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驴上路,一路风尘。白天赶路,夜间休息,遇到零星丧尸皆杀之,没遇到什么大的危险。
我们的队伍安排是这样的:我、刘达、何道长同乘一辆驴车,耿家三兄弟和马向天同乘另一辆驴车。小师弟谭世祥在队伍前面打探情况,若有异样,我们好有应对。
谭世祥的轻功卓绝真不是盖的。我平常自诩轻功在北镇抚司算是出类拔萃的,但和这个小师弟比起来,那简直差了一大截。正所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谭世祥队伍前面侦查,一口气跑十几里来回都不带喘的。光是这一点,我就根本做不到。关键我这位小师弟一天要跑这样的来回起码三次,就如我这般轻功还将就的人像他这样跑,估计早就累死了。
因此每当我惊奇地看向这位小师弟的时候,他师父我二叔何道长就露出非常得意的神情,就差说出来:怎么样?我的徒弟很牛逼吧!他们还有绝活没使出来呢!
出发后的第四天清晨,谭世祥已经前面侦查,离开队伍半个多时辰了。
我们正驾着驴车一边赶路一边说笑着。突然驴车的前方二百来米的地方出现一人,他径直地向我们飞奔而来,速度之快非常人之所及,看他的步伐应该就是我们的小师弟。
转瞬间谭世祥已经来到我们驴车跟前。
“大人,我在前面五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很大的营寨,有很多帐篷,看着像是个兵营。”
顿时气氛就紧张起来。大家纷纷下车,将驴牵进了道路旁边的小树林,围拢过来准备商议。
“世祥,你把你侦查到的情况再详细地给大家讲一遍。”我说道。
“好的,大人。我在前面五里一片河滩处发现好大一座营寨。周围全是用木头围起来的,里面有好多帐篷。看着根本不像我大明老百姓住的村落,完全是临时搭起来的,反正我瞧着像是兵营。”
“有什么特征没有?比如有旗帜或者幡子之类的?”
“对了,大人您提醒我了。我用您给我的千里镜仔细地看了看,那营中是有一杆大旗。我在地上画给您看。”
只见谭世祥在地上画了一个长方形,在长方形的中间画了一条像蛇一样的动物,然后指着这画对我说:“大人,我画的这不是蛇,是条身子朝上的龙。龙太复杂,我画不成,而且这面旗帜全是红色的。”
此时我抬起头来和刘达对视了一眼,暂时没说话,但是双方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世祥,你仔细想想这面大旗有没有镶边,比如镶了一圈白边之类的?”
“没有!我仔细看了的,没有镶边。旗帜全是红色的,只有那条龙是金色的。”
“后金正红旗萨哈廉的队伍!”我和刘达异口同声地说道。
“大人,这萨哈廉是谁?你们怎么知道是后金正红旗的,你给大伙说说!”何道长焦急地向我问道。
“何道长,这女真贼酋努尔哈赤建立了女真八旗分为正黄旗、镶黄旗、正红旗、镶红旗、正蓝旗、镶蓝旗、正白旗和镶白旗。在八旗中,正黄旗和镶黄旗的地位最高,因为由努尔哈赤亲自兼任旗主。去年努尔哈赤被袁督师大人一炮给轰死了,现在是他儿子皇太极当政。”
“世祥看到的旗帜就是正红旗的,旗帜呈全红色,中间一条金龙。是我们明军的老熟人了。旗主是努尔哈赤的儿子爱新觉罗代善,但是他年级比皇太极还大,一般不出来打战。一般领军的就是他儿子萨哈廉,也就是努尔哈赤的孙子。”
“哦!原来如此!”
“世祥,你看到那兵营中大概有多少后金士兵?”
“大人,我正要向你禀报。很奇怪,偌大的兵营里我只看见不到十个士兵。”
这时刘达拱拳道:“大人,那些后金士兵肯定有所行动去了。不然不会只留下这点人看守大营。”
我望着他,点点头:“我也料想如此。大家赶紧赶路,到女真大营去侦查一番,一探究竟。”
“大人,还有个情况。我还看见那后金大营的门口有根柱子上还绑着一个人,耷拉着脑袋。”谭世祥继续向我说道。
“谭师弟辛苦!大家快上车,由谭师弟带路。家伙事都带好了,一会听我指挥。”
众人皆称诺,驴车飞驰而去。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谭世祥向我打手势,示意快到了。
我喝住了赶驴车的刘达和马向天,吩咐二人将驴车藏在路边的树林中。
快刀强弓在手,大家徒步而行。
行了二百余步,谭世祥把我们带到一个低缓的小土坡上,山坡的下面正是那女真营寨。众人皆匍匐前行,我接过谭世祥递过来的千里镜,仔细观察起来。
嚯!好大一座营寨!起码可以住上千的士兵。只见那圆形尖顶的白色帐篷连绵不绝,营中一杆内嵌金龙的红色大旗随风飘扬。中间有一个最大的帐篷,估计是那贼将萨哈廉的中军大帐。碗口粗的树干密密麻麻将那营寨围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一扇木门出入,站着四名身穿铜钉布棉甲后金士兵把守。
防守如此松懈,难道有诈?应该不会,现在是丧尸横行,赤地千里。不管是大明,还是后金,还是平常百姓,都遭受了重创。活人十之六七都变成了丧尸,而丧尸白天是不会攻打营寨的,都躲在阴暗之处休养生息,等待着晚上出来觅食饮血。
在那靠近大门的一根柱子上,绑着一人。那人披头散发,穿的也是女真服饰,正在怒骂他对面的两名女真士兵,另外四个看大门的士兵边看稀奇边大笑。骂的什么听不懂,反正肯定不是我大明官话,应该是女真语言。
等等,那人的声音怎么像个女人的声音。我仔细一听,果然是女人的声音。她旁边那两个士兵对她动手动脚的行为就解释得通了。
这女真打战还带着女人?不愧是“女真”!
