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作梦,看见自己拎着在集市上新买的针线,刚跨进家门,邹紫玉正在那颗枫树下垂头端坐,是秋季,落叶洋洋洒洒,正有一片停泊在他衣摆。
她却不去打扰,悄然靠近身后为他摘下,兰花正偷着乐,听到邹紫玉带着笑问她:“小兰花看见这片落叶高兴吗?”
原来他敏锐的早已有所察觉。只不过看她要干什么罢了,兰花没细想,整个人掉进了蜜罐子般,什么话都不害臊了。将这片枫叶举得高高的好给他瞧。
他伸出那般修长好看的手,学着她的样子轻触了一下。
“不高兴。”她轻轻说着,眸子就黯淡下去,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手中枯黄的枫叶,嘟囔道:“我也想落在你的衣角上。”
邹紫玉含着笑猛然回头,张嘴刚说一个字,没等兰花看清,梦就醒了。
“春娘醒了,春娘醒了!”几个女人看见兰花睁眼,顿时围着她嘤嘤惊呼起来,吵的兰花不仅背疼手疼,脑仁也疼。
“够了够了,还嫌不够乱是不是!”柳莺被挤的看不见个头,只能在她们身后怒喝一声,几个人登时熄了火,她冷冷笑道:“该熬药熬药,该练琴练琴!若是叫我发现你们有一点退步,老娘扒了你们的皮!”
“是,妈妈!”几个姑娘不甘的将目光飘向兰花的床榻,跺跺脚,咬着帕子含泪飘走了。
柳莺揉了揉跳着青筋的太阳穴,只觉得寿命都要绝了。“春娘,你现下觉得身体如何了?”
兰花正被梦里那一句“我也想落在你的衣角上”惊的回不过神来,回想那时,大概会被邹紫玉看做不知廉耻吧。
她轻叹一声,又听着柳莺问道:“问你话呢?被抽傻了?”
“没。”她似乎没听到柳莺在问她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回答,柳莺又问了一遍,兰花答了句身体还好。
“我才不是关心你的身体,只是你答应欠我一条命,你也算是我柳莺的人了。”她轻咳一声,兰花看她别别扭扭,给她台阶应了声是。
柳莺这面子才过的去,有些愧疚的看她:“刚说完你是我的人,我就有些对不住你了。”
“明日罗知府的公子要带贵客在罗府中设宴,今日派了人来支会我一声,叫我给他撑撑场面。”她犹豫一番:“你瞧,咱们这能拿的出手给上边看的,就只有你了。”
兰花听见贵客这两字,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抢话问道:“妈妈,你可知道这贵客是何身份?姓甚名谁?”
柳莺这倒是打听个清楚,安抚她道:“别怕,我问过罗大公子了,是巡抚,叫蒋大人便是。”
兰花听完这姓,心中石头一半落了地,暗怪自己着实是太过敏感,草木皆兵了。
柳莺怕她反悔,忙说道:“早知你手上带伤,明日里若是唤你,只需给他们唱一支素时问安的曲儿便好。”
兰花只能答应下来,看她吓得满头是汗,也可怜的紧,促狭的笑她。
柳莺临走前还怒嗔她一声:“若不是老娘这脸面上带伤,轮不轮着你还不一定呢!”
兰花看着她出门去,想趿了鞋下床,去窗边瞧一瞧,刚刚动了身子,肚间一缩,突然猛劲抽搐起来。
她疼得受不住轻呼了几声,心里喊着天杀的肚子还抽筋了。
忙板正身子不敢多动,过了一会才好,只是这一下折腾下来,兰花生怕动了又抽,便窝在榻上小憩。
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个小丫头,听见里头没动静,火烧火燎的闯进来,手里还端着一铜盆的清水,险些没叫她撒出去。
“怎么了?”兰花痛意歇了,刚有些困倦,被惊醒了脾气也有些不好。
偏偏那小丫头梗了梗脖子,硬气道:“我怎么了要你管!”
兰花被她整笑了,问她:“我不管,可这里是我的屋子啊。”
她摆着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不羁表情,小丫头心虚的嗫嚅嘴,也不知说些什么。
半晌,她把水盆毛巾一箩筐全扔地下,“噔噔噔”爬到兰花床边,仰头看她。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听说,春娘姐姐明儿要去罗府招待一名姓蒋的贵客?”兰花听她问,又反问她:“是,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小丫头眼睛滴溜溜转一圈,凑近了她卖弄神秘道,“蒋大人府上半个月前离家了一个表小姐,我是半个月前被买来的,蒋大人姓蒋,我也姓蒋,我名婉玉,他名紫玉,就是如此,春娘姐姐你能明白话中隐晦吗?”
她瞪了眼问兰花,看她一脸走神,面无表情的模样,霎时被气的脸色涨青。
兰花哪有时间理这个,脑子里一片混乱,祈祷着自己方才是听错了。
又问了一遍。
“他名什么?”
蒋紫玉。
那姑娘又确确实实的答一遍,神色莫名的看着眼前的兰花。
可怜兰花已经吓得面目灰败,直翻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