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杜恒大军竟已攻入洛阳城了?那皇上岂不…?”韩子贵带领大军刚赶至河内郡,正准备南渡黄河往洛阳护卫,怎知却突闻此信,韩子贵不由万分惊讶。“快快讲来,究竟是怎样一回事?”韩子贵急道。
那传信的是兵部一个小吏,唤作吴景中,只听吴景中道:“回韩侯,五日前皇上依独孤大人之建议将许昌节度使康凌寒大军调往洛阳镇守,岂料那康凌寒一进洛阳城便将洛阳四门紧闭,并把皇宫围起,而洛阳城中不过万余兵马,只得死守皇宫内城,三日前杜恒大军便进了洛阳城,那杜恒进了城便要皇上退位于太子,岂知太子早被皇上送往濮阳,杜恒顿时大怒,下令大军进攻皇宫,独孤大人带着禁军护送皇上出了城,却仍是寡不敌众,被杜恒大军围堵在城北方向的黄河岸边,下官本是随兵部侍郎柳安大人寻韩侯去往救驾的,谁料路上却正又遇上了杜恒的军队,下官拼死逃了出来,还请韩侯速往救驾!”韩子贵一听,忙下令道:“全军听令,速速渡河救驾。”
半晌,韩子贵带同大军已来到那吴景中所言之处,只见硝烟已灭,只见满目的皆是碎骨残肢,破旗烂铠,只有几匹战马还站着嘶号,似乎在呼唤死者归来。韩子贵眼见如此,不由泪湿前襟,急急下马,寻找有无生者。“韩侯,找到几人还未断气。”韩子贵忙道:“快!带我过去。”韩子贵走到一人面前,急道:“你们可是与圣上一起的?”那人勉强点点头,道:“独孤大人被杜恒斩了首级,皇上被杜恒带回城了。”说罢,竟已断气了。
韩子贵长叹一声,思及皇上对自己恩宠有加,更不弃自己年少,对自己委以重任,而自己却未能报效,如今皇上只怕是十死无生了。想到着,韩子贵猛然拔出剑来,准备自刎以谢皇恩,却被跟在身后的吴景中死死抱住,那吴景中道:“韩侯切勿如此,或许皇上此刻正在洛阳城中等候韩侯搭救,韩侯若轻生,岂不是亲者痛敌者快?”韩子贵悲道:“自我从军来,杀人无数,更有许多无辜之人因我而死,于将军如是,孟将军如是,我还有什么脸面统领大军。”吴景中劝道:“韩侯切莫自伤,皇上早便夸过韩侯,若无韩侯只怕洛阳早便失了,韩侯此刻当打起精神,若皇上安好,当以解救皇上为上,若皇上龙御归天,韩侯当为皇上复仇才是。”韩子贵一听,却也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下令道:“全军听令,大军休整半日,午后往洛阳救驾。”说罢,便由吴景中搀着往队伍中去了。
洛阳城中,杜恒带着一行人押着大宇皇往皇宫中走去,待众人入了皇宫中,来到那元华殿上,杜恒将手一挥,手下兵士便将大宇放开,只见大宇被放开后,缓缓向元华殿龙椅上走去,杜恒微笑地看着,却并未阻拦,待大宇走到龙椅前面,转身坐下,只见其面色并未有甚悲戚之色,道:“凉王殿下,你是很想坐这位子么?”杜恒大笑道:“这位子自古以来便是有能者居之,我欲坐此位又有何不可?”