我们一行八人,每人都身背强弓硬弩。这样的距离搭箭射人,基本如探囊取物。
我分析了这女真营寨中的状况,考虑还是要优先射杀那被绑之人旁边的两名女真士兵。以免开始惊动他们,就会对被绑之人直接动手。
“世祥、耿七你们二人负责射杀那被绑之人旁边的那两名士兵,各自分好。其余人听我指挥射杀那把守大门的四名士兵。”
众人答应着,分好了射杀对象。皆开始弯弓搭箭,只待我号令一出,立即取人性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瞄准了一个女真士兵的脑袋,小声地喊了一声“射!”
这正是前手推泰山,后手如抱婴。弓开似满月,箭去如流星。
只听见“咻咻咻。。。”声不绝,远处的女真士兵一个个应声倒下。
“何道长、马向天、刘达留下策应,其余人跟着我!”
“锵”的一声,“孤鸿寒影”抽刀在手。五人朝着那女真大营悄悄摸了上去。
刚一进大营,一个躲在暗处的女真军士提着鬼头大刀就朝我砍来。幸好我有所警惕,横刀一挡,右脚朝那士兵的胸部狠劲地蹬了上去,直踹得他飞出老远。耿三眼明手快,一箭正中那士兵的胸膛,见了阎王。
整个兵营顿时静悄悄的,除了那几具躺在地上的死尸,连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都没说话。
我们走到她的面前。满脸污垢,看不清楚本来面目。只见一双从如同蒿草一般乱蓬蓬的头发里露的眼睛,惊恐地看着我们。
“你们是大明的军队吗?你们是大明的军队吗?”这身着女真服饰的女子居然会说大明官话。
“你先告诉我们,你是谁?为什么会被绑住?如有半句虚言,老子马上杀了你。”我用刀尖指了指她。
“这位大人,我叫叶赫那拉.依兰。我的阿玛是叶赫那拉.纳林布禄。我的叔叔就是叶赫那拉.金台吉,您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你继续说!”
“我们叶赫部与建州女真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与代善老儿更是有杀父之恨。我们叶赫部和大明是盟友!”
“八年前,建州女真努尔哈赤率兵攻打我叶赫部。屠尽我部百姓,代善亲手将我阿玛和三叔金台吉缢杀,我额娘等家人一百余口也皆被杀害。我在族人的帮助下幸得逃脱。这几年我苦练武功,一直寻找机会报仇。前日探知,代善的儿子萨哈廉领军前来攻打大明右屯卫。于是昨日夜里我潜入营里准备暗中刺杀萨哈廉。没想到寡不敌众,被他们抓住了,绑于此处。”
“那我问你,你如何证明你确实是叶赫部的人,有什么凭证吗?”
“我身上并无凭证,我只知道我叶赫部虽存一女子,亦必覆满洲!如果您不相信我,那恳请您一刀结果了我。免得等那些建州兵回来,受他们羞辱。”
“那好!我就成全你!闭上眼准备受死吧!临死之前可有遗言?”
那女子看了看我,双眼留下了一行热泪。
“也罢!也罢!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可惜阿玛和额娘的大仇未报,今日丧命于此,与阿玛和额娘在地府中早日相见也是好事。来世再报答阿玛和额娘的养育大恩,来吧!动作麻利点!”说完她闭上了双眼。
其余四人皆惊异地看着我。没想到平日和蔼可亲的吴大人杀起人来当真是不问青红皂白,终于露出了锦衣卫嗜杀成性的本来面目。
谭世祥对我说道:“大人!还是调查清楚再决断不迟啊!不能冤杀好人啊!”
“是啊!”其他人附和道。
“不行!我怀疑她是女真细作!必杀之。军令如山,你们给我散开!”
说完右手扬起了我的“孤鸿寒影”,一刀挥了下去。
过了良久,那女子睁开了双眼。
这是已经入了地府了吗?怎么眼前还是这五个男人?怎么绑住的双手可以活动了?那五个男人怎么还笑呵呵地朝着自己看?
