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庞莱只是简简单单的点了个头。
但这并不能阻止清淮继续说下去:“对了,你这么晚怎么还没休息呀。”
庞莱看着眼前这个算不上美丽,却又十分耐看的女人。
“听到风雪的声音,所以出来走走。”
“意境不错嘛。”清淮笑着。
庞莱却再次给她倒了些酒。
清淮就不乐意了,不悦的对庞莱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只顾着给我一个女子倒酒,让别人看到了怎么想呢。”
庞莱顿了顿,放下酒壶急忙解释:“我对酒没有兴趣,但若是像你所说,别人看了怎么想,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那只是别人的不知之下,所产生的龌龊想法,我并没有任何用意。”
清淮一瞬间无语。
看着眼前的庞莱,心中感慨万分。
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直……
这样的人,终究是在完美与缺陷之间徘徊的异类。
清淮无奈,瞥着庞莱不满的开口:“得,我说不过你。”才无语的说完这话。
紧接着又一脸关心的看着庞莱:“嘿…你脸上的心事可逃不过我的魔眼,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对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当一次你的孔明。”
庞莱不急不慢的点了一支烟。
内心并不想与清淮说太多,有关自己的事:“心事?我不认为我有心事,况且这种东西与人分享,只会糟蹋了他人的心情,且不能愉悦自己。”
清淮嫌庞莱倒的酒不够,干脆自己满上,同时开口:“你这话让我觉得你是圣洁的。”
庞莱一笑,立即否定了清淮的话。
“我并不认为,人到了这个年纪就没了圣洁这一说。”
“怎么?”清淮皱起眉头,竖起耳朵等庞莱解释。
“人的圣洁来自于灵魂,在我来看它是我们内心深处的一个自我,原本人就拥有圣洁,可一但长大,知事,懂事,明事之后,圣洁的灵魂便会被,这个满是尘埃废语的世俗所玷污。”
庞莱的话平淡得没有任何味道。
可清淮眼中,这个男人却深得像海,但又浅如薄云,一眼即可看穿。
深与浅之间,让清淮迫切的想知道,这个男人的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但与其说是秘密,其实心事更合适一些。
只是清淮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去问。
只能无奈的先问别的事:“你能说一说过了年有什么打算么?”
说着,清淮自作主张的为庞莱倒了一杯酒。
庞莱没有阻止,但也没有表明要喝的意思。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来洗洗我这肮脏的灵魂。”
“就……这么简单?”
庞莱点了点头,看着一脸觉得奇怪的清淮。
清淮急忙反问:“你这是在逃避么?”
庞莱怔住,这要怎么说?
“逃避?”
“对啊,如果你这是在逃避,那你与那些流浪汉有什么区别呢?”
庞莱沉默许久。
放下手上的竹签。
依旧平淡的开口:“流浪汉的灵魂是圣洁的,他们不会为世俗的纷扰而困惑,远离了纷扰便得到了自然的洗礼,我与他们大不一样,虽然两者之间相同于表里不一。”
听到庞莱这般贬低自己,清淮或多或少的有些不悦。
“庞莱,你我虽是同学也是同乡,可学业期间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毕业后也不曾坐在一起这样说过话,今也是难得的,也注定是难忘的,可你这样贬低自己,意义何在?”
听完清淮的话,庞莱看着杯中的酒,端起默默地端起抿了一小口。
烈酒穿过喉咙,庞莱不适的咳了咳。
“咳咳…我越来越不习惯热闹,对我而言归于自我认为的安静,这样的独属我会乐于其中。”
这话让清淮头疼,但这一次却听出了庞莱语气中,带着的一种落寞的感觉。
她想不通庞莱怎么变成了这样,简单的问道:“你还爱看书吧?”
