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皇帝行宫大殿之上,正立着一位白甲银盔大将,却是当年受赵休之命远征山东的老将郭颂,只见银白色的甲胄映着郭颂老将灰白色的须发,一股英气油然而生,竟远胜过殿上立着的一干壮年将军。
赵睿一见郭颂英姿,不由大喜,却又思郭颂其子郭秉方于开封之战中殉国不久,便道:“郭老将军一片忠贞爱国之心的确值得百官效仿,只是郭秉将军新逝,老将军承哀出兵,怕是不妥。”
“老臣愿于百官之前立下军令状,一月之内,定取交趾国降表与杨密小儿人头来见皇上。”郭颂闻赵睿所言,忙拱手道。
陈靖宇亦上前道:“启禀皇上,郭颂老将军老当益壮,实乃我大夏朝之栋梁,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老将军正可替皇上分忧。皇上不如下旨册封郭颂老将军为兵马大元帅,统领大军以平交趾之患。”
赵睿听罢喜道:“好,传朕旨意,敕封郭颂老将军为安国公,大夏兵马大元帅,统领三万大军南征交趾。”郭颂一听忙谢恩道:“老臣领旨,请皇上安坐襄阳,不出一月,老臣必传捷报回来。”说罢,转身便出殿准备出征事宜,赵睿为显隆恩,竟是亲自将郭颂送出殿去。
另道交趾国都河内城中,杨密正坐在交趾国议事大殿上,杨密身边坐着一人,神情委顿,下首左边正立着军师江斌,千总段平严、古霆等交州军中一干武将,右首立着交趾国一干文臣,而大殿正中正立着一人,此人双手反缚在身后,身高竟有九尺余,面色微白,却是交趾军统领柯呼果。
杨密望一望殿内立着的柯呼果,转过头对身旁那人道:“国主陛下,可是此人胁迫陛下与我天朝为敌?”原来杨密身旁坐着的却是那交趾国国主胡林,胡林听杨密发问,忙道:“正是这个柯呼果。”
杨密听罢,便又转过去对柯呼果道:“柯呼果,你可听见了,你们国主亲口所言,你还有何话说?”
柯呼果却似不在乎般,仍是负手道:“便是我要造你们的反,那又怎样,要杀就杀,我要是哼上一声便不算好汉。”
杨密听罢鼓手大笑,道:“好,来人呐,将这个柯呼果押下牢去。”说罢,便见几个兵士上前押过柯呼果下殿去了,杨密见柯呼果被押出去后,便又对那胡林道:“这些日让陛下受惊了,如今交趾国上下乱得很,还请陛下于宫中好好歇息,就不要随意走动了,我自会安排侍卫守护。”说着,便吩咐兵士与胡林一同往后宫去了。
待胡林走入后宫中,杨密示意一下,江斌会意,忙道:“杨帅已将叛逆处理,诸位请各自回府,务必安顿好交趾国百姓,再莫生出乱子来。”说罢,交趾国群臣忙施礼退出去了。
江斌见众人退去,殿内只剩原来交州军之人,便对段平严与古霆道:“二位将军,可知南朝欲兴兵讨伐我等否?”段古二人及其余众将听闻,不由大惊,段平严率先道:“莫非朝中不知交趾事乎?”
