韩琪,张海强内心涌起一股要保护她的冲动。
舞台上一个女歌手正轻声演唱《你的眼神》: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
啊 有情天地
我满心欢喜
张海强感觉此情此曲是那么的和谐,歌词仿佛就是为自己所写的,而自己就是想对韩琪说这样的话,唱这样的歌,就是想今生今世能够和现在一样永远的抱着她,抱着她仿佛就像抱紧了整个的世界。他的心脏如擂鼓般的剧烈跳动,热血仿佛要把他的皮肤挣破。
就像真的有第六感,韩琪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从他肩膀上缓缓抬起头,满目柔情的注视着张海强。
张海强看着面带娇羞欲言又止的韩琪,充溢内心许久的话破口而出:“韩琪,我喜欢你。”
韩琪一脸通红,眼波流转,嘴角含笑,只是看着张海强,仿佛等这句话等了好久。
张海强脑子一热,低头就向韩琪的唇吻了过去。
2
机场那边的业务定了下来,金石公司拿到了最后的合同。
果然如林丽所言,最后的决定权在孙主任。技术中心的于主任推荐了另外一家公司,他的本意是只报一家公司给采购中心,其他的报价都仅限于严部长看看即可,但严部长斟酌再三,还是把所有的报价都上报给采购中心。这既是应尽的业务流程,也是因为他拿不准这些报价里面有哪几家是关系户。这个单子很小,在机场每月的采购计划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更犯不着因为这么小的一个业务而莫名其妙的得罪别人。
孙主任在第一时间让人给张海强打了电话,根本没有讨价还价就让张海强过去签了合同。由于金额不超过五十万,连招投标的过场都没走,就直接定了。
张海强在去的路上兴奋的两腿发抖,一次签了近四十万的合同,这可是他破天荒的头一次。负责接待他的采购中心的工作人员,轻描淡写的让他在几份合同上签字盖章,嘴角带着不无讽刺的微笑,嘲笑张海强没见过世面。
怎么做成了这笔业务,张海强一直感觉迷迷糊糊。按说金石的实力在竞争对手面前并不占什么优势,台远品牌的竞争力更是比不上西门子或者ABB。也许是这些国际大品牌们见惯了大阵仗,根本没把这区区四十万的单子放在眼里,跟进的力度不够,让自己捡了个便宜。
所有人都以为将是徒劳无功毫无希望的业务,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做了下来。拿着合同从机场回到公司,张海强脸上依然泛着兴奋的红晕。
罗亚平在所有的业务员面前大大的表扬了张海强一次。着重肯定了张海强在业务中的钻研精神。钻就是尽可能的钻到客户中间去,把所有的关系捋清楚。研就是要把客户的所有需求和心态研究透彻。这是罗亚平总结的。
罗亚平也拿不准这个业务到底是怎么做下来的。自己找的关系到底起没起作用,他不清楚。但单子最后是签下来了,机场的那个副总那里还是要去感谢一下的。说不准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机会。张海强能够从严部长入手,一直摸到孙主任那里,这让罗亚平很满意。就算这个单子没签下来,他对张海强也没啥可指责的,毕竟该做的他都做了。
这个小伙子不错,以后得好好培养。这是罗亚平对张海强的认可。
做下这笔业务,张海强第一时间约韩琪见面,要把自己的喜悦跟她一起分享。但韩琪却回老家了,他满腔的喜悦无人诉说,傻呵呵的在租住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一趟一趟的走来走去,连平时百看不厌的《平凡的世界》都看不进去了。
这笔业务的提成应该是多少,他目前还不知道。平时他们的提成是销售额的百分之三,如果按照这个比例,那他应该有一万多的提成。但这次的合同是成套设备,利润率跟单机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再按照常规业务的提成比例显然是不合适的。那就是说单单这笔业务,自己保底能有一万的提成,甚至两万或者三万都有可能。这可是在金马集团上班时一年的工资啊,现在一单就挣这么多,自己出来做销售,看来是走对了这步棋。
