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一下子提升为三品参将,且主管关宁锦防线军政事宜。原来我住的小院已不符合参将的身份。夏主簿与我协商后将右屯卫原有的千户宅邸改成参将临时府邸。那是个四进的四合院,最后一进五间后罩房两间作为药材和粮食仓库、其余三间作为丫鬟住所和厨房。上次那两位伺候依兰换药的小丫头被我收来当两位夫人的丫鬟,也算是在这乱世之中给她们找了个栖身之所,等她们俩长大点,我就让她俩在我那些部下里挑两个作丈夫,也让她们以后有个依靠。
我和两位夫人住在第三进的正房,也就是我们的洞房。左侧的正房西耳室作为我的书房,右侧的正房东耳室作为厕室。第二进的三间西厢房中有两间分别住着张大夫与何道长,彼此有个照应。三间东厢房一间作为临时会议室、一间作为我会见客人的临时办公室。二进院的中间有个很大的院子,基本一百个士兵同时可以操练。
非常时期,婚礼流程一切从简,准备从参将府邸出发,我骑高头大马,用两乘轿子把两位夫人抬着绕右屯卫的大街吹吹打打走一圈,最后再回到出发地。夏主簿作为主婚人忙前忙后,我这个新郎官却落得个清闲,这两天只是负责迎来送往。其实在我心中有好多亟待解决的事情,只有等待大婚之后着手落实。
离大婚还有一天,送完客人后我正在书房思索着评定官职和督师将令的事,突然夏言吉到访。
他悄声地对我说到:“大人,我那天不是跟您说,我们去勘测丈量土地的士兵们被恶奴打了的事吗?现在那些恶奴的主人都来了,等着见您。”
“夏主簿,他们来做什么?来寻仇吗?来了多少人?你速去通知何道长他们几个。”说完我就去拿我的孤鸿寒影。
“大人!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夏言吉急忙把我的绣春刀挡住。
“大人,您听我把话说完!这群地主豪强瞧那架势,大箱小箱的,肯定是借着你大婚的名头来给你送礼的。不是昨天刘公公宣旨,朝廷任命您为三品参将,并主管关宁锦防线军政事宜吗?实际上您就是这关宁锦大片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消息传得很快,这帮见风使舵、风吹两边倒的势利小人,知道关宁锦在您的治下,那肯定要来大大的巴结您了,这不借着您大婚,全都来送礼了。”
“呵。。。他们不来,我也要去请他们的。走,看看去。”我跟着夏言吉走出了书房,来到二进院的院子中间。
大院子里已经站了十几个着乡绅地主打扮的人,周围还有七八口红漆木制大箱子。
一个身穿圆领宽袍大袖,头戴高士巾,年级六十左右的老者连忙上前来作揖。
“敢问这位大人可是新任关宁锦参将吴啸天吴大人?”
“正是在下,请问您几位是?”
“老朽是锦州大族黄文辉,携关宁锦三地的世家大族来大人送拜帖来了。恭喜大人上任作我等的父母官,并祝大人新婚之喜。”
“诸位客气了客气了!我还说那天有机会拜会一下关宁锦三地的世家大族,今日来得正好,本参将做东,宴请诸位乡绅。夏主簿,你安排一下晚上的宴会。务必菜品丰盛,绝不能亏待了诸位。”
“好的大人,卑职马上去安排。”
“吴大人,您太客气了。本来是应该我们宴请您的,这倒反过来了。让我等乡下小民诚惶诚恐。哦,对了!这些箱中之物都是我等孝敬吴大人的,不成敬意,还望大人不要嫌弃,请您笑纳!我等的名帖都附在这些孝敬里面的。”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这样,今日酉时四刻在此院中我宴请各位世家大族,大家一定要来哦。”
“好的,大人!我等一定到。”黄文辉说完带着这十几个人离开了参将府。路途上有个人向黄文辉说到:“黄员外,这参将和以前的锦州总兵也是他娘的一路货色。都是贪财爱财的主,您看我们送他东西,他连推脱一下都不表演了,直接就收下了。应该是个好对付、好糊弄的贪官。还他娘的搞什么勘测丈量土地,还想收回那些屯田?简直就是做白日梦!典型的又要当XX又要立牌坊,活脱脱一个虚伪小人。”
“老八,话不能这么说。我看着这个参将不简单,听说他以前是锦衣卫出身。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你们都知道的,那是一帮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恶魔。反正我有一种不祥之感。但愿菩萨保佑,就像你说的那样,这参将贪财爱财,不与我等计较相争也就罢了。”
院子中,我待这帮人走后,急招何道长、夏言吉到书房议事。
三人坐定之后,我先说话了。
“今后这恢复大明江山,驱除建奴的大业就要仰仗二位了。来喝茶,我以茶代酒敬二位!”
