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医馆,径直走向内室。刚好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半大丫头端着个水盆从内室出来。
“这位姑娘,里面那位病人伤势如何?”
“大人,里面那位姐姐刚换完药,清理完伤口,重新包扎好了,现在已经睡下了。”
“哦,那我就不打扰她休息了。明日我再来。”
在医馆的院子里,我又遇见了昨天那个老医官。
“大夫,她恢复得怎么样?”
“大人请放心。箭头被盔甲挡住了大部分的力道,只是一点皮外伤。这姑娘很幸运,往下两寸就是心脏了。如果心脏被刺中,神仙也救不了。我已经教派来的两个丫头如何换药、清理伤口和包扎了。最多一周就能大好,两周就能完全康复了。”
我向这位老医官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替这位姑娘感谢大夫了!”
“使不得,使不得。大人,这是医者本分。”老医官慌得赶快给我回礼。
“大人,里面那位姐姐在睡梦中老是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您能把那人找来么?那人可能是她的亲人。”那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向我问道。
“她在梦中叫唤什么?”
“大人,她喊的那个名字叫什么小天哥,您认识么?”
“小天哥?小天哥!啸天哥?!”不行我得赶紧离开了,一会依兰醒了还不把我给吃了。向那丫头表示谢意后,我匆匆离开了医馆。
晚间,我和大伙吃了饭、喝了点酒,闲聊了半天。为了明天的出发,何道长带马向天和谭世祥先行离开准备去了。我也乏了,准备回去睡觉了。好久没过这样的悠闲日子了,不知道下次还在什么地方。
洗漱完毕,正准备脱衣上床。“呯呯呯。。。呯呯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我!才隔一天就忘了?”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
“你是谁?”此刻我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是你的冤家。快给我开门!”
我的个去,真是冤家上门来索命了。她不是在医馆的病床上躺着么,她来干嘛。因为我又看到又摸到,来杀我灭口的?
“依兰!都这么晚了,你我同处一室,男女授受不亲,有损你姑娘的名节。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吧!”
“冤家,这时候你还知道我的名节?你还好意思给我说姑娘的名节。我还有名节吗?我今晚上就是来杀你的,等不到明儿了。快开门,再不开门我砸门了哈。”
嚯!小姑奶奶这爆脾气。真是来杀我的?我好歹救了她三次啊。
算了,给她开门。看她要做什么,如果真要杀我,我起码也要解释一番吧,真不是我故意要又摸又看的,完全是事急从权,而且还是她逼我的。
我把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身影立刻就串了进来。
“我听那两个丫头说,白天你来看我的?算你还有点良心。”
借着屋里的烛光,我竟然看得呆了。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纤手皓肤如玉,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编一个长辫,再盘成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
小而挺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这和当初我认识她蓬头垢面的样子,简直差距太大了。以前是乞丐,现在是仙女。她的美,和贞儿的美有所不同。贞儿是贤淑端庄的美、她是英姿飒爽又带点野性的美。不能说谁比谁更漂亮,只能说各有各的特点、各有各的味道。女人的美丽也可以是多样性的。
“冤家!你想什么呢?我梳洗打扮出来美吗?”
“美!和天上的仙女一样美!”我这张爱撩妹的臭嘴又开始不加思索地开撩了。
“那你躲我干什么呀?靠近点,我有话给你说!”
“依兰,这样不合适。你离我太近了。男女授受不亲。”我边说边退,一直退到了床边。
“你知道吗?我就是特意为你梳洗打扮的。天哥,我有话对你说。你离我近点,扯着我的伤口了。”
这小蹄子真是不依不饶啊,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我的个天啊!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招惹了这个妖精。
“依兰,你离我远一点。被别人看见,不知道要有多少闲言碎语了。败坏你的名节啊!”
“呵呵!我们女真的女子可没有你们汉人的女子那么多繁文缛节和礼教大防。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天哥,我明白地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你什么时候娶我?”
我看着她的脸,无言以对。
“天哥,自从你救了我三次,而且还帮我换药。按照不管是我们女真,还是你们汉人的规矩。我这辈子除了你,谁都不能再嫁了。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嫁给你!一辈子都要跟着你,缠着你。天哥,你喜欢我吗?”
我急得是满头大汗。
“依兰,你先走开。我也有话给你说。你这样对你的伤口不好。你离我太近了,我喘不过气。”
这小蹄子这才依依不舍地从我身边走开,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我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餐桌边,拿起那一大杯已经冷掉的绿茶,一下子就泼到了我自己脸上。冷静!冷静!
“有这么严重吗?看你吓成这样,我又没吃了你。”依兰笑嘻嘻地看着我。
“依兰,说真的。你长得这么漂亮,我说我不喜欢你,那是假话。但是我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过几天她就要来到右屯卫了。我们俩这样,她肯定要吃醋生气的。”
“不是还没过门吗?那位姐姐有多大?”
