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看着屋里稍带桃红的样子,才有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怕,虽然老夫人暗示说程易未必会碰自己,但是这谁说得好呢,万一他来真的,自己岂不是亏大了?忽的想起在皇宫密室她对程遗风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烛火烤的,不知脸颊微热。
“呃…公子,我把东西都收拾下去,啊,对了,药可能已经好了,我去给你端来……”
程易自然听出她话里的紧张,不打算再逗她:“待会会有人来收拾,也会有人来送药,你帮我把外袍穿上。
不知心砰砰砰的跳,难道程遗风真的要跟自己拜堂成亲?“你……刚才你说了……”
程易不等她说完便淡淡的开口:“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不知这该死的胜负欲,突然被挑了起来,她也没多差吧?
“况且,我知道你有你的意中人,嗯……马秀才?”
不知没想到他突然提起马秀才,一时有些反应不来。
程易听她呼吸一窒,怕她误会:“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谈话。”练功导致的耳力过人,他也无法控制。
不知被他秀了一把武功,心里直冷笑,真是个爱面子的半瞎,他一点不担心随时可能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小妾不说,竟还有心情夸奖自己。不知好像忘了,他们本来就是假夫妻。
不知转念一想这也许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趁机打消程易对她的怀疑。反正那马秀才此时应该早就跟牛姑娘天南海北快乐的做野鸳鸯了,他该不会介意自己用他打晃子的,毕竟自己也为成全他们做了一份巨大贡献,虽说是被迫的:“是,我与马郎……两情相悦。”呕...
程易莫名觉得背冷嗖嗖的,他有点小小的懊悔,如果不知所言是真的,那他因为自己一时的怀疑,便在无意中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你可以与他远走高飞。”
不知强压着恶心带着哭腔说道:“我父母嫌马郎穷困,没你官大有钱,所以包办我的姻缘……可……可我此生非马郎不嫁,若是少爷不信,大可去打听打听,谁人不知牛家姑娘与马秀才的一段可歌可泣轰轰烈烈的爱情啊,城西城北都具知的,如今马郎听闻我进程府的事,怕是伤心欲绝,远走天涯了……”不知笃定他不会为了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还特意去搜查,况且她有一半也所言非虚。
“你放心,我同你讲过的话永远作数。”程易再不打断,估计自己的汗毛都会冻断,他实在听不了这矫揉造作的声线。
不知却还捏着一把汗,毕竟他没说相信她。
当蜡烛快燃烧殆尽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时,躺在地上不停在心里咒骂程易的不知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听着不知均匀的呼吸声,床上假寐的程易慢慢睁开眼睛,可眼神没有焦距,他能看到模糊跳动的烛光忽的被黑暗吞噬,他知道,屋里彻底的黑了……
程易双手抚摸过眼睛,心里隐隐有些失落,若是眼睛不好,自己是否一辈子都要依靠他人生活?虽然太医说是三年,可实际如何谁又知道呢,况且就算是三年,三年里,什么都会发生,他的官位,他的生活,他的未来,他的家人……他不能坐以待毙,他知道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他恢复光明。
——找到那个女贼
但这个似乎比太医说的三年还要困难。程易脑海中又闪过那双眼睛,那双好似他记忆中的眼睛——
不知一连几天无所事事,唯一的收获就是寻获了一处她最爱发呆的地方。
回想前几天她随程易到这里来时着实被惊到了。
“你带上茶叶跟我去听风轩。”
“听风轩?”
