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月亮还没升起来,借着屋里的灯光,林东又往院子里一看,也是一片暗,心想:怎么妈还不回呀?都这么晚了,都天黑了。
村里其他人家的灯火早就亮起来了,不时还可以听到狗低沉的叫声,还有那熟悉的放下扁担时那铁钩子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声音。
这时门外响起拖鞋拖地走的声音“呼哧呼哧”,林东一听,知道应该是妈妈回来了,他走到门口一看。母亲阮钰莉又挑了一担水,只是没有中午那么满,应该是在路上洒了不少,应该是天黑路不好走,才洒了不少。
林东看着母亲阮钰莉又是挑着一担水进门,又赶紧像中午一样,将扁担绳子拽住,让她缓缓把一担水放下。看着她喘着粗气的声音,林东之前对母亲的抱怨之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接过母亲阮钰莉手中的扁担,收下放在门后,有些关切地说:“妈,以后水我来挑吧,我在下午的时候就把水缸的水挑满。
夏天是农家用水比较多的时候,林东家只有一个中型水缸,顶多装四担水。如果只把水缸装满,那到明天一早,水缸里的水肯定是快没有了,早上就要急着去挑水。所以阮钰莉每天下午,天黑之前都会把水缸里的水蓄满,然后用水桶装两桶水放一旁备用。
阮钰莉没有回话,卸下一身疲惫,又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灶房,准备晚上吃的东西,这时她想起林东中午问丈夫暑假会不会回来的事。
“东崽,你打个电话给你爸,问下他暑假回家不?”
林东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新闻,听到阮钰莉的喊声,赶紧回应了一声,准备去打电话。
电话却刚好在这时响起来,把正要去打电话的林东吓了一跳。
林东一看是爸爸平日里打电话回家的那个号码,赶紧说:“妈,爸打电话来了,你赶紧来接吧。”
“你接呀,有事我等会再和他说。”阮钰莉在灶房喊道。
等林东和林中民说了几句之后,发现阮钰莉已经站在自己身旁。
林东又和爸爸说了几句,然后就把电话递给了阮钰莉,然后兴奋地跳着跑去灶房看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会,林东就听到阮钰莉说了句“好的,你挂吧。”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话说完了,然后大声的喊道:“妈,爸说他暑假会回来的,好久没看到爸了。”
阮钰莉脸上也现出喜悦的神色,点着头说:“是的,你爸和我也说了,他说7月20号左右回,等他买到车票后再打电话回来。”
“等弟弟回来,他知道爸要回来会高兴地跳起来。”林东用火钳拨弄着灶里的火苗,兴奋地说到。
是夜,林东和阮钰莉带着愉快的心情吃完了晚饭,林东之前还想去抓田鸡,可现在连背带都没有,所以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东早早地洗澡,看了会电视,看时间不早了,准备去睡觉。看着还在灶房里忙碌的阮钰莉,说:“妈,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嗯,你先睡,我收拾完这些东西就去睡。”
阮钰莉将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锅碗瓢盆都洗好之后,也没觉得累,心情格外的好,不由自主地哼着小曲。得知丈夫过一段时间会回来,她心情格外的高兴,好久没见到自己思念的丈夫,虽然他隔一段时间就会打电话来,但是电话里的倾诉远比不上人回家面对面的倾诉。
等她打开灯,走进里屋,看到林东的书包放在地上,她随手捡起来,一边抱怨道:“一点不省心,东西到处乱放。”
“怎么没有背带了呀?”阮钰莉疑惑地打量着这个书包,然后就看见书包里一根背带,正是书包的背带,已经被剪断了。
她顿时明白了,肯定是林东自己剪断的,他中午说要用丈夫帆布包上的硬皮背带,她没答应,林东还和自己生了一下午的气。
她拿起林东剪断的书包背带,仔细看了看,喃喃道:“这根背带也太短太细了,背久了肯定会勒肩膀。”
阮钰莉想替林东把背带用布条续起来,可转念一想:这背带太细了,续补起来也不行,背东西照样勒肩膀。
她把书包和背带收起来,想起白天林东和自己说的丈夫那条帆布包上硬皮背带。
好像那条硬皮背带确实适合背那个矿工灯,长度合适,就算长了还可以调整,关键它是硬皮的还比较宽,背起来不会勒肩膀。
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阮钰莉心生疑惑:怪事了,我记得放在这个柜子里呀,怎么不见了呀?