“她二十二了。”
“哦!比我大两岁。这样吧,我去和那姐姐商量。她当嫡福晋,我当侧福晋。反正我额娘也是我阿玛的侧福晋。”
我的个去,这小蹄子排位她都自己先编好了。难道白天做的梦,不久就会成真?
“依兰,你的杀父杀母以及灭族的大仇,你不报了吗?”
“要报啊!肯定要报!我一个弱女子是很难报仇雪恨的。所以以后我要跟着我的爱根,他会给我报仇的。”
“爱根是撒意思?”
“爱根就是你们汉人说的夫君,丈夫。”
“那谁是你的爱根呀?”说完这句话,我真的后悔了。这张爱撩妹的臭嘴真是不经过大脑思考啊,肯定要招惹是非的呀!
小妖精一把将我抱住。“你就是我的爱根呀!天哥!”说完她把眼睛闭上,把嘴向上嘟了起来。
我怎么办?怎么办?我不嘟上一口,是会伤了这位漂亮姑娘的心的。
我豁出去了,轻轻地在她的嘴唇上嘟了一口。这女真的女孩子真是大胆,追求真爱时简直无所顾忌、无所畏惧!
我知道这嘟了一口,算是默认我和她的关系。麻烦了,麻烦大了。
白天,何老道还语重心长地叫我和依兰要保持适当的距离。这不,才过了几个时辰,这嘴都亲上了。何老道知道了,怕是杀我的心都有了。
吴啸天啊!吴啸天,你对得起贞儿吗?你真是个禽兽。我心中暗骂自己。
但是这小妖精还腻歪在我怀里,我的双手还抱得紧紧的。
“天哥,我好爱你。”
我急忙把依兰放开。“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依兰,我现在送你回医馆。立刻马上!再这样要出大事的。”
依兰用她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那好吧!本来我还想在你这儿跟你多聊一会天呢!”
我的天啊!这小妖精胆子也太大了点吧!确实和我们汉人的女子太不一样了。
我关上门,扶着依兰回到了医馆。说好了,明天一定我要亲自给她换药。
我的天啊!天!这小妖精这辈子算是缠上我了。明儿我就去自宫。看你还缠我不。
终于摆脱小妖精的纠缠,回到我的小院。从井里打一桶凉水,浑身脱得赤条条的,
从头淋到了脚。终于那颗燥热的心得到了些许安宁。
上床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起个大早,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吴家刀法。正练得大汗淋漓,夏主簿急匆匆地赶来。
“大人,您起得够早的。我还以为您还在睡觉呢。”
“老夏,找我何事?”
“大人,昨天我把此次大捷的军情奏报写好了,刚才已经飞鸽传书发出去了。我们就等督师大人的消息了。还有我已经安排人去牵马和搜索后金大营了。何道长们带着一百兵士也出发了。你看还有何吩咐?”
我思索了片刻,说道:“夏主簿,还有件事情麻烦你办一下。”
“大人请讲!”
“你统计一下这城中的百姓,可以进行耕种的百姓有多少?妇女也算上。我们不能坐吃山空。再多的粮食也经不起折腾。闲着也是闲着,我想让他们白天安全的时候去耕种这右卫附近的田地,种菜种粮都行,图个自力更生,不养闲汉。等那灵虚宫的人来了,有个姓陈的里长。我叫他协助你。老百姓白天出去耕种的时候,要派士兵进行保护。每日最迟申时两刻必须回城,晚上危险。右卫晚上有丧尸来袭扰吗?”
“回大人,右卫中所有的丧尸我们早就焚烧成灰了。昨日我已禀报了大人。夜间都是些零散丧尸跑到城墙处咆哮,被我们用弓箭或者火铳一一射杀了,目前还不足为惧。大人,您让百姓耕种田地的事,让我想起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主簿,你但说无妨。”
“自我朝太祖皇帝决定实行军屯制度,规定军役由军户充当,军户耕种军田隶属军籍。三分守备,七分屯田。供应军役,父死子承,这是为了保证军役的来源,同时也是为了保证军粮的供给。用军卒开耕屯种,使其能自给自足,保证官兵俸禄。守屯结合,寓兵于农。太祖皇帝在申明将士屯田的命令中就明确提出两个目的:一是“兴国之本,在于强兵足食”;二是“着兵食尽资于民,则民力重。所以,诸将宜督军士及时开垦以收地利,庶几兵食充足,迥有所赖。”这是太祖皇帝的大智慧!”