何道长和夏言吉连忙起身,拱手道:“誓死追随大人!大人今日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我的本意是这样,我先讲出来,听听二位的意见。”
“大人请讲!”
“何道长对兵法韬略、行军布阵、武功剑术都颇有造诣,您就作为我的军师。我任命您为关宁锦正六品兵马副指挥。负责训练士兵、制造武器,刺探敌情等一切军事事务。天下大乱正是建功立业之际,你就跟着我还俗吧。”
“这里没外人,侄女婿。你就放心吧,我说过我一定会遵守誓言,带着四个徒弟追随于你。就算你不封我什么官,我也会帮你的。这是我一生的宿命。”
“那我就先谢过二叔了。”
“侄女婿,二叔还有话要说。”
“您老人家说。”
“嗨。。。你这小子八字上福大命大,就是这命中爱犯桃花。那日我离城之前还叫你离那依兰姑娘远点,回来就听说你已经把那姑娘给勾搭上了。虽说官宦人家,三妻四妾很正常,你这也有点离谱了吧。还好我那贞儿大侄女大气,不与你计较。这才成就了你明日迎娶两位娇妻的美事。作为长辈,我可要告诫你,明日大婚之后,善待你两位夫人,不要再在外面沾花惹草了,传出去有损你大明三品命官的名声。”
“是是是!二叔教训得是。二叔,其实我早就想一刀切断是非根,做个清净自然人,免得招惹那些姑娘。可贞儿死活不干。”
“吴大人又在乱说胡话了。”道长二叔假装生气地回答我。
夏言吉在旁边偷偷憨笑,估计从来没遇见过这样既搞笑又没架子的上司。
“夏大人,你别笑了。该说你的事了。你能给我讲讲你的经历吗?”
“回大人。卑职今年三十有三,家中有一老母、一丑妻、一六岁孩子。大明万历四十四年丙辰科第二甲进士出身。”
“约!看不出来,我们的夏大人还是进士出身。了不起!了不起!等等,我算算。大明万历四十四年丙辰科,您今年三十有三。哇!您二十二就考上进士了。那是相当地厉害,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以前还小看您了。”
“卑职惭愧惭愧。本来卑职考中进士之后,到这锦州城旁边的锦县做了一名县令。任上倒还清正廉洁、爱惜百姓,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但由于卑职生性淡泊,不愿意和上司、同僚同流合污,贪墨银子。因此无钱打点各种关系,还曾经为了屯田和秉公执法的原因得罪了地方上的世家大族和上官,屡次被贬黜。从正七品县令一直贬到这右屯卫任九品主簿,连贬四级。卑职心想,大不了我又做回老百姓。让我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我真做不出来。当真做了,也对不起列祖列宗!”
我一把握住了夏言吉的手,兴奋地说到:“夏大人,您就是我要找的人。自今日起,您的命运改变了。希望您一直保持清正廉洁、爱惜百姓之心。圣旨上说五品及以下官员,我可根据官员才品便宜从事,自行任命。现在我正式任命您为参将府从六品同知,负责本府钱、粮、治安、后勤等一切地方事务。您看可以吗?”
