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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吾辈往事

澹台卷虽然不说话,但眼神却一刻也没有从舒洞箫的身上移开,她总感觉这个男人身上有股不一样的味道。

很神秘很奇怪,就像闯入一片广阔的森林,没有方向和痕迹,但总有股力量一直拉着她朝更深的地方行进。

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舒洞箫只好继续低头看脚上的薄底软云靴,心中还是思考着逸畅境与迄善境的区别。同时,他也留了一分心思给桌前静坐的姑娘。

“我再问你一遍。”

“在。”

忽然听到姑娘的召唤,生怕唐突的舒洞箫连忙回应。

“傻子。”

澹台卷看他双眸清亮,单手上举的姿势过于怪异,就笑嗔道:“你我不过隔了数步,你把手举得那么高,是认为我有眼疾,看不到你吗?”

“不是的,姑娘有事请吩咐。”

摇了摇头后,舒洞箫否定道。

“那好,第一,我跟了你半个月,你却连我的名字都记不得,你自己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循循善诱的语气令不通世事的舒洞箫入套,见他认同的点头后,姑娘又说道:“第二,我们是冥界派出参加百宗之战的道友,这一路上,你只顾自己修炼,一点都不指导我,你再说,是不是太自私了?”

“对,都是我的错,还请姑娘惩罚我吧。”

舒洞箫对澹台卷抱拳赔礼后,转了个身,从怀中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瓶子,向姑娘解释道:“这里面是师父给我的‘培灵丹’,还有三颗晋升用的‘雷阳丸’,姑娘若不嫌弃,还请收下。”

注视到澹台卷依旧看着自己,舒洞箫想了想,补充道:“姑娘,这些丹药是我的全部了,如果你觉得不够,那”

暗自咬了咬牙后,舒洞箫取下常年不离身的重剑,捧着它静静的感受最后一刻后,他低头闭眼递给了澹台卷:“姑娘,这把重剑是我自小就修习的上品宝器,如果你不嫌弃,我现在就去了印记,将它交予你。还望姑娘不要与在下心生龃龉,为了百宗大战的最后取胜,希望姑娘能和在下一起努力,拔得头筹。”

临行前师父交代,无论怎样,都要取得百宗大战的冠军,舒洞箫答应了。

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完成师父交付的任务。

在舒洞箫低头的一刹那,澹台卷突然发现他脖子上好像挂了一个小坠品,一颤一颤的,很是惹人喜爱。

“我不要这些,能让我看下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吗?”

“啊?”

舒洞箫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对方见他如此呆傻,摇了摇头后,自己缓步走了过来,拂手摸了摸那块温凉的玉佩。

芳香袭来,舒洞箫不禁浑身绷直,迈开头看向窗外那棵不断落叶的大树,心里跟着念道:“万物皆有时,花开花落,树枯树荣,全是定式。”

“玉佩送我了。”

脖颈一紧后,香气消散,澹台卷也笑吟吟地拿着玉佩走回了原位。

“姑娘,”

“怎么,不舍得?”

看舒洞箫一脸欲言又止,澹台卷握紧了泛凉的玉佩,“方才问我什么惩罚,现在我取了你的玉佩,之前的事就算过去了。”

“那,好。”

舒洞箫心中默念:不可辜负师父的期望,不可辜负师父的期望。

“对了,这个玉佩有名字吗?”

把玩了好一会儿,澹台卷才追问道:“这玉佩对你没有什么重要寓意吧。”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寓意,反正它是我娘留给我的,名字叫做‘望夫’。”

听完他的话,澹台卷神色微凝,只见她双手掐诀,而后一根重逾千斤的巨尺浮现。

“它名为‘抱柱’,‘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的抱柱。”

解释完巨尺的来历后,澹台卷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望夫”放到“抱柱”的身后,缓缓的下落,轻轻的按压后,“抱柱”与“望夫”完美的贴合。

霎时间,一枚流光溢彩、晶透莹润、纹理细腻的玉佩自绮丽的光芒中浮现,澹台卷指尖微触后,一滴鲜血自她微曲的拇指滑落。

交融至玉佩内里后,那块暖玉忽地变大了一倍,一道道清晰的暗红色纹理在内部游动。

“这,这是?”

不待澹台卷惊叹,“锒铛”一声,玉佩猛地坠地,化为均匀的两半。

“嗯?上面有字。”

一直悄悄观察的舒洞箫此刻蹲了下来,拾起玉佩想要看得真切些。不料,他“啊”了一声后,一滴精血流入了手中的半枚玉佩。

“它为何会吸人精血呢?”