古霆却直道:“管他朝廷不朝廷,他既兴兵攻我,我们总不可坐以待毙罢,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只叫他朝廷兵马有来无回。”
江斌笑笑,道:“二位将军有所不知,之前那高行小儿在交州犯下累累罪孽后,屡屡以天朝之名欺压交趾国,逼得交趾国反了,他却只身逃回襄阳,更是在皇上面前反咬我等一口,还以忠贞自居,被封为忠勇伯,往扬州任节度使去了,而皇帝大怒之下,已下令发兵,据我所知,南朝大军已逼近交州,领军的竟是河北老将郭颂。”
段平严与古霆二人听罢,皆是大怒,段平严直骂道:“这高行小儿果也无耻。”古霆亦道:“有朝一日定杀去扬州,去高行小儿狗头。”杨密见二人怒发冲冠,忙阻道:“二位请勿动怒,而今之计商讨如何抵御南朝之兵方为上着。”
江斌缓缓踱到大殿正中,道:“而今我等不若共尊杨帅为主,听侯杨帅调遣。”此言一出,众将皆同声附和,段平严与古霆相视一眼,齐齐朝杨密跪下,道:“末将参见主公。”众将见段古二人跪倒,哗啦啦皆朝杨密跪下,杨密也不假意推辞一番,直道:“事态紧急,我杨密便临危就任,还望得众将士相助,同御南朝大军。”说罢,又对江斌道:“江军师,还请你将敌我双方情况介绍一下。”
江斌忙施礼答道:“是,主公,如今郭颂统领三万大军已临交州之门户苍梧,而我军不足两万兵马,更需于交趾国留下大军以防交趾再度生变,且我军将士善山地游击而不擅水战,而交州区域内水网遍布,若在交州开战,实于我军不利,依江某之见,我军不若弃守交州,全军收缩至交趾大山之内,若能倚仗群山之利,可挡南朝十万大军。”
杨密略一思索,疑道:“若是如此,岂不是将交州之地拱手让与南朝?若是南朝大军得了交州后不来攻交趾,仅以大军固守交州,那我等岂不困死在交趾中?”
江斌笑道:“主公不知,如今南朝皇帝痛恨我交州众人入齿,我军在交州只需略做抵抗便退守大山之中,那郭颂老儿虽是河北名将,但此人威风半世,自是心高气傲,必欲取我等首级以献南朝皇帝,只要他一入大山之中,必叫他三万大军有来无回。届时主公自可反扑交州,南朝那时已无力再南征,主公便可安守交州交趾二州之地休养生息,操练兵马,有朝一日,自可挥师直取襄阳。”
杨密听罢鼓掌笑道:“好,段平严何在!”段平严听闻忙上前道声;“末将听令!”杨密道:“段平严听令,命你统领本部一千兵马前往苍梧抵御郭颂大军,待郭颂大军渡浔江时稍做抵挡便退往大睿山葵扇顶一线,若郭颂大军开来,只放他大军进交州来,之后便固守葵扇顶,段将军你可是郭颂败逃回襄阳的第一道关卡。”
段平严接令后忙道声遵令,便转身去了,杨密又道:“彭厚、张遇水何在?”只见一声令下,殿中众人中又走出二员小将,杨密便道:“彭厚、张遇水二将率领一千兵马前往大明山一线,待郭颂大军进入大睿山后速使大军固守龙头山,吾料郭颂在段将军处吃亏后必率溃军折往你处,郭颂能否活着回去襄阳便看二位了。”
彭厚、张遇水二人听罢忙道:“末将愿立军令状,必生擒郭颂。”说吧,亦转身回去了。
底下其余众将听得一头雾水,古霆直出列道:“不知杨帅如何确定那郭颂大军开进大睿山后便会溃败?”杨密哈哈一笑,道:“郭颂军能败否关键便在将军身上了。”说罢,起身对江斌道:“军师还请随我同往大牢去。”
“郭老将军,您说这杨密是否有何阴谋,怎地我大军一路开来交州并未遇什么抵挡,如见眼见已逼近交趾国境,前面便是四方岭,末将觉得我军还须小心为上。”
“刘文岳将军说得极是,老夫亦料那杨密小儿并非龟缩之人,此四方岭为交趾门户,岭间山谷沟壑复杂,杨密小儿必会于此处下些心思,之前一番动作必是欲松老夫之心,而诱使老夫大军无所顾忌直杀入这四方岭内,老夫自有计较,必杀得这杨密再无还手之力。”
“报!禀郭将军,前面山谷发现至少有数千大军埋伏。”郭颂听到此报,回头与那刘文岳相视一笑,道:“果不出老夫所料。”说罢,下令道:“传本将将令,后队改前队,火速撤离此地,回军八尺河。”
刘文岳一听不解,虽是不敢怠慢军令,只得一边安排军士后撤,一边问道:“不知郭老将军此举何意?”