夏言吉急忙挣脱我的手,一下子就给我跪下了,边磕头边流泪:“我就知道跟着大人一定错不了。大人对卑职的再造之恩,知遇之恩永世不忘。卑职必肝脑涂地、粉身碎骨报答大人。”
何道长看了看我,会心地一笑。暗意是这夏言吉确实不错,能力又强又不爱财,非常值得重用。
“夏大人,快快请起!快快请起!等我大婚后就将您和何指挥、以及其他武官的任命昭告城中。您治理地方颇有经验,以后不清楚的地方还少不了请教您。”
“卑职惶恐!大人,您放心。我今后必肝脑涂地、粉身碎骨报答大人。”
“夏大人,您坐好。我们仨来议一议今晚上和那帮地主豪强吃饭的事。”
夜间酉时四刻,参将府张灯结彩,大摆筵席,端菜送酒的丫鬟小二穿流不息。
主桌上我坐着正中,右边依次是夏言吉、黄文辉和三个乡绅,左边是何道长、刘达、以及另外两个乡绅地主。外面由马向天、杜天昌、金山兆、谭世祥、托马斯和耿家三兄弟陪着其余身份稍次的乡绅地主坐了三大桌
我先举杯。“首先感谢各位乡绅士族的大驾光临,我先满饮此杯。”众人皆举杯饮酒。
“大家听我说。啸天得当今圣上信任驻军广宁右卫,任这三品参将之职。上要不负皇恩浩汤,下要对得起关宁锦的黎民百姓。不但要消灭丧尸,而且要驱除建奴,恢复我大明河山,还天下太平,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因此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在座的各位乡绅士族的鼎力相助。”
黄文辉举起酒杯。“那是自然。吴大人言重了,为国分忧、为国解难乃我等分内之事耳。”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拱手大声说道:“诸位世家大族,乡绅地主。实不相瞒,皇上只许了在下官职,但粮草军饷、官员俸禄、武备火器一件都没给我,让我自己想办法。如今我们就只剩下这广宁右卫的八佰多号弟兄。什么都缺,粮草不够、军饷没有、俸禄也没有、武备火器全是一堆垃圾。我们拿什么去消灭丧尸,驱除建奴?”
“如今国库空虚,处处都要用钱粮,皇上无力调拨。我也能理解朝廷的难处。因此本参将希望向诸位乡绅士族募集军饷和粮草。还望各位能为了国家和黎民百姓、以及自己家中安全慷慨解囊,相助我军。”说完我又满饮了杯中酒。
桌子上离我最远的那个乡绅悄悄地向他旁边的另一个乡绅附耳悄声说话。说得非常小声,但还是被我听到。锦衣卫出身,听力远胜于常人。
“老子就知道这参将请我们吃酒,没憋什么好屁。”
“咳。。。咳。。。”黄文辉干咳两声。
“国家遭此大难,我等乡绅本应鼎力相助。但不知参将大人需要多少粮草、多少银两呢?”
“以目前瘟疫蔓延的局面,以及建奴进攻的事态。需要粮食三十万石,银子五十万两,方可实现消灭丧尸、驱除建奴的目标。”
“啪!”黄文辉吓得酒杯都掉地上了。其余乡绅你看我,我看你。着实被吓得不轻。“这么多呀!?”
黄文辉旁边的一个胖乡绅先说话了。
“吴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我们是有些家业不假,但今年这瘟疫之年,丧尸横行,再加上女真建奴到处劫掠。我等均是损失惨重。还有朝廷里的各种孝敬也总得打点。所以实在是有心无力呀!”
我斜着瞟了他一眼。“诸位乡绅士族,你们从祖上起就侵占的大明屯田,田里产的粮食、粮食换的银子何止我说得那两个数。你们可从来没向国家缴纳过一颗粮、一钱银子吧。”
乡绅们又开始你看我,我看你。看来我说的并不是虚言。
“话又说回来。锦州已经变成了座死城,如果建奴恢复了元气,攻击广宁右卫。右卫失守,则大明在辽东将无寸土。诸位乡绅士族的家产田亩将在建奴的铁蹄下化为乌有,到时候男人被杀,女人被欺辱。家中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妻儿老小全都保不住。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你们光顾着自己的小家,国都没有了,你们的小家还能存在么?”