大宇却也未怒,也是大笑,殿中一众凉兵顿时围了上来,大宇仍是笑道:“哈哈,枉你杜恒自称久经战阵,沙场无敌,莫非如今竟害怕朕这老朽之人?真是可笑。”那杜恒听罢,将手向右一挥,大军便四散开去,在殿内留下一片空当,杜恒也未因大宇的讥讽而发怒,反而也笑道:“大宇,我知晓你已忍我多年,今日我杜恒就让你骂一骂。”大宇笑声渐止,道:“朕在位一十八年,自朕登基起你杜恒便是西北封疆大吏,你也算为我大汉立下汗马功劳了,不过朕自问亦是待你不薄,这大汉朝中你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欲反朕,朕不怪你,也不骂你,朕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斩汝首级以谢天下,不能斩汝首级以慰那众多因你而冤死之人的在天之灵。”
杜恒听罢大宇一番话,似乎已有些不耐烦,道:“如今你已成阶下囚,还嗟叹什么往事,也罢,你传诏天下,就说禅位于我,我也以帝王之礼待你。”大宇大笑三声,道:“今日朕便坐于此,看哪个欲上前取朕首级。”杜恒笑道:“你欲逼我杀你好让我落下个弑君之名,我偏不如你意,来人,将这元华殿围住,我们都出去,大宇,我在殿外等你,告诉你,我的大军早已往濮阳去了,估计不多时便可将你那承佑太子擒了。”
“韩侯,自荥阳方向有大军的踪影。”韩子贵一听,思道:“那边怎么会有部队?莫非是燕夏国的大军?”韩子贵忙道:“全军待命。”说罢,派人去探听那队人马的消息去了。
“是韩兄弟罢?”“原来是赵兄!”韩子贵一见竟是赵戚大军,不由惊喜,忙对赵戚道:“赵兄快快助我一臂之力,我正欲往洛阳救驾!”赵戚笑道:“我也正是欲往洛阳。”韩子贵疑道:“赵兄何以有此神通,竟知晓洛阳有危?”赵戚笑道:“我国国主早便料到那许昌节度使乃是凉王的人,更算到韩兄弟自左冯翊一役后定是沿黄河水路折返洛阳并算定时辰,是以命我于今日早上由荥阳出发,前来相助韩兄弟。”
韩子贵奇道:“未想到燕夏国主竟有如此神机,不过何以赵兄会在荥阳出现呢?”赵戚面色一变,道:“实不相瞒,我国自接到大汉皇帝国书,便派出两路大军,一路攻河北,一路攻山东,欲与大汉朝划河而治,而赵某便是这讨冀大军的统帅。”韩子贵无奈道:“这本不算罪过,唯今之要还是往洛阳解救皇上!”待二人将队伍归拢,往洛阳城外扎下营寨,一时也拿洛阳杜恒大军无法,双方只得如此对恃起来。
那山东李元和来到济南府府衙中,原来这府衙厅中来得人也不少,只是都在议论纷纷,并无人做得了决断,李元和走入众人当中,大声道:“诸位欲降否?”众人忽听李元和说此一句,竟渐渐安静下来,李元和环视一周,又道:“诸位欲降否?”顿时有人站出来道:“你是何人?未见我们在商议军机要事么?来人,将这无礼之人带下去。”
李元和听罢,冷笑一声,只见大厅外冲入数十兵士,李元和又道:“如今大军压境,还望诸位大人团结一致,以解国优。”众人一见李元和如此架势,忙道是,李元和方道:“在下琅琊李元和,还请诸位今后多多指教。”众人也都听闻过李元和之名,此时有人愿意领头,也省得这些人多费心,不多日,李元和便靠这青州带过来的八千大军掌控了山东的大权。
这一日,李元和正集结部队准备与那欲渡河的燕夏大军相抗,突见何普奔过来,道:“李大人,不好了,洛阳已被杜恒攻陷了,昨日杜恒见皇上死活不肯禅位,一怒之下将元华殿整个焚了,今日杜恒自立为天武皇帝,国号大梁,如今韩子贵与赵戚正带大军在洛阳城外与杜恒对抗。”李元和听罢一愣,道:“原来韩兄弟已成三军统帅了,那洛阳局势如何呢?”何普忙答道:“那韩赵大军约四万余,而洛阳城内有近十万大军,只怕韩赵大军抗不了多日了。”
李元和听罢一笑,道:“既如此,传信与江北燕夏军,就说我李元和降了。”何普惊道:“李大哥何以如此。”李元和笑道:“如今梁军势大,若我山东大军与燕夏大军再死战一场,只怕那杜恒方是最大赢家,如今便降了那燕夏,既可保全我山东实力,又可时洛阳局势成势均力敌之状,何乐而不为呢?不过咱们可需得从燕夏那边多捞些好处。”何普又道:“那山东各郡的郡守呢?”李元和笑道:“如今大汉朝已名存实亡,他们都是一群势力之人,只要有足够好处,岂会不同意?”说罢,便遣出使节与燕夏商议纳降之事宜。
而那燕夏国朝中正议论纷纷,国主赵休道:“如今大汉皇帝已逝,我燕夏正可趁势而取,或能取而代之亦无不可,下旨,封李元和为鲁国公,山东一应大小事宜皆可由他定夺,封韩子贵为吴国公,封地扬州,命征鲁大军转道往洛阳,势必将杜恒诛灭,胡煜何在?”原来那胡煜自赵戚出兵以来,便留在了燕夏国都太原,被赵休封做礼部侍郎,胡煜听令,忙站出身来道:“微臣在。”赵休道:“胡爱卿,孤知你乃中原饱学之士,孤命你准备孤称帝事宜。”此言一出,众臣哗然,这赵休终于准备称帝了。