“好了,我现在放了你,姑且信你一回。若你有任何轻举妄动之处,我必杀你,明白吗?”我刚才那一刀是斩断了绑住这女子的绳子,并没有朝她的头颈处砍去。
我想若这女子当真是女真细作,应该不会被那些女真士兵绑在柱子上,并进行言语和行为上的羞辱。当时那些女真士兵并没有发现我们,所以没有演戏给我们看的必要。
“依兰感谢大人的不杀之恩,你们大明军队里有人会证明我的清白!敢问大人高姓大名?”
“你叫我吴大人就好了。你把你知道的这个大营的情况速速告知我听!”
“遵命,大人!在你们来之前的一个时辰以前,我看见萨哈廉带着大约一千多个后金士兵出发了。昨日夜间我听那些士兵说是去攻打大明的广宁右屯卫。”
“带了一千个士兵就敢去攻打右屯卫?”
“大人,你知道现在到处都是丧尸。大明和后金都是损失了很多人,你们右屯卫也剩不了多少人了,所以萨哈廉敢带着一千个后金士兵去攻打,后金也凑不出多少人了,多的人都变丧尸了。”
“大人,我们在营中找到三个伙夫,给您押过来了。”耿三和耿五押着三个蓬头垢面、满身油垢的“火头军”带到我面前,喝令三人跪下!
三人磕头如捣蒜,说了一大通我听不懂的话。
我看了看依兰,“依兰姑娘,麻烦你给翻译一下。”
“大人,他们向大人求饶命。说他们是女真的普通农民,而且还不是建州部的。他们被后金强逼来当伙夫做饭的。”
“问他们,萨哈廉除了带着一千个士兵,还有什么情况如实禀报,如有虚言格杀勿论!”依兰用女真话把我刚才的疑问转述给了那三个“火头军”。
三人又继续磕头如捣蒜,又说了一大通我听不懂的话。
“大人,他们说萨哈廉还带走了五门小炮和若干的炮弹,用来攻城。”
众所周知,但是由于缺少技术与人才,火器在后金军中的数量甚少,甚至在宁远大捷中,基本找不到后金军队使用火器的史料,而且努尔哈赤在此役中被袁崇焕的红衣大炮一炮轰成重伤,不治而亡。目前后金军队的小炮只能叫大一点的火铳,威力有限,比起大明的红衣大炮那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但是有总比没有强吧,装装门面也还是可以的,起码给后金士兵们壮壮胆。你看,我们也有火炮!也可以朝着你们大明的城墙轰几下,而对于明军而言就是蹭破点墙皮的事。后金攻城还是必须要上云梯拿人往上堆,或者用巨木攻城锤撞开城墙大门。
众人皆看着我,等我发号施令!
“我心中已有一计。众人听令!谭师弟,你赶紧去叫你师父们仨来大营汇合。耿三、耿五你们俩把这三名火头军绑结实了,堵住他们的嘴。带出兵营附近捆起来。耿七和我把刚才杀死的这些后金士兵的衣服全扒下来。”
“大人,我干什么?”依兰姑娘向我问道。
“你一个姑娘家,我也不好叫你去扒男人的衣服。这样,你去营中赶紧找找还有没有后金的士兵盔甲之类。再找个两三件就够了。对了,去找找看有火箭之类的没有!”
好快!我和依兰说话间,谭世祥带着何道人他们三个赶着两辆驴车急匆匆地驶进了大营。
“大人,目前情况谭世祥已经给我说了,您已有良策在胸,不妨说来听听。”何道长焦虑地向我问道。
看着依兰走开,我将剩下的众人聚拢,说如此这般这般,众人皆抱拳开始依计行事。
过了一会儿耿三、耿五回来了,依兰左手抱着两套后金棉甲,右手提着一捆
箭柄上捆着火药的“火箭”也来到了大营门口,众人将那些被脱了衣服的后金士兵尸体全部搬到附近树林掩埋了。
“众人听令,全部将后金棉甲穿上,反正是大冬天,多穿一件也不怕热。我们原来的衣服不用脱,穿在里面!每人领取三只火箭。向右屯卫出发!”
“大人!我也要去!只要是杀建州女真的,我就要去!”依兰坚定地对我说到。
我看了看她,脑袋飞快地转了一下。“好吧!现在把你放了,我怕你去报信!你也把棉甲穿上,就呆在我身边。若有异动,我立刻取你性命,明白了吗?”
“好的,大人!大人,我能把我自己的武器和弓箭带在身上吗?刚才我在大营里找到了。”
“你也会武功?”
“大人,你别看我是个女孩子,估计真打起来你不一定打得过我!”
“呵呵,有自信。武器你都带上吧,还是那句话。若有异动,我立刻取你性命!”
天上下着小雪,八名“后金士兵”赶着两辆驴车向远处奔去!而谭世祥早已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