乡绅们又开始你看我,我看你。
黄文辉把地上的酒杯捡了起来,倒上酒。
“吴大人所言极是。老朽惭愧惭愧。来呀!”
黄文辉的仆人走上前来,端着一个小木匣子。黄文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银票双手递给我。
“吴大人,白银五百两,不成敬意。”
我给刘达递了个眼色。刘达端了个空盘子过来,把那张银票放在盘子当中。
胖乡绅抠抠搜搜半天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张银票放在刘达端的盘子上,还他娘的大喊道:“王德贵 壹百两!”我感觉我就像个乞丐,向这些抠门的地主老财要饭一样。
“壹百两!”。。。
“壹百两!”。。。
“五十两!”。。。
“五十两!”。。。
“贰十两!”。。。
“十两!”这个只出十两的家伙,以后肯定会被我满门抄斩,全家灭族的。
刘达转了一圈,回到我身旁。
“报告大人,一共是一千贰佰伍十两。”说完把所有银票递到我手中。
我拿起这些银票,又站了起来。
“一千贰佰伍十两!很吉利的数字啊。贰佰伍十两,贰佰伍十!诸位看我像二百五吗?”
乡绅们有些尴尬,有些在掩面偷笑。这是什么三品参将啊!说自己是二百五,太有失朝廷颜面了。
夏言吉悄悄地拍了拍我,意思叫我克制自己,现在还不是发飙的时候。
我知道现在不是发飙的时候,但是我今日也要羞辱羞辱这帮自私贪财的乡绅地主。
“抬上来!”我命令道。十几个士兵将今日白天那些乡绅地主送的七、八口大木箱子都抬进了院子中。
“全都打开!”士兵们把那些箱子全都打开了。有白花花的银子、有绫罗绸缎、有珍珠翡翠、有玉器金器,在火把的照射下看得人是眼花缭乱。
我拿起银票,走到这些箱子跟前。
“诸位都看看吧!这是你们捐给大明朝廷的,一共一千贰佰伍十两银子!而这些是你们送给我吴啸天的,我估摸着这些东西价值有两万到三万两银子。我一个三品参将居然比大明朝廷要值钱二十多倍。”
乡绅们面面相觑,场面非常尴尬。
“好了,今日时辰也晚了。诸位乡绅士族你们也早点回驿馆休息吧!明日启程回家,晚上不要走夜路,丧尸晚上会出来吃人。苍蝇再小也是肉,这一千贰佰伍十两银子我先替大明朝廷收着,谢谢大家好意了。何指挥、刘达,夏同知送客!”
乡绅们灰溜溜地离开了筵席。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一个计划也了然在心中。
“大人!你太了不起了!这帮杂碎,我们当兵的最恨。侵占屯田不说,那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恶事从来没少做。以前他们和地方上的军政主官勾结在一起,根本没人敢管他们。今日着实出了口恶气!”刘达回来后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夏大人,你把所有的这些钱财想办法全部兑换成散碎银两。登记造册把全卫八佰多号弟兄的军饷发了,还有你们文官的俸禄也发了。听说有大半年都没发军饷了。从今往后,老子吴啸天的军队从不欠军饷。你明日在城外城内广贴告示,说我吴家军饭管饱!饷管够!有想来参军的活人都来投奔!只有一个要求,不贪生怕死,打仗的时候给老子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受伤了。有人医治。牺牲了,有抚恤给家中的妻儿老小。”
所有的人包括在场的士兵,听到我的话语。感觉到这个参将的与众不同,感觉到了热血沸腾,感觉到了信心十足,感觉到了心中燃起了对未来的种种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