“走吧我给你指路。”
不知在程易的带领下,一路穿过了遗风苑北侧的后花园,穿过月亮门后就到了小小一片草地,绿色的嫩草地还铺着几块石板,一直延伸到左侧听风轩的门口,听风轩是幢二层观景楼,从外面看。小楼背面嵌入假山中,剩余则探出湖面。正对着月亮门的是一片人工开凿的湖,湖边停着一艘木雕观景船。
听风轩的楼下是书房,屋里琳琅满目的书架,书桌椅背靠着月亮窗,三面都是雕花窗。楼上与楼下雕窗一致,唯一不同的是窗外四面多了美人靠。每当下雨,楼上楼下皆可临窗赏雨,听雨打芭蕉。不知喜欢在二楼听风,程易也很少去楼下,毕竟眼睛看不清,楼下的那些书看也无用吧。不知如是猜测着。
二楼中央有张茶桌,一侧窗下摆着贵妃榻,程易自顾自的喝茶感受着深春的风,怡然自得。此时正值四月天,绿意盎然,微风不燥。不知在这样美好的深春里一躺就是一下午,美美的睡了一觉。
自此之后不知经常问程易是否要去听风轩,程易看出她喜爱:“每日清晨和太阳落山,只要我没事都会在后院练剑,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谢谢公子。”这是不知入府以来对程易最真诚的感谢了。
程易嘴边漾起一丝笑,她不惺惺作态时到是可爱的:‘唔…可爱?’这可不是个好词汇
回忆结束,不知走出窗外,懒懒的椅在美人靠上晒落日,天空中的鸟儿结着队伍飞来飞去,不知好像把心摘出来挂在那些鸟儿身上,带着她的心去找师父……额……有点恐怖。
不知翻过身子,单腿跪在靠板上,手撑着栏杆俯身看湖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她就像这鱼儿一样,如今被圈在一方程府里。她心情不好,看哪里都透着悲凉,看着刚露出一隅的荷尖,她灰败的想着,再过几个月花便会谢,早知结果何必还要盛放。
大师兄,师父跟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还有不言,我知道你年纪虽比我还小半旬。但武功最是高强,你一定要找到其他师兄弟护他们周全啊!
还有程易,不知道是不是答错了弦,这几天除了必要的事情几乎都不跟自己说话:“难道是我晚上做梦骂他被他听到了?哎!怎么办?”不过最担心的还是万一师父找不到自己着急了怎么办?府牌也没到手,也没有机会为程易看看眼睛,总不能告诉他,我们家世代行医,超厉害的,哎好难,不知心头像是有口无处发泄气,于是铆足劲对着湖面喊:“真的好难啊!——”
“难?”
冰冷的声线简短的字节让不知一喜,她忙转过头去,欣喜若狂的看着来人,他紧绷嘴唇,鼻梁英挺,剑眉微皱,该是在平时锐利的眼眸,此刻里多了份担忧。
“不……言?”不知上去一把抱住不言的胳膊“师弟,你怎么找来了?你怎么进来的?师父他们呢?你没事吧?”
不知看着不言平日里仿佛都能掐出水来的脸庞,此刻却有些发白,他眼底有些乌青,额角也掉落着碎发,想来师弟一定很担心她,找了她很久吧。不知抚平他的碎发,看着眼前明明十九不到的男孩,此刻给人的感觉竟比她还老成,从小到大唯一没有变化的大概就是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的冷酷无波,永远在眼底涌动着风雨,如果他一瞬不瞬盯着你,一定是他想杀了你。
“都很好。”不言的声音依旧没有情绪。
“太好了!”
不言看着不知开心的表情,终于也放下心,他拉过不知抱着他胳膊的手,转而用力握住:“走。”
不知扶额,师弟还是这样:“等等,等一下师弟,我还不能走……”
“内力?”
不知无奈,不言根本没听她在讲什么,感受周围快结冰的空气她急急的解释:“你别生气,我的内力是被两个普通人下了药,我也不知道对方下的什么药,我到现在都感受不到内力。”
:“二师兄。”
不言也算是她一手带大,她自然是明白不言的意思,二师兄不闻是医毒神手,她自己那手配比毒药就是跟二师兄学的,可对于普通人都难解的毒,到了二师兄那里他却嗤之以鼻,甚至很鄙视的对她说:“不要再拿这些破烂的毒药来耽误我的时间,浪费我的感情了小不知。”
往事不堪回首,不知还在回想着,却又被不言拖着要运起轻功带她跑路。
“诶,等下,不言你先回去,明天这个时辰让二师兄过来这里,告诉他拿上我制的闭目散的解药,你快走,我还有事。”不知说完便推着不言走。
不言见她面色红润,不像受罪,也稍稍放心了:“等我。”说完不等不知回话,借着美人靠用力一跃翻身至楼顶,纵跃彻底消失在不知的视线。
不知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重重的松了口气,这么多天来的紧张情绪终于得到了缓解。哎,师弟什么时候能把话说全了,她才算真的成功了,希望二师兄赶快过来,顺便问问他们的情况,她可不指望不言能跟她交代清楚。
不知热切的盼着明日的到来,好像生活一下有了方向,连晚饭都多吃了一碗。
程易压下心中的好奇,告诉自己不要过多的关注这个女人,可她今日确实格外高兴,主动为自己夹菜,又自动请缨做事。
程易静静的观测她的行为举止,并不打算问她。可一直到了晚饭后,不知为他以药敷眼时竟高兴的哼唱起歌来了,为他洗眼后,她又利落的把床铺好。
“好了少爷,快歇着吧,妾身也要睡了。”睡着了明天就来的快了。
程易虽然瞎,但还知道此时不过戌时过半,他终于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你想要什么便说吧?”