虽然稀里糊涂的就做成了这笔业务,但却极大增强了张海强的信心,让他坚信自己只要努力,就能把业务做好。这应该是这笔业务带给他的最大收获吧。
公司这几天业务员们谈论最多的都是张海强的这个订单。大家都是同一起点,几乎都是同时接触这个行业,有的人甚至比张海强接触的更早,但还没人能一次性的签这么大的单子回来。张海强这小子走路肯定踩狗屎了,运气好的离谱。同事们议论纷纷,祝贺的同时都不无羡慕和嫉妒。
朱文杰一直和张海强关系不错,他笑着说:“行啊哥们,一下子放了个卫星,怎么做下来的,有啥秘诀,也教教我,别看着我饿死啊。”
其实朱文杰的业务做的也不错,平时正常的业务出货量比张海强还多,但他做事稍显浮躁,有些客户跟进一段时间,没有效果就放弃了。用他的话说,绝不可在一棵树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张海强虽然内心是高兴的,但表面上却并不过分流露出来,不张扬是他一贯的作风,特别是这种时候,更不能表现的忘乎所以。朱文杰越是这么说,他越是摆出一副苦笑,说:“哪有什么秘籍,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你们谁去,都能做下来。”
“话是这么说,当初谁都不要这个客户,谁都觉得难做,你做了,说明你小子眼光独到。”朱文杰分析的比较客观。他拍了拍张海强的肩膀,说:“发了提成,记得请我吃饭,必须是天外村。”
天外村是洛州开发区内数得上的海鲜酒楼,离他们公司不远,据说价格贵的离谱,一盘土豆丝都要二十块。他们这样的收入,平时根本不配到那里消费。
张海强又是苦笑一下,说:“那点提成你替我省省不行吗?”
朱文杰瞪大了眼,直视着张海强,说:“你知道你这单子提成比例多少?八个点!一顿天外村算个屁啊。”
竟然是八个点,那岂不是要三万了?张海强按捺住心里的狂喜,问:“你怎么知道的?”
“靠,销售章程里都有,你没看啊?”
张海强还真没细看过销售章程,他觉得没必要。公司不是他一个业务员,每个人的提成都是财务上统一计算出来的,财务不会单独给他少算了。所以当初公司的销售提成制度他根本没有过多的关注,只是粗略的浏览了一下。
听说是销售章程里早就制定好了的,张海强的心里安定了下来。白纸黑字的写下来了,自己也就不必过多的操心提成是多是少了。
机场那边的业务,他应该做的工作基本完成了,剩下的都是孔庆永的技术部门负责了。控制柜的生产,安装,调试,都不需要他这个业务员操心,他只需等到调试完成,试机成功后,去机场那边把余款结清,就算完成任务了。
既然机场那边没啥事情了,张海强就不再多想了。他现在更希望能有新的客户出现,自己浑身的干劲才能有地方施展。机场这一次的业务成功,极大的增强了张海强的自信心。他现在觉得自己有能力做下任何想做的客户。
金石科技公司所有人都看到,张海强最近情绪高涨,不管做什么事情,脸上都是洋溢着笑容。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机场业务才如此,也就见怪不怪的视而不见了。
只是有一次前台内勤小吴笑着对他说:“张工最近打扮的越来越精神了,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张海强以前是不太注重自己的仪表的。出身农村,家里人从没教给他怎么装扮自己。从小到大,家长给准备什么衣服自己就穿什么衣服,从不主动要,也不嫌弃家长给买的。上了大学,买衣服的权利转交到他自己手里,也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衬衣夹克之类的,便宜又实惠。参加工作了,在金马一直是一身工作服,更没想过要刻意的装修一下自己。干净整洁不就行了?要那么气派有啥用?