“但是到了现在,我辽东大地上的屯田十之七八已被地方豪族所强占,屯田制早已名存实亡。军户无田可种,流离失所,饿殍遍地,好些都参加了叛军。这叛军为了笼络人心,是大明官军也打,后金军也打,声势日益壮大。为首属秦良玉和她儿子、女儿的白杆军气势最盛。”
“大人,我担心派百姓去耕种屯田的事,会被那些豪强地主所阻挠,推行不下去。”
“妈的!天下如此糜烂,这些狗日的地主豪强只想着往自己兜里捞钱,从不管百姓的死活,和大明的江山社稷。百姓作匪,皆因饥饿。百姓饥饿,皆因无地可耕。得人心者得天下,人心是什么?人心就是粮食!粮食就是老百姓的命。老百姓吃饱了,自然不会去当叛军。”我越说越气。
“这样,夏主簿。有机会将这些地主豪强全都请到这右屯卫来,我来拔拔他们的毛,割割他们的肉。老子来想办法追缴这些杂碎这么多年来积欠的军粮。夏主簿,你怎么忘记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我身上这身飞鱼服和这把绣春刀不是吃素的。”
“有大人撑腰,我就有信心了。卑职这就安排人勘探丈量田亩、核定军户人数、清点可用劳力,为春耕作准备。卑职告退。”
说真的,凭着多年锦衣卫的那些黑手段,我以前对付那些巧舌如簧、百般抵赖的文官都游刃有余,对付这些脑满肠肥、目光短浅、自私自利的地主豪强,我还是有信心的。
到厨房吃了点烙饼。我赶到卫所大营去看士兵们操练。正好刘达和耿家三兄弟也在,四人向我抱拳施礼,一同观看。
一共十排,每排十人手持火铳的兵士已经立定站好,等待长官发出号令。远处距离一百步的地方放置着十个红心木制箭靶。
一个什长看到我来了,知道长官到来必须要认真起来。他跑过来拱手道:“大人,您来发令吧!”我向他摆了摆手。“你继续!我正要看看这右卫中兵士的真实水平。”
“举铳!”第一排十名士兵举起火铳瞄准了百步之遥的红心箭靶。第二排士兵将火铳提起靠在肩膀上。第三排士兵提铳准备。
“放!”什长将手中小旗挥下,大声喊道。
“呯呯呯。。。呯呯呯”一阵枪响,对面的红心箭靶好像只打中了三、四个。
第一排打完,迅速退到了第三排,继续装填火药和铅弹。原来的第三排向前变成了第二排,火铳提起靠肩。原来的第二排变第一排瞄准射击。这就是有名的三段射击法。
“呯呯呯。。。呯”几声枪响,这次更差,对面的红心箭靶好像只打中了两个。你妈的,居然还有三把火铳打不响。
第二排打完,又迅速退到现在的第三排。最开始的第三排变成现在的第一排,刚开始瞄准。我大喊一声:“停!”
士兵纷纷把火铳放下,诧异地看着我。
我走到一个士兵面前,示意他把手里刚才打不响的火铳给我。
士兵将铳递给了我,我一看,差点没气死。这种火铳他娘的不要说打死人了,估计朝着那兔子打一枪,兔子还能活灵活现地跑掉。火铳的龙头、敌龙、扳鬼全他娘的生锈了,火门居然一拉就能拉出来。
我转头脸色阴沉地问那什长:“你说这个卵火铳能用吗?能打死人吗?”
什长吓得赶紧跪下。“大人啊!弟兄们也想扔掉这破火铳。上面放下来就是这个鸟样!我们也没办法。”
我摇了摇头。“嗨。。。你起来吧!不怪你!”
大明国库空虚,内忧外患。在这国家生死存亡之际,还有些挨千刀的狗杂碎发国难财。上面拨下来购置武器甲胄、火器弹药的银子被层层盘剥,到基层军需官的时候已所剩无几。无奈只能以次从好,购买残次品来装备军队。真正到士兵的手上,大半都是这样打兔子都打不死的垃圾货。这样如何能恢复河山,驱除鞑奴?
越看越没心情,我转头向城墙走去。走了几十步,突然有人一把抱住我的腰间,多年行伍生涯练就的肌肉反应,左手已经将孤鸿寒影抽出了一大半,准备直接刺向抱我之人的肚子。
不对!感觉不对!我默默地把孤鸿寒影又插回了刀鞘。如何不对?因为感觉到抱我之人用力柔软,而且一股女人的幽香向我鼻子袭来,不是那个小妖精还能是谁?我的天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好了,放手!放手!这么多人看到的,你也不害臊!”
“不嘛!反正都是早晚的事,你不是说来给我换药吗?你半天不来,我只好出来找你了。”
“我的姑奶奶!走走走,我给你换药,我真的怕你了。要怎么样?你才放过我。”我带着哭腔向背后那个小妖精哀求到。小妖精终于放开抱住我腰间的手,但是更离谱的是她把我的手臂挽住,仿佛我就是她的夫君一样。
“已经迟了!昨天你又看又摸的时候,你应该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是你硬逼着我给你换药的哈!合着昨天那是圈套?”
“你现在才知道啊!迟了!”
刘达和耿家三兄弟在旁边不怀好意地傻笑。刘达还凑过来,悄声说到:“大人,您真是艳福不浅啊!这么快就勾搭上了。过几天嫂夫人来了,有你好看的。哈哈哈哈哈!”
这小妖精还朝着刘达吐舌头。“他夫人来了,我也不怕。我就要缠着他。”
我他娘的真想一头撞死算了。老天爷啊!你为什么派这个妖精来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