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英雄少年锋芒毕露 狂者傲将切磋试才
唐朝诗人白居易有一首诗《醉赠刘二十八使君》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梁庆之回到京城,他的故事就这么结束了吗?他的刀法如何传承?他如何面对来自各方的势力对他多年寻找天书的态度?
梁庆之夫妇等人在山海关共同游玩逗留了几日,就回了京城。马车路过十里长亭,梁庆之让车停了下来,他撩开窗帘,可是刚刚撩到一半的时候,又突然放了下来,跟着就是一声叹息,小孙子梁景武看得很诧异,“爷爷,你为什么叹气呀?”
梁庆之转过脸,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好奇的小孙子,他的脸上挂着略显无奈的苦笑说“这里是长亭,送别的地方,爷爷曾经从这里路过,那一次集万千拥护于一身,净水泼街,鸣金开道,敲锣打鼓,都是来送爷爷的,那个场面真是让人怀念,孙儿啊,将来你也要让别人这样欢送你,这样你才是我梁庆之的好孙子!”
梁夫人面带微笑的看着梁庆之,梁庆之对她说:“以后,咱俩也不用长亭送别和迎接了。”
说完他吩咐一声,虬髯梁横架起马车直奔京城而去。
马车进入京城的时候,梁庆之挑起棉窗帘,望着京城的繁华景象,心中却倍感凄凉。这条进京的石板路,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了,曾经意气风发的离开京城要走这条路,得胜凯旋还是走过这条路,如今再次通过这条路,他的心情已经大不如前。
他不想挑开窗帘再看,可是孙子梁景武却充满好奇的一直看着面,而且不住的啧啧赞叹。
不多时,马车回到了梁府。梁府门童见到马车早就进去禀报,梁庆之夫妇在府门口下车,拉着孙子梁景武进府的时候,他家的男女老幼几乎都迎了出来。为首一人正是梁庆之整天挂在嘴边的儿子梁彻,后边跟着他的夫人和几个小孩,他们都是梁景武的弟弟妹妹,也就是梁庆之的孙子孙女。但是这时候,孩子中间有个穿着粉色夹袄的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一双杏核眼,小脸蛋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梁景武下车就喊了一声:“爹,娘,孩儿回来了,弟弟妹妹们,哥回来了!”众人也赶紧过来,他娘正要抱起他,却见他他来到那个小姑娘面前问:“你是谁,我的小妹妹吗?”
那小姑娘也不怕生人说:“我是梁少爷伴读,我叫梁芳,芳香的芳,你叫什么?”
“那,你当我媳妇好吗?”梁景武高兴地喊了出来。众人闻听此言一阵哈哈大笑。然后众星捧月一般将他们引到侧厅有火盆的屋里。
大公子梁彻也就是梁景武的爹,还有大夫人,也就是梁景武的娘留在屋里,其他人各安其事而去。
梁彻问说梁庆之:“父亲,这次从北面回来,还顺利吗?”
梁庆之没回答他,反倒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梁彻,中等身材,一身员外大氅,头戴浩然方巾,眉清目秀,鼻直口阔。俨然一副商家的模样。梁庆之看了一眼梁夫人,然后叹了口气说:“辞官不干了,给别人腾地方,能不顺利吗?”
梁彻点点头说“回来也好,我前日读到娘的家书,了解到了一切。我一直觉得李成梁这是以敌养己,总是对敌人网开一面,然后总有敌人可以消灭,他就这样官职一升再升,早晚有一天功高盖主。您老也大可放宽心,现在家里一切都好,您早点回来也可以享清福。”
梁庆之点点头,梁彻继续说:“咱们家最近一切繁忙,登门拜访的的人络绎不绝,江湖人士、黑白两道、富商巨贾、也包括官府锦衣卫。他们疯传您是度过天书的人,所以一定会炼制仙丹、或者武功超群、或者知道天书里的藏宝之地、或者……总之他们说了很多,孩儿不孝,疲于解释。”梁夫人在一旁,脸色很难看。
梁夫人严肃的问:“没有安排公孙家在江湖上对这些谣言进行控制吗?”