又道那洛阳城内,因那元华殿被自己烧了,那杜恒正在另一个偏殿元龙殿上,与凉州众臣商议,欧阳羽道首先:“启禀皇上,虽然那燕夏又遣了援军来,可城外大军不过也只有八万余,而我军有十万大军,岂惧他燕夏小国,更何况那巴蜀大军也被鞠广义将军击溃了,那独孤辰二子独孤霜也被斩了,不多日我凉州援兵来到洛阳,那燕夏大军自不在话下。”杜恒却道:“朕并非忧虑那燕夏大军,只是那承佑太子如今不知踪影,若被有心人寻了去,只怕又生许多事。”
这杜恒一坐上皇位,似乎更加小心了,并未似之前一般豪气万丈,欧阳羽自是也看在眼力,忙道:“皇上将元华殿中大宇皇尸首寻出厚葬并昭告天下,不就是等着那承佑太子的吗?”杜恒正欲言,殿外传来一声通传:“启禀皇上,宫门外有一人称有要事禀报。”杜恒示意令那人进入宫中。
待那人进得殿上,慌忙朝杜恒跪下,口呼万岁不止,杜恒听得不耐,道:“你有甚事,速报来。”那人忙道:“小人是洛阳城北的卖酸枣小贩,昨日见了皇上您贴出的告示,看到告示上所绘有三人画像,小人今日在北城门贩枣时正好遇上了一队人在小人这卖了点酸枣,其中似乎便有这三人,小人特意前来通报。”杜恒一听,命人带此人下去领些赏银,方道:“果不出丞相所料,那承佑果真回来洛阳了。”原来那杜恒登基后大封众臣,那欧阳羽便被封为丞相,杜恒又道:“传令下去,封锁城门,见有似承佑者擒之。”
“太子何必甘冒大险来洛阳呢?”说话的正是那王贯柳,只见那承佑太子与杨云皆一言不发,王贯柳又道:“太子,皇上被那杜恒葬在城西北皇陵旁,那里有一片树林,正适合埋伏大军,太子还是写下些字句,由我带往皇上陵墓前烧掉,便是有危险也不能让太子亲犯险地啊!”承佑沉声道:“王大人无需多言,我意已决,待过两日婉儿与蓉儿生产了,我便往父皇墓前祭奠。”杨云道:“王大人,太子妃和蓉儿便拜托你了,我与太子同往祭奠。”
王贯柳急道:“何不由我陪太子前去,杨兄岂可弃家小于不顾?”杨云盯着王贯柳看了半天,方道:“你可知皇上墓中不光葬了皇上,独孤辰大人也葬在那里。”那承佑太子与王贯柳一听同时问道:“那便如何?”杨云沉声道出,却引出一段秘闻,原来那杨云并非祖籍洛阳,乃是五年前方来到洛阳白马书院求学,而他正是独孤辰三子,本应唤作独孤云的,他虽来到洛阳城内却不欲凭其父荫,竟改姓杨,其父独孤辰虽知他在洛阳,却也并未嘱咐京中好友对其关照,难怪二人初次在元华殿上相见时似乎有些尴尬。几人听罢,不由感叹世事无常。
却道那赵戚于军中接到一道密旨,只见那赵戚于自己大帐中看过后竟是苦笑连连,道:“皇兄你真是狠啊,竟让我来背这骂名。”说罢,本欲将密旨烧毁,想想,又塞回衣内,待赵戚走出来,韩子贵几人已在帐外等候,赵戚道:“今日我军便要攻城了,届时城中自会有人接应,明早我们或可于洛阳城头畅饮了。”自是下令攻城不提。
便在这晚,那承佑太子与杨云二人悄悄走近大宇皇墓前,只见承佑太子与杨云二人双双跪下,正在二人情至深处,泪不自禁时,果如王贯柳所料,从墓旁的小树林内走出一队士兵,那承佑与杨云似若未见,依旧垂泪不已,那队士兵正欲下手,忽闻城头传来一阵号角声,竟是梁军紧急集结之军令,承佑与杨云此时转过身来,拔出宝剑,正欲与之拼死,那小队头目犹豫半天,却见王贯柳带着一队人马杀来,而城门隐约见着开了,燕夏大军蜂拥而入,而承佑众人一力拼杀之下,竟突出重围,来到之前居住之处。
承佑问道:“不是让王兄你自己先走么,婉儿和蓉儿他们呢?”王贯柳忙道:“太子妃与杨夫人以及两位小公子都被我安排在安全之处了,我来时和他们交代了,若我明早未能归,则让她们自己走。”承佑叹息一声,道:“走罢,莫让她们等急了。”众人忙随王贯柳去了。
韩子贵骑着大马走在城中,与赵戚说道:“皇上是如何将那许昌节度使康凌寒收服了,竟连鬼狐亦瞒过了。”赵戚苦笑道:“我也是昨日方接到密旨,方知那康凌寒早便是皇兄安排下的棋子,走吧,还得把杜恒给找着。”
却道那杜恒此刻正带着一队人马于洛阳城中四处奔走,便在众人焦首时,那欧阳羽骑马来到杜恒面前道:“皇上快随我走,鞠广义将军已带轻骑于城外接驾。”杜恒此刻却沉着个脸,一言不发的跟在欧阳羽身后。不多时,欧阳羽已将杜恒一行人带至西城门前,那鞠广义正在城外等候,而此时西城门燕夏军尚少,被鞠广义一番冲杀,已将西城门占据,杜恒纵马来到城楼下,欧阳羽忙跟上,杜恒突转过身来,道:“欧阳军师可是料定我有此败,不然何以早早便将鞠广义调来洛阳?”