不知翻了个白眼,龇牙咧嘴道:“你以为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想想难道是自己太心急,让程易起疑了?:“不过是这几日被您使唤的累了,今日想早点休息罢了。”
程易十分不满不知对自己的嘲讽:“扶我起来去观星。”
你看的到什么还观星?:“外面乌云盖顶哪里来的星星?”她想也不想的信口胡诌。
“今日是十五,我已经问过传菜的下人了,说是今夜晴空万里。”
“那又如何?”你又看不到。
程易脸彻底阴了下来,他抿着嘴静坐在床边没有说话。
不知看着程易垮下来的嘴角,周身越发冷的空气叫苦不迭,暗暗的骂自己得意忘形,平日里程易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无欲无求的样子,都快让她忘了自己此时是寄人篱下,况且程易本就看不见,自己还不断戳他痛处...
不知将已经进伸进被子的双腿抽出来,蜷坐在床边:“走吧走吧,我也没看过月亮呢,我陪你去。”
“不了”程易抬手摸摸眼睛:“又看不到,去了又如何呢。”说罢和衣而卧,想了想,又轻轻起身,凭着记忆将床帐放下。
不知看他不愿被自己伺候的样子,心知后悔也没用了,明天再好好补偿他吧,现在有多失落,复明后就有多开心,失而复得才最难忘不是吗?想到明日很快便能见到二师兄了她心里踏实极了,吹灭床侧的蜡烛,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
程易听着不知均匀的呼吸声,再也难掩失落,这个丫头真是嘴毒,和那个女贼也有的一比,专门戳他的痛处,她们两个莫是老天派来收拾自己的吧?程易再听她此时均匀的呼吸声,自嘲一笑,罪魁祸首睡得心安理,真是好没良心,伤了人不会觉得不妥吗?难为他自己在这里黯然伤神。
想起那个女贼,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抓到,她若知道自己现在成了睁眼瞎子,必定十分得意吧……
——
程易这一夜睡的很不踏实,梦里七八岁的女孩拿着鞭子追打他, 他似乎也不大,十岁?他跑的很快,可那女孩依旧穷追不舍,她一脸的狰狞,他听到鞭子划破空气抽在肉上啪的一声,后背上传来钻心的疼,他再也没有力气,瘫跪在地上,感受渐渐笼罩住自己的巨大阴影,透过刺目的阳光,越发看清到女孩得意的笑容,那个笑容很是贪婪,仿佛打到他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鞭子与他周身地面的每次接触好似都能打出火花一般,每一下爆破空气的声音都似是他的心跳,他像是一条躺在流沙里的鱼,不敢动,也不能动,生怕下一鞭又狠狠轮到自己身上,他眨着眼睛,看着女孩一张一合的嘴巴说着什么,可他听不到,听不清……
“喂,公子,你醒醒,你醒醒啊,公子?程遗风,你怎么了?”
不知睡到日上三竿,在梦里自己抓了一夜的小偷,醒来时浑身酸疼,她扶额笑自己,要不是自己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梦游症,不过,大小偷竟然做梦捉小小偷?
——小剧场——
不知:好弟弟,能多说几个字吗
不言:尽力而为
不知:真棒,多了一个字呢
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