“这是我……仅剩的爱好。”
清淮扭头看向窗外越来越大的雪,一句这是他仅剩的爱好,竟让清淮有些难过。
清淮咽了咽喉:“那你应该多出来走走少看些书,如今那并不能为你带来什么。”
庞莱选择沉默。
这一场见面,那么平淡。
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却又注定是难忘的一次。
清淮或多或少的有些后悔与庞莱一见。
这么多年来,他说话还是文绉绉,说是深奥却又算不得,可话中有话又让人捉摸不透。
其实,清淮明白。
复杂的不是他所说的话,而是他这个人。
可在庞莱看来,面对什么样的人,自己便说怎样的话,他心里也知道,清淮聪明着呢。
这一夜,清淮并没有回去打扰家人。
两人的谈话结束之后,清淮找了一处酒店住了下来。
她不想这副状态回到家打扰家人,只想收拾好休息好,明天再回家。
酒店门口,清淮看着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卫衣,一条蓝色宽松牛仔裤的庞莱,心中很是复杂,却还是开口关心道:“多穿点,你看你穿得这么少。”
庞莱笑笑:“你也是……”
将清淮送到酒店后,庞莱冒着风雪漫无目的的走在空荡的大街。
雪下了一夜,庞莱看了一夜。
虽冷,但庞莱却觉得很值。
天边刚亮,公交车站,一个一身落雪的男人,看了看自己丢得一地的烟头。
随后,庞莱不急不慢得朝家的方向走去。
这个世界有太多这样的人,一事无成,不知前路。
他们也想为钱而活,可现实却告诉他们,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为钱而活的。
钱也得看人而来。
世界的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没有任何行业缺少人去做,缺少的只是去突破的人。
可这谈何容易。
即非天才,也非家境富裕之人。
机会与好运怎会随意降临。
家中的小餐馆。
庞莱站在门口。
看向里面,父母正在收拾准备营业。
庞莱感叹,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切。
家人相望,却如仇人。
没有亲情的味道,只有冰冷冷悲惨惨的氛围。
庞莱却早以习惯这一切。
当父母希望自己能有一番成就,却又巴不得自己留下来守着他们的旧业时,这样的人活着最悲哀。
这样的人容易丢失方向,迷失自我。
在道德的面前,他们要么背上不孝子的骂名,要么背上废物二字的羞辱。
整整一天。
一家人并没有说上几句话。
树欲静而风不止。
庞莱深有体会,争吵就只差一个引子。
庞莱不会轻易去触碰,显然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可奈何。
夜,漆黑的深空再次飘雪。
气温再度骤降,很快街外的游人渐渐归家。
整座小城又一次迷失在寂静之中,被大雪笼罩。
正准备打烊。
一个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餐馆门外。
“罗羽!”庞莱惊讶。
“好久不见。”
一个风尘仆仆,与庞莱年纪相仿的男子走了进来。
庞莱接过罗羽手中的行李箱,意识他坐下。
“这么晚赶回来。”
罗羽取下脖子上的黑色围巾。
一脸疲惫的看着庞莱,无奈的说道:“没办长途列车总是这样,没想到这儿这么冷,幸亏我早有准备。”
庞莱的父母闻声,从后厨走了出来。
看到是庞莱的朋友后,母亲皮笑肉不笑的关心道:“哎呀是罗羽啊,吃饭了没?”
一向直爽的罗羽笑眯眯的看着庞莱母亲,说道:“阿姨,还饿着呢。”
但罗羽说这话时,底气明显不足。
感觉到的庞莱干咳了一声。
却在心里抱怨罗羽,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发条消息也行啊。
随即,拍了拍罗羽的肩膀:“那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炒个菜。”
说完庞莱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神,转身直径走进厨房。
很快,庞莱端着一个普通的炒腊肉走了出来。
罗羽夸赞了一句庞莱的手艺,便开始动筷子。
吃完。
罗羽坐着与庞莱聊了许久,才离开餐馆。
罗羽是庞莱最好的朋友,也算是唯一的朋友……
然而,罗羽刚走。
庞莱耳边便响起了母亲的声音。
她不满的说道:“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屁本事没有还和这样的人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