舒洞箫摩挲着手中光滑的半枚玉佩,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可能它在认主吧。”

澹台卷虽不知为何,但她还是捡起了剩下的半枚玉佩。将它塞于包袱中后,再去拿“抱柱”时,她有些惊讶的喊道:“你来试试,‘抱柱’好像拿不动啊?”

“好。”

舒洞箫起身运转灵力抬着“抱柱”的后部,欲合力将它抬起。

但当他的手触及“抱柱”的那一刻,巨尺轰然碎裂,在一片迷蒙的暗景中,一柄黑色长剑缓缓闯入二人的视线。

“常存抱住信,岂上望夫石。”

澹台卷读完剑上的金色小字后,长剑似有神般的朝她攻击去。

“闪开!”

巨剑一扫,长剑瞬时驯顺了许多,呆呆地悬立半空中,剑身轻轻的颤抖。

“别去,这剑有古怪。”

拉住欲探查的澹台卷,舒洞箫收了巨剑,自神宫内取了一双青色手套,慢慢戴上后,他看了一眼澹台卷,见对方点头,他抬转灵力,注入‘矫龙缚’后,轻踩步伐游至长剑旁。一把将其抓住,他旋转了几下剑身,见没有反应,便递给了澹台卷。

“还你一个更好的‘抱柱’。”

“谢,谢谢。”

长剑一看就知绝非凡品,但对方还是将它送予了自己,想到这,澹台卷心里一暖,抬唇笑道:“你把你娘留给你的东西给了我,还替我收服“抱柱”,你分文不取,是不是有更大的图谋呢?”

瞧着灿眉星目、姿容美艳的女子渐渐逼近,舒洞箫不觉的后退,到了逼仄的角落,手握长剑的姑娘丢下剑,双手一推,将他扑倒在在墙角处,双眸含笑的说道:“直说吧,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想要对我图谋不轨呢?”

心跳如涨潮的海水般跌宕起伏,令舒洞箫不敢再去看咫尺之际的姑娘,担心她会做出不可控的事情,舒洞箫忙扯开话题道:“百宗大战至关重要,姑娘虽得了宝器,但仍需多加修炼,方能处于不败之地。”

一把扳回他俊俏的容颜,澹台卷双手按住他的脑袋,迫使他看着自己。好似听到了他内心的涨潮声,澹台卷逗他道:“你若喜欢我,那我就嫁给你,好不好哇?”

“姑娘!”

用灵力轻轻的弹开澹台卷后,舒洞箫背对着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后,转身看向她,怒斥道:“我们虽是习武之人,但也须恪守礼道,你方才之举,不仅逾矩,而且媚俗。”

起身拍了拍手,澹台卷耐心地听完他的批评后,刚欲反驳,却被舒洞箫继续的论断点燃了内心的焰火。

“我们修道之人,虽不拘小节,但也不能太过随便,你我皆是大宗子弟,当洁身自好,不可沾染”

“好啊,你说我随便、媚俗,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名副其实。”

一腔恼意的澹台卷抓住喋喋不休之人的衣领,右手紧握,深吸口气后,闭眼吻了上去。

……

百宗之战。

“阿卷,你感觉怎么样?”

见澹台卷被打落,一旁观战的舒洞箫忙施展步诀,接住了缓缓下坠的姑娘。

“没事,你当心,这家伙的功法有点奇怪。”

澹台卷凑到他的耳畔,轻轻呢喃一句后,便昏迷了过去。

“阿卷!”

见怀中的佳人面色痛苦,似是着了梦魇般醒转不来,舒洞箫的心跟着揪了起来,注入灵力探查片刻后,确定姑娘无大碍,只是力竭。他才放心将人抱至修者专属的客房,看着佳人苍白着小脸,爱“分离”的眉头此刻也凝住了,像是在梦中又遭遇了大难似的。

观到这里,舒洞箫深吸了口气,抬手布下了几道繁琐的结界后,他转身离去。

“哎,你就是那个小丫头的相好吧,细皮嫩肉的,该不会是宠”

没等那大汉将杂话说完,重逾万斤的巨剑便扑面而来。

“好小子,想偷袭啊?”

没有回应,一击被挡下后,舒洞箫带上“矫龙缚”,收了巨剑,开始与男子贴身肉搏。

大汉名为武均,专修力量,善于与人贴身搏击。本来这方面与素以飘逸、灵巧的舒洞箫相悖,但一念及澹台卷此刻所承受的苦楚,他就忍不住亲手收拾这个满口胡言的家伙。

“哎,你小子该不会是个哑巴,你这副模样,怎么和那小娘子好”

携带磅礴灵力的一拳朝武均面门袭去,后者感受到了危险,忙停口专注抵挡。

“龙吟芳泽!”