“爹、娘,为了这件事,我为了帮助辟谣,已经快花光了所有积蓄,家里的武馆也关门了。咱们家就快连丫鬟都雇不起了……”
梁彻夫妇无言以对。梁庆之眉头一皱对梁彻说:“此事我和你娘想办法,你还是把你的武馆开起来,做你的事最重要。可是话说回来,你的武馆关门也不是坏事。你当了这么久的教师爷,家里外面的徒子徒孙收了好几百人,教了几年,都没给我的前线输送一个徒弟,我真怀疑咱们家的大刀还能不能传承下去,我当年勤学苦练,又承蒙少林高僧的点拨,略有所成。到你这又回到江湖卖艺的能耐了,这保家卫国的重任怎么接班下去?”
梁彻听梁庆之说话时不断咬着嘴唇,他沉默良久说:“练武之初衷是为了强身健体。”
梁庆之大怒道:“挑大粪也能强身健体!”
梁彻解释道:“可是父亲,这些徒弟们都是有家有口的,让他们去了前线,若是有所伤亡,那咱们怎么对得起人家,毕竟这个也要他们自己同意呀!”
梁庆之二目紧闭摇摇头,一声叹息说“我对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娘就这么惯着你。这些年了,软的硬的,好的坏的,没有意义了。看起来别人我也不用问,我这几个孙子,除了景武一直跟着我以外,估计其他几个从小也就都学你这么想的了。所以他们将来也都不大可能去参军报国了,对吧?”
梁彻点点头,平静的说:“景文他们几个身体都不如景武,还都多病,将来勉强继承我这个教师爷的职位倒还可以。所以,他们都在读书,其实我更希望景武也不要去参军,学习兵法方为万人敌。如今谁家的子弟还愿意去从军呢?”
梁庆之闻听此言大怒道:“你这是要把我们梁家的猛虎全变成绵羊的,反正也怪你娘从小就宠着你,就让你读什么圣贤之书,没让你到前线或者江湖上锻炼自己。战场上,你的敌人会和你讲孔孟之道吗?现在我告诉你啊,别人随便你,反正我那些孙子我也管不了了,梁景武我亲自来教。这孩子从小和那些将门之后在一起,呼和众人,我就看出他有领导其他孩子的能力,放在我这培养成人,让我把大孙子交给你,误人子弟,害人害己!”
梁庆之越说越气,一阵大吼大摔,杯盘散碎满地,一阵怒骂把梁彻夫妇都轰了出去。
梁夫人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你这么对彻儿发脾气?彻儿为什么不给你送徒弟,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你说,这些年,你们的军饷什么时候按时发过?咱们家什么时候能有福气花你梁大将军一两银子?你的战功确实不少,功高盖主啊!你的战功有什么用啊?”
说完,梁夫人愤怒的走了出去,梁庆之无言以对,呆呆的坐在那里,他耳骨里反复回响着梁夫人的话,功高盖主,战功何用?
就在此时,梁景武却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跑到梁庆之面前摇着他的腿说:“爷爷,我想当将军,你教我刀法吧,我不想像爹那样。”梁庆之怔怔的看着梁景武,会心的笑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争吵了什么,梁家总归是梁家,亲人没有回头的恨。荣归故里毕竟是好事,这天晚上,梁家张灯结彩,大排筵席,为梁庆之接风。梁家上下热热闹闹,梁庆之容光焕发,坐在酒席正坐,让梁景武坐在一旁,一家人欢聚一堂,梁庆之谈笑风生,整个大厅里一派节日的景象。梁庆之用共聚天伦的喜悦,压抑他内心的苦闷,觥筹交错之间,他感慨万千。席间梁夫人低声向他道歉:“老爷,刚才我的话有点言重了。”
“夫人,你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管他呢,改天我去帮着彻儿把武馆振兴起来,天下人不是都说我看过天书吗?”