欧阳羽闻言一怔,忙道:“羽不过欲保万无一失。”杜恒怒道:“你自认为当真是鬼神莫测么?”说罢竟是抬刀向欧阳羽砍去,只见杜恒刀落下时竟是一偏,堪堪将欧阳羽左臂砍下,而杜恒低头一望,自己胸面前竟插出一柄钢刀,艰难地回过头去,竟是鞠广义策马奔来,救了欧阳羽一命,杜恒抬手指着鞠广义道:“你居然……”说罢,已跌落马来,鞠广义也跃下马来,跪倒在杜恒尸体面前,道:“殿下,广义该死,不过军师乃是如今唯一可带领我西凉军民免遭燕夏屠戮之人,殿下若斩军师便若斩西凉百万军民。”说罢,转过身对欧阳羽道:“军师快快回西凉。”说罢,斩下杜恒首级,往城中走去。
那赵戚来到殿内,见皇宫竟已被杜恒焚了大半,心中无奈。却传令命全军擒拿承佑太子众人,韩子贵在自己帐内听闻自是不忿,找赵戚理论,却被赵戚喂了个闭门羹,恨恨往城门外行去。而那承佑一行人已来至了城门前,正欲出城,先前那个卖酸枣的小贩却又将一行人识出了,忙喊了一句“承佑太子在那!”守城兵一听,忙准备将城门封锁,便在这时,韩子贵带着一队兵士来到这城门处,王贯柳一见韩子贵,忙上前低声道:“子贵贤弟,可还认得兄弟?”
韩子贵一见,喜道:“是王兄啊!”说罢,也低声道:“承佑太子呢?现在正捉拿他呢!”王贯柳忙道:“还请子贵帮忙。”说罢,韩子贵忙喊道:“承佑太子在此,众兵士快过来捉拿。”那城门守兵一听,也不封城门了,只留下两人看守,其余人都往韩子贵那里去了,而承佑众人一见,忙纵马冲出城去,那名小贩还喊道:“承佑太子跑出去了!”还未喊完,却被韩子贵身后一人一箭射死,待众人将王贯柳从韩子贵处拿下,承佑等人已跑得远了。
一月后,正是阳春三月,那赵休正坐在开封府内由大宇行宫改建的皇宫内,依着胡煜的安排终于登上了九五之位,国号大夏,年号永华。待赵休宣百官上殿时,那王贯柳与鞠广义都被带到殿上,赵休道:“你便是王贯柳么?”那王贯柳冷哼一声,道:“先皇在上,我王贯柳有负圣恩,不能辅佐太子了,今日便在这大殿之上,微臣来追您了!“说罢,竟是纵身往殿内柱上撞去,被撞得脑浆崩裂而死,可怜了一位忠臣,赵休看到,长叹一声,韩子贵已扑上前去,抱着王贯柳尸首痛苦不已,然后更是恨恨的看向那赵戚与胡煜二人,既恨赵戚下令,又恨胡煜薄情。
那赵休又对鞠广义道:“可是你斩了杜恒?”鞠广义冷声道:“不错!”赵休道:“朕封你做禁军统领,你可愿意?“赵戚忙上前道:“此人竟斩自己之主,皇上不可…。”话未说完,赵休却道:“朕意已决,皇弟莫要多言。”赵戚只得退下。而后赵休自是大封旧臣,封李元和为齐王,封地山东;赵戚为燕王,封地河北;韩子贵为吴国公,封地扬州;杜远江为凉国公,封地西凉;独孤风为蜀国公,封地巴蜀。其余众臣自是升官加禄不提。
自此,这天下的风云似乎便安定下来了,只是那天下英杰若适逢风云际会又有怎样故事。有道是:“所谓功名利禄,所谓江山美色,所谓诗书山川。便在这满目功名利禄的人间,便在这追逐江山美色的人间,便在这写意诗书山川的人间。因这风渐起,云随骤。”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卷“暗涌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