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水仙实在奇怪,平日里我们虽算不上和睦,却也不会这般毒舌刁钻。
我垂眸思付一番,这几日许多姐妹都去与她讨好,莫不是见我不去奉承,以为我不服她?所以这才来给我下马威。
我心下了然,拾了笑脸走到她身边,“这原是我的不对,前两日听闻了姐姐接了大宴主场,原想上你那去道喜,却也不好空着手去,想着要送姐姐些好的,便到金脂斋选盒上好的胭脂。”
水仙听我说完,脸色才好看了些,她瞥了一眼,抬手扶了扶后鬓的簪子,“这园子里,就你最会说好话、打圆场,谁知你是不是说这话来哄人的?什么胭脂?我怎么没看着。”
阿昙接过笛向松手里的彩盒,呈了上来。
“既是要上好的,方得现制才可算精品,今日文珠一齐送来,正好你在这,我也省了找你的力气。”
说完含笑看着水仙,心想台阶我也给了,礼我也送了,若是再出言刁难,我也顾不得同楼情谊了。
谁知水仙把手一摆打掉了胭脂,忽抬手一指,“既要送礼也不送个诚心的,我只要她手里那一盒。”
众人的视线随着水仙一指都到落在文珠身上,突然成为焦点让文珠很不自在,她心知手里的是什么,慌忙把礼盒藏在身后,连话都不太利索:“这盒是潇潇定的、这盒可可可不能给你!”
水仙双手抱胸,一副轻蔑语气道:“看看看!我就知道,说什么送人要上好的,其实最好的人自己收着呢!暮潇潇阳奉阴违你可真有一套啊。”
我实在是被气的不轻,呼吸都不匀称了,看着她那张挑衅的脸,正犹豫要不要放文珠去撕了她的嘴,不想她突然推了我一把,走向文珠就要强抢,我被推得踉跄两步,看着她们争夺,屏足了气喊道:“住——手!”
欺人太甚!我走过去,拿过文珠手里的礼盒,一把塞到水仙手里,满眼怒意的看着她:“既然你这么喜欢别人的东西,好,我给你,只这一次,可日后再别想靠无理取闹来威胁我!”
说完我拉着文珠径直上了楼去。
席面上我们都已消了火气,只文珠有些担心道:“那贱人用了胭脂,到时找你麻烦怎么办?只怕又要胡说,到处抹黑你了。”
我面不改色地拿过酒壶给她斟酒,待她喝下又自饮一杯,方才道:“她铁了心要撞这枪口,我做什么要拦她,再说,她既要陷害我,不定是什么借口呢。来,尝尝这时兴菜。”
笛向松听懂了我的意思,笑着朝我敬酒转移话题:“潇潇妹子酿酒的手艺实在一流,我家娘子日日念着,不如将门道告诉我,我回去也学着做几坛才好。”
“这可不行,她都有个疼爱她的夫君了,已然胜过我不少了,我都还自己自足呢,若是觊觎我的方子,还不赶快生个小侄子、侄女来,不定看在小孩儿的份上,我就给了。”
文珠脸色嫣红一片,恼羞成怒的说:“你个滑头,合该打你一顿才好。”
我凑过去靠在她肩上调侃道:“文珠还说要打我,自己吃了两杯酒脸都红透了,这可不是你的酒量啊,莫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看啊,今晚就别回了,我这别的没有,卧房却是最多,我定给你们安排最僻静,最舒适的一间。”
“你这丫头说话真无状!哼~若不是那老虔婆死活不肯收我们的银子,说什么只能你父母来赎,不然,定让你到我们店里当花匠去。”
“我如今养的花,十盆有八盆进了你店里,我已然成你家花匠差不离了。”我讨笑地攀着文珠的胳膊,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有些晕了。
复又轮番吃了几杯酒,话也说了一大匣子,直吃到未时末,文珠醉醺醺的被自家夫君搀扶上轿回府,我亦吃多了酒醉倒在塌。
阿昙端来了人参汤解酒,“小姐,快喝些参汤暖暖脾胃,解解酒,您这也喝太多了,若是晚上还有客人来,可这么好。”
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嘴里嘟囔道:“哪里就喝的多了,文珠呢?她方才半小坛就说晕了,她才喝多了呢,我没喝多,没,没喝多。”
见我坐起,阿昙忙放下手里的汤,把我后背的枕席摆正,好让我靠的舒服些。
“文珠娘子一家方才就驾车回去了,幸好有笛官人在,不然您二位只怕是能喝到桌子底下去。”阿昙有些没好气地调侃道。
她不明白,平日里与客人们逢场作戏千杯不醉的小姐,怎么一与吴娘子吃酒就醉的糊里糊涂,起初还以为是演的,直到有一次两人抱着窗帷吐的七荤八素,阿昙才知道小姐是真的醉了。
我忽然双手攀过阿昙的肩膀,眼神迷朦却一本正经的说道:“阿昙,任性不会有好报的,小时候我缠着爹爹陪我玩,后来爹爹就被陷害辞官了。随母亲寻亲,若不是我私自跑到糖画摊子母亲为了寻我被偷了银子,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阿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阿昙见我这般情状也十分难受,眼里噙着泪,“小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来,我们把参汤喝了,也会舒服些。”
我迷迷糊糊得喝完参汤,便昏睡过去,阿昙小心将我躺好,拭去脸上的泪痕。
梦里,我仿佛看见在白茫茫一片中,远处站着一个女人,我朝她走近,她的衣饰越来越熟悉!
“娘亲?”
是她吗?她来接我了,接我回家,回姜国。
我心中雀跃,拎起裙裾向她跑去,可当我看清她的脸时,竟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
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