但韩琪却非常注重他的衣着打扮,她曾委婉的说道:“衣着就像一个人的脸面,你不洗脸不刷牙满脸油污喷着臭气去做业务,谁会搭理你?穿着得体也是对客户的尊重。”
这样的话张海强是第一次听到,以前谢亚儿不关注他的衣着,现在公司里赵琳虽然提过类似的建议,但说的并不透彻。韩琪以一个女性的身份站在客户的角度,含而不露的批评他平时稍显邋遢的装束,让张海强深以为然而欣然接受。
这套理论肯定是韩琪在地产公司培训时学来的,没看售楼处的销售人员吗?一个个穿的就像是婚礼现场的新人,光鲜亮丽。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张海强稍微注意一番仪表,外人就看到了跟以前不一样的他。匀称的身材,挺拔的腰身,精神的短发,一口的白牙,人虽然不是多帅,但给人以踏实稳重的感觉。
人精神了,业务好像真的变得容易了。张海强的业务现在井喷似的展开。前期累死累活跑下来的客户,大都有了回报。这些客户的机械产品控制方式简单原始,已经不能满足客户多样化的需求,自动化更为眼下的趋势,没有就会被淘汰,客户们想起了这个不厌其烦一遍一遍过来拜访的年轻人,通过座机手机呼机各种方式联系他,问价格,求方案,让张海强忙的不亦乐乎。
业务开展的顺利固然振奋他的精神,最让张海强开心的是他跟韩琪的关系突飞猛进的发展。韩琪已经完全接受了他,每天只要她有空了,不是电话就是短信的跟他聊几句,相约着下班后去哪里见面,谢亚儿成熟美丽的脸庞,几乎彻底从张海强的脑海里消失了。
恋爱的感觉真好。
每天他背着挎包精神抖擞的走出出租房,坐五站公交车,再步行三百多米来到财富中心大厦 ,随着熙熙攘攘的上班族们一块挤进电梯,步入办公室,工作的乐趣和生活的美好就像空气一样包围着他。
3
柯伟跑来跟张海强借钱。房子已经看好了,价格也谈到最低了,连小贺都没法再继续砍下去了。那就该交钱了,但首付还不够。
柯伟看中的房子在洛州西面,位置不算好,但价格便宜。公交车也通过去了,以后的发展趋势还是不错的。再说即便是继续看其他的楼盘,结果也是一样,位置好的都贵,价格能接受的位置都不会太好。就这样吧。
柯伟在洛州朋友不多,张海强算是比较铁的一个了。所以当柯伟流露出借钱的意思,张海强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但他的能力实在是有限。存款目前屈指可数,工资每月只够平时的开销,房租吃饭现在又要担负恋爱成本,每月几乎一个大仔不剩。当然他还有提成。但提成是每季度结算一次,平时业务虽然不少,但提成是根据回款情况结算,机场那边的提成就没有结算,如果这笔提成结算了,那借给柯伟两万是应该可以的。
为此张海强找了罗亚平一趟。罗亚平听他结结巴巴的讲完,打电话让财务把他的业务统计单拿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问:“那个王明利那边的损失怎么办?”
张海强脑子稍一迷糊,想起这个王明利是自己那次去机电市场送货时被骗的那个老板,这笔货款到现在没有收回来,自己曾说过从提成里抵扣货款来赔偿公司的损失。都快把这事给忘了,现在罗总提了出来。看来是让自己兑现当初的诺言啊。
尽管不情愿,但说过的话张海强还是不能回避,想了想,他说:“如果公司要扣的话,我希望不要一次都扣完,能不能分一年或者两年,我现在急用,扣完了就耽误事了。”
罗亚平呵呵一笑,反问道:“真的就从你提成里扣了?”