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呀,没个正经的。”两人的话都是低声轻语,家人们也没太在意。倒是门外的几个家丁下人议论纷纷。
一个扫地的下人在檐下问梁横说“老爷每次回来都是一脸严肃,这次怎么好像有点不同了呢?”梁横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半晌才回答他:“你自己问老爷去吧。”
那扫地下人把嘴一撇,啐了梁横一口,转身愤愤的离开,自言自语的说:“我要是敢去问,还他妈的问你,对牛弹琴。”
梁横轻蔑的看着扫地的家丁,一声叹息的骂说“你他娘的才是牛呢。”说到这他冲着扫地家丁的背影,猛的啐了一口。然后转身进了大厅和众人饮宴。
这一晚,梁府洋溢着无尽的喜悦。第二天一早,梁庆之起的很晚,给他打水洗脸的梁夫人对他说:“老爷,你快点去看看景武吧。”
梁庆之问:“他怎么了?”
梁夫人带着一脸的惊讶说:“他?一大早起来,也没让奶妈帮着穿衣服,自己居然都会穿衣服了,然后他就跑到外面像军队里那些兵一样,特认真的跑步,打拳,然后拿着那把木刀,自己在那又喊又叫的乱抡,亲爹都喊不回去了。”
梁庆之一天,哈哈大笑,“这才是我孙子!”然后赶忙穿上衣服,来到院中观瞧。
只见梁景武抡动三尺长的小木刀,“嘿,哈”的比划着,看起来有模有样。院里几个家丁和他的爹妈都在一旁看着。他们见梁庆之过来,就迎上前来,梁彻说说“这孩子,也不知道发的是什么疯,一大早起来就在这大喊大叫,比比划划,这都一个时辰了。我们谁劝都不听,哄他吃饭也不去。”
梁庆之微微点头说:“这就对了,这才是我梁庆之的孙子,当年我就是这么练习才有了今天的,看起来我的刀法还就传给他了。”
梁彻和身旁的人面面相觑,梁横在一旁忍俊不禁。梁庆之接着说:“总比那些太阳照屁股还不起床的教师爷强吧?学**刀就得有这样的骨气,孙子,你一直这么练下去,十年以内,必定超过我和你爹。”说完,把围观的人都给轰走了。
那梁景武见到爷爷来了,舞动的更来劲了,也不停下来,结果一不小心滑了个大跟头。坐在地上委屈的挣扎了半天,梁庆之有些不忍心,正想过去扶起来,那梁景武倔强的蹲起来,然后吃力的站起来,看着爷爷说:“梁横二爷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跌倒了要自己爬起来。”
梁庆之连忙点点头说“说得对,孙子,歇一会儿,再和爷爷打一次。”
梁景武点点头,站在爷爷身边。
“孙子,你愿意练**刀吗?”
“愿意,因为我要当将军,向爷爷那样的将军。”
“你不怕吃苦吗?”
“不怕!”
“你能坚持下来吗?”
“一定能,爷爷,我们过招吧。”
说完梁景武又抄起那小木刀,而梁庆之则拿起一根大木棍,比划了一下说:“孙子,你把爷爷当敌人,用小刀砍过来!”
梁景武说了声是,就抡起小木刀,劈了过来。梁庆之拿着木棍向上一挡,梁景武又将木刀一刺,爷爷横着木棍就是一拦。二人的动作并不快,但是接下来梁庆之每做一个动作都和会和梁景武说一下,下一个动作怎么做。
梁夫人没有走,他在一旁微笑着看着爷孙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第一次在梁家,看到梁庆之练大刀的场景。她知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梁庆之的旷世刀法,不是一两天练就的,如今梁景武正在沿着相同的道路走下去,不断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