阮钰莉从书桌上拿起矿工灯的包装盒,然后再把矿工灯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儿子买回来的矿工灯她都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是新出来的那种款式,颜色是淡蓝色的,她打开开关,往后拨一下就亮了,但是光线不是很强。然后她又往后拨一下,这时才是强光,整间屋子都亮堂了。
“两个人还会买东西呀,买的都是新款的矿灯呀。”阮钰莉关闭灯,自言自语道。
等她准备把灯放回去的时候,看到包装盒里有一张纸,她伸手拿出来出来,原来是一块钱。她记得自己给了林东二十五块钱,这种灯应该是二十三块,那应该还剩下两块。现在这个盒子里只有一块钱,还有一块去哪里了?
她打算去问问林东,怕他们俩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把钱给弄丢了。
等她推开林东的房门时,发现林东的床头灯还没有关,她喊了声:“东崽,睡了吗?”
没人回应她,她走近一开,林东的脸被书盖着的,看来是睡着了。阮钰莉轻轻将书从儿子脸上拿走,看着呼吸均匀,睡得正香的林东,就止住了那个喊醒他的念头。然后用手抚摸着儿子的额头,欣慰地笑了笑,随手将床头灯关了,走出儿子的房门。
“怎么就找不到了,不行,再去找找,”阮钰莉呐呐地对着自己说着话,打开了靠近衣柜旁的那个大木箱子。
这个箱子了装了很多林中民的衣服,因为他常年不在家,所以她就把丈夫的衣服单独列出来,放在木箱子里。免得放在衣柜,平日里自己和孩子找衣服的时候又把丈夫的衣服给弄乱。
打开木箱,阮钰莉就看到丈夫的那个帆布包和硬皮背带,“原来收到这里来了,难怪在衣柜里怎么也找不到。”
她将帆布包和硬皮背带都拿了出来,然后坐在书桌旁,用手婆娑着这个帆布包和硬皮背带。
这个帆布包承载了阮钰莉和林中民俩夫妻间太多的故事。
当年林中民被亲戚介绍和阮钰莉认识的时候,就是背着这个帆布包,这在当时是非常流行的背包。这给阮钰莉当时心中的林中民是加分不少的,后来每次见面,林中民几乎都会背着这个包来见她。
林中民从这个包里拿出过很多让阮钰莉高兴和感动的东西,有一包包甜食,有一块块蛋糕,还有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更有耗费林中民半年积蓄买来送给你她的项链……
看着眼前的帆布包,阮钰莉一下子陷入当年与林中民相恋的往事中,不禁愣愣发呆,嘴角不时浮起甜蜜的微笑。
今晚林中民说过十天半个月就回家,她也心潮澎湃,期待丈夫能早点回家。丈夫外出做工已三月有余,虽然隔三差五会打电话回家和自己聊天,但是有时繁重的家务和农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所以每每有困难的时候,她就特别希望丈夫在身边,能分担自己的担子,这样自己就能有个依靠。
有时繁重的田间农务让她不禁对丈夫心生埋怨,在电话里对丈夫发脾气,说丈夫不够爱自己,然后又默默流泪。在丈夫一通软言细语的安慰下,她又会破涕为笑,自我安慰。
看着这个帆布包,她又伸手来回的婆娑,随着丈夫外出工作后,这个帆布包几乎就退出他们夫妻俩交流舞台。尽管如此,但是她还是倍加珍惜,所以当林东说要用这个帆布包上的硬皮背带去背矿灯,她想都没想就直接生硬地拒绝了儿子的要求。她只是想更加珍惜这个背包,即使它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了,但是那段美好而甜蜜的回忆不就是由它承载的吗。
可她现在想通了,她明白,如果丈夫在家,肯定会同意儿子的要求。她也就不再死守着自己心中的执念,自己和丈夫的情感也不会因为这个帆布包上的一根硬皮背带而缺失什么。阮钰莉轻轻地把帆布包又重新放回大木箱里,把硬皮背带留在外面。
当阮钰莉把矿工灯套在硬皮背带上,发现一切都是刚刚好,很适合。
“眼光倒是不错,知道要他爸帆布包的硬皮背带,”阮钰莉笑着说。
她把套好背带的矿工灯缓缓放在书桌上,她知道儿子明天醒来肯定会看到的。
是夜,她带着甜蜜的心情安然睡觉,她心里想着,也许能梦到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