他的语气让张海强感觉事情还有转机,连忙说:“我当初说了,现在不好反悔。这个。。。”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只是不想食言,并不是真的希望这样。
罗亚平笑着说:“我说说而已,不会扣你的。这个事我已经找律师问了,准备起诉他,我们虽然有责任,但他责任更大,估计应该能收回一部分。这个事前几天就准备跟你说,你不要有任何包袱了。”
张海强的嘴都咧到了耳根,这绝对是个好消息,只是不知道罗总能不能同意提前预支一部分提成。
罗总当他面又打电话给财务,同意预支两万的提成给张海强。张海强兴高采烈的跑财务那里签了张表,又跑到罗总办公室让罗总签了字,领了两万元的现金,小心翼翼的装进裤兜里。
罗总在领款单上签完字,递给张海强,笑着说:“最近干的不错,可别翘尾巴,以后还会有更重要的客户交给你。到时别让我失望。”
张海强郑重的点了点头。
柯伟却只需要一万,另一万张海强就自己收着了。柯伟马上就要有房子了,自己也得考虑一下,不能一直租房子啊。按照目前自己的业务开展情况看,不用两年,就能挣够首付的钱,到时让韩琪选一套她公司的房子,既让韩琪增加了业绩,又解决了自己的问题,韩琪肯定会开心的。至于说房贷,张海强并不觉得给银行点利息有啥可怕的,自己的收入蒸蒸日上,没几年就能还完的,利息能有几个钱?
他甚至想到了有了房子之后,和韩琪住在一起,每天一起做饭,一起看书看电视,一起打扫卫生的美好情节,希望这样的日子早日到来。
罗亚平最近心情颇好。金石公司的运转已经慢慢步入正轨,业绩也蒸蒸日上。自己在外面利用父亲的关系承接了一些工程,也都进展顺利。这些工程项目只需自己倒倒手,利润就像流水似的不断涌入。而这些资金又保证了金石公司在业务开展方面的资金需求,很多需要账期的客户都能接手介入。所以很多以前不敢涉及的客户,现在他都觉得有实力做进去。凤凰棉机就是他目前最想做下来的客户。
凤凰棉机是洛州供销公司的下属公司,是市属重点企业。在计划经济时代,棉花和粮食一样属于战备物资,由国家统购统销。洛州市区的棉花供应都是通过供销系统。而凤凰棉机原本是供销系统下属的一个棉花加工小厂,只是收购附近棉农采摘的籽棉加工成皮棉。因为设备落后,产量低下,厂里人在多年生产的基础上,自己对设备进行了改进,发现效率大幅提升,产量是以前的几倍。当即上报主管部门,把企业从一个生产棉花的加工厂,升级成了一个生产棉花加工机械的制造企业。
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进行,凤凰棉机的产品也从以前的单一籽棉清理机发展到皮棉清理,剥绒,轧花一系列全套的产品。在新疆等国内主产棉区的企业里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被确定为洛州市的全国知名品牌。
各个流程的棉花加工机械上,都需要用到变频器和工控机。所以凤凰棉机每年的工控产品采购量是惊人的。罗亚平在刚接触工控这个行业的时候,就听说了凤凰棉机的大名。自己去拜访过,赵琳也去过,但都没有什么效果。
没效果是有原因的。首先凤凰棉机的结款方式让罗亚平承受不了。三个月的账期,意味着必须连续供货三个月,才能开始结第一个月的货款,按照每月三十万供货的估算,金石公司 必须在凤凰棉机那里压款一百万左右。这对刚成立的金石科技来说无异于杀鸡取卵。另一个原因就是已经有一家叫做洛州天成的公司已经在给凤凰棉机供货了。据小道消息说,天成公司的老板是凤凰棉机生产副总的亲戚,而这个副总的资历很老,凤凰棉机的老总都得给他三分面子。所以没有人能够把天成公司从凤凰棉机那里挤出去。
赵琳跑了几次凤凰棉机,鉴于难度太大,她提供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既然凤凰棉机必须从天成公司那里进货,那不如直接给天成公司供货,这样也算是间接的做下了凤凰棉机。罗亚平当时也同意了这个建议。
