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从灶房里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火灰,刚抬头就看见妈妈回来了,肩上正挑着一担满满的水。
林东赶紧打开水缸的盖子,他知道如果不打开,妈妈就会大声喊他赶紧打开水缸的水盖。
林东看着妈妈肩膀在一担水的重压之下深深地陷进去,她的脸上正显现着吃力的神色,看来这担水妈妈是没有放下来歇口气的,直接一口气挑到家的。
林东赶紧用手抓住挑**担的绳索,生怕她一泄力桶就直接掉地上,然后水就倒一地。
阮钰莉看着一旁的儿子的模样,没有说话,倒是莫名地露出一丝笑容,然后放下扁担,人立在墙边,长长地舒一口气。
林东提起水桶,缓缓将水倒入只有小半缸水的水缸里,放下桶后,他看着还在歇息的妈妈说:“妈,水别装这么满呀,这么重你也难挑呀。”
“不装满,装个半桶水来回走呀!”阮钰莉白了儿子一眼。
“那你也要在途中歇一下脚呀,你肯定没歇气,直接一口气挑到家的,这样容易扭到腰。”
阮钰莉没说话,看了一眼儿子,心里一阵欣慰,想起儿子刚才的举动和话语,感觉儿子是真的长大了,会关心自己了。
“东崽,你去门口田里拔些葱回来,等会做一个葱花煎鸡蛋给你吃。”
林东一听赶紧飞奔出门,葱花煎蛋是他喜欢吃的一道菜。
“慢点,别摔跤了!”阮钰莉冲着门口远去的林东大声喊到。
“好的,妈!”一个响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阮钰莉觉得自己眼眶有点湿润,平日里这两个孩子没少惹自己生气,可最近这段时间,大儿子林东时不时一两句暖心话和暖心的举动,让她倍受感动。
当然小儿子林北还是一如既往地淘气,但是在哥哥林东的教导下,似乎也收敛了一些。
简单收拾一下心情,她从圆坛子里摸出两个鸡蛋,敲碎、取出蛋清和蛋黄,然后用筷子均匀地搅拌。
平日里家里的鸡蛋她是省不得拿出来吃的,要聚起来拿到集市上去买,然后买肉回来给孩子吃的。
今天这餐鸡蛋算是奖励林东,想到这里,阮钰莉不由得发出笑声,连林东进屋她都没觉察到。
“妈,你笑啥呀?”林东将拔来的葱已经在外面的水塘里清洗干净了。
阮钰莉听到林东喊她,猛地回头,说:“你说啥呀?”
“我问你笑什么?”林东把葱又洗净一遍,递给她。
“我没笑呀!你去把饭锅放到后面的灶台上,把菜锅放头灶上,再把火生起来,准备炒菜吃饭。”她接过葱,砧板上开始响起“当当当”的切葱的声音。
“我都看到你笑了。”林东见妈