双拳快速的变化,打出了一道实体的巨龙后,舒洞箫轻踏足尖,悬于半空,对着咆哮的巨龙又打出了一通形式多变的拳法。

“虎啸山丘!”

一道斑斓猛虎俯于寒光凛凛、怒目咆哮的巨龙之下,在舒洞箫倾注了大量的灵力后,二位霸主一前一后,锁住了武均的所有退路。

“饶命!冠珠给你。”

嗅到了危险后武均低头乞饶,看着对方被吓得面如土色,舒洞箫叹了口气,袖袍轻挥,撤了“虎啸龙吟拳”的威势,转身离去。

“小杂种,爷爷要你的命!”

早就将灵力布于右腿的武均,在舒洞箫卸下防备,满心忧虑澹台卷,向客房走去的那刻,右脚横扫而出,绿色的毒汁包裹着他的腿一齐对着舒洞箫涌出。

“万物归一!”

虽迟了半瞬,沾染了不少毒液,但没等武均的右腿扫来,舒洞箫便祭出重剑,狠狠的向台上一插后,一股强大的余波震开了武均。

同时一道青锋小剑以极快的速度插入了他的体内,没有想象中的嘶鸣与爆炸,不过眨眼间,一个九尺的壮汉连同神魂一道消逝。

“还有人要上来继续比吗?”

剑锋所指之处,众雄皆退,见无人再敢挑衅,舒洞箫快速的掐了灵诀,带着悬于半空的冠珠回到了客房。

进了门,布下一道道坚固的结界后,舒洞箫“哇”的一口鲜血吐出,而后人昏迷在地上。

待他再次睁眼时,人已经在九曲黄泉界与坤元中宫界的连接处——索楼山脉了。

“师兄,你可算醒了。”

小师弟乌溪感受到马车上的声响,回头看去发现师兄已经醒转,开心的大叫:“太好了,我终于不用担心自己死在索楼山脉了。”

“这是索楼山脉?”

舒洞箫有些难以置信的掀帘查看,入目皆是绵延的青色与到处奔走的低阶灵兽。

“师兄,师父灵魂传音说要我同你一起来这抵御蠢蠢欲动的魔族,当时你昏迷不醒,我害怕耽误了进程,就把你从百宗大战背了回来。”

“那你可有见到一位姑娘,她受了伤,还在昏迷中。”

清醒后的男人看着小师弟,忽然记起澹台卷还在客房,担心她的安全,舒洞箫调息了一下身体,便掐诀欲飞至姑娘身边。

“哎,师兄”

一把拉住欲飞驶而去的舒洞箫,乌溪笑着解释道:“你说的可是澹台姑娘,她没事,早你走后的第二天,她就被家族的人带走了,现在估计在就好了。”

“也是,”听到小师弟这么一说,他想起来澹台卷可是秦广王的女儿,回了家还能有什么事呢,自己纯属杞人忧天了。

“师兄,师兄。”

唤回情绪猛然低落的舒洞箫,乌溪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伤势还未痊愈吗?用不用我给你渡灵调息?”

说着,乌溪便纳灵置于掌中,一股股朦胧的银色包裹了他的双掌,轻轻的推向舒洞箫的神道穴。

半点也不矫情的舒洞箫在精纯的灵力钻入体内后,配合的打开十二正经处的几条经脉,灵力春风化雨似的轻淌过后,一处处暗伤和余留的毒素被卷入水流,悄悄的排解出体内。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乌溪用黑色的袖袍擦了把脸上的汗水,自豪的笑道:“师兄,我厉不厉害,你身上的所有伤都被我治好了。”

乌溪是专究精神力的修者,在探查人体状况这方面别具慧眼,故而故而冥帝派他与舒洞箫一起剿灭魔族。

“还行吧,勉勉强强。”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爽,与体内磅礴的灵力后,舒洞箫故意降低了小师弟的作用,规劝道:“师兄认为,你还是应该修些御敌用的功法,这些为他人治疗用的东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要多为自己考虑。”

“师兄不是别人,在乌溪心里,师兄是我们冥界的骄傲。”

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舒洞箫移开了对他那双仰望目光的注视,心里叹道:“骄傲?我若是骄傲,还会让我喜欢的女人在我面前受伤?”

“虚有其表罢了。”

“师兄说什么?”

舒洞箫的呢喃声太快,没分辨出来的乌溪便钻出车厢问道。

“没事,来,小师弟,正好这里距索楼山脉也不远,我们上马比比看谁先跑到。”

“好,那师兄可要当心了,我可是练过的。”

一跃而上马背,二人潇洒的驰骋前去,留身后的人群逶迤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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