郭颂笑道:“吾见那杨密小儿计止于此矣,他故意使诈,使老夫知晓他于四方岭内的埋伏,老夫若是庸人必中其计,不敢强攻而后撤,杨密小儿便算计老夫必识破其计,大军直往四方岭中杀去,而他必使主力顺左江而上,抄老夫后路,遇全歼我军于这四方岭内,老夫却偏不中计,待我军行至八尺河处时便可摆下阵势安等蛮兵主力入瓮矣,之后便可大军杀入四方岭,生擒杨密必是不在话下。”
“郭老将军好计谋。”刘文岳自是一番奉承不提。
“杨将军,那郭颂老儿大军回撤了。”杨密冷冷笑着,道:“哼哼,郭颂老儿已入我计矣。”
“哈哈,郭老将军神算,那杨密小儿果真使主力大军顺江而下,此时已往我军处行来。”郭颂远远望见前方渐渐行来一彪尘影,道:“老夫就怕杨密小儿大军主力埋伏在大山之中与我军打埋伏,如今却是把主力送上门来,待我大军痛歼蛮兵主力,此役毕矣。”
“杀啊!”领军的不是他人,竟是之前交趾军统领柯呼果,此刻正挥舞一条丈八大槊,后面跟着约**千大军,直往郭颂所在之处杀过来。
郭颂略略一观,已知敌军兵马数量,心思自己这方足足有二万大军,只待击溃这**千兵马,便可直杀入交趾国都。心下如此想着,却是丝毫不敢放松,指挥己方兵士变化阵势,迎向杀气腾腾的柯呼果大军。
“突围!突围!”柯呼果率大军杀入郭颂军阵中,左突右撞,虽是勇猛无匹,却是牢牢被郭颂大军阵势压住,开始还能借着一股勇气占据上风,渐渐久了,竟是缓了下来,柯呼果眼见麾下大军已死伤近半,不由大慌,只得下令大军往郭颂后军四方岭方向突围。
郭颂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柯呼果,一路围追堵截,直杀得柯呼果大军七零八落,只剩千余兵士护着柯呼果冲开郭颂后军,往四方岭行去。
郭颂大喜,忙下令全军追击,刘文岳忙上前劝阻道:“郭老将军且慢,俗语有云:穷寇莫追。如今我军已全歼杨密主力,宜驻守交州,养精蓄锐,而后再图徐进为上。”
不料郭颂圆眼一瞪,道:“此刻乃我军士气正盛之际,此时不尾随杨密溃兵杀入交趾,一旦给其休养之机,收缩兵力与我军打埋伏,届时再想取杨密狗头便难了。”说罢,不再多言,只率大军追杀柯呼果而去。
“启禀圣上,交州传来战报,郭老将军大军全军覆没,老将军数次突围不成,战死于龙头山上,杨密大军如今正屯兵黔阳,副将刘文岳正组织残兵抵抗。”
“什么!”赵睿大惊,拍案而起,道:“之前老将军不是传来军情,说已全歼交趾大军,不日便可攻入交趾国都?”
那传令兵士远道急行而来,此刻虽已疲惫不堪,却仍是打起精神,道:“回禀圣上,郭老将军当日尾随交趾残兵杀入四方岭中,不料却从交趾残兵之中又杀出数千兵马,老将军临阵决断,稍与交趾军厮杀一番便火速退去,却不料之前混在我军中的交趾溃兵突起发难,顿时阻挡我军后撤速度,老将军无奈,只得分兵断后,自己率大军杀出四方岭,而交趾军早已于四方岭四处埋伏,老将军一路行来,谷上滚石擂木不断,我军死伤惨重,老将军杀出谷时我军已不足一万兵马。”
那传令兵士稍顿一顿,又道:“老将军自知形势难为,只得率兵准备回师苍梧,不料于葵扇顶又遇交趾埋伏,老将军无奈,只得折向武鸣,准备由大明山处回师,不料于龙头山又遇敌军,我军被杀得四散,刘文岳将军杀出重围,一路一边收拾残兵,一边抵挡交趾军,如今正在怀化与交趾军隔沅江相对。日前交趾军忽于城头悬挂郭老将军金盔,这才知晓郭老将军业已捐躯了。”
赵睿听罢怔立半晌,方缓缓坐下,道:“如今忠卿可还有何计抵挡交趾大军?”话音落下多时,殿中众臣却是毫无反映,赵睿不由怒道:“平时你们不是挺能说么?怎地这时都哑巴了?”
赵睿方言罢,只见自众臣之间缓缓走出一人,道:“臣有一计,可解交趾之势。”却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