赵琳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强,几次接触之后,天成公司还真的成了她的客户。开始小批量的从金石这边采购一些设备。台远的品牌效力是远远高于目前天成公司所供应的品牌的,质量更好。价格也能做的更高。反正天成公司卖什么品牌,凤凰棉机就用什么品牌,切换起来不费什么事情。
但这样做虽然提高了产品销量,但利润却让天成公司拿了大头。罗亚平的不满就是源于此。他严令赵琳不能给天成公司账期,不允许天成压款,必须现款现 货,但实际操作起来根本不可能。当天成公司的张总把要货的电话打到公司,面对几十万的订货量,别说赵琳,就是罗亚平,也不能因为延期几天的货款而拒绝供货。
对天成公司,既不能摆脱掉,又不能左右他,看着他拿自己的产品赚取大把的利润,却几次三番的延迟给自己付款,罗亚平的心里如同被人强塞进嘴里一个苍蝇,恶心又无可奈何。
现在自己的资金实力有了,当初掣肘的一个主要因素不存在了,他就想重新考虑怎么处理凤凰棉机了。
其实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撇开天成公司,由自己公司独家供货。天成公司在凤凰棉机经营许久,里面方方面面都有自己的关系。如何一步一步的扭转这种局面,罗亚平实在是有点摸不着头绪。
公司这边让谁出面呢?这也是个问题。按说应该是赵琳出面,毕竟她跑过几次,里面的人也混的面熟了。但以前没有效果,现在再去,也难说能有什么改观。
罗亚平想到了张海强。从张海强这半年多的表现看,这小伙子沉稳,有韧劲,头脑灵活而且能吃苦。这都是一个优秀业务员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机场的那个业务就能看出来,张海强做客户不是简单的敷衍领导的安排,拜访了交代的责任人之后就一走了之。而是能够在客户那里不断的发掘新的信息,根据信息来接触新一层的关系。这样业务开展起来,才能由点及面,不会有纰漏。就是他了。
罗亚平把孔庆永和赵琳喊了过来,跟他俩商量了一下。孔庆永的态度很明确,这个客户交给张海强是目前最合适的,公司其他人都不行。而赵琳的态度就模糊了,她先是讲了凤凰棉机那边的难题,这都是罗亚平和孔庆永知道的。又提示如果张海强操作不好,惹得凤凰棉机那边彻底不用台远的产品,恐怕得不偿失。
这倒也是问题,赵琳说的他们以前都遇到过。有一个日系品牌,洛州当地的经销商和北京的经销商在一个客户那里展开恶性竞争,本来北京的经销商是先做进去的,有先发优势,但洛州本地的关系更直接,两家都想独家供货,互相诋毁对方。结果支持两方的人在厂子里势同水火,后来大老板发了脾气,直接把这个品牌踢出了供应商名单。这事在业界被广泛传播,沦为笑谈。
“既然要做,就不能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还做什么业务?”是孔庆永把张海强介绍到公司来做业务的,张海强做的好,他的脸上也有光,所以一直支持他。
“那就让他去试试深浅。”罗亚平拍板道。
虽然这么定了,但罗亚平拿不准张海强能不能理顺凤凰棉机里面的各种关系。这个关系网太复杂,他接触过几次就搞得心烦气躁,实在是不想亲自出面。前几天张海强要求提前预支提成,自己爽快的答应了,也算是充分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善意,现在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想必他是会认真对待的。
张海强并不清楚凤凰棉机的各种弯弯绕。他痛快的答应了罗亚平的要求,表示尽自己所能的把凤凰棉机做下来。
罗亚平看着张海强自信满满的样子,很是满意。又叮嘱道:“你去赵经理那里,把凤凰棉机那边的各部门联系方式拿去,自己从头开始,一个一个的梳理,不要先入为主,要有你自己的判断。”
张海强不知道罗亚平为何如此小题大做,不就是一个客户吗?怎么搞的跟抓间谍似的。他从赵琳那里拿到几个部门的联系人名字和电话,看了看,都是座机,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就决定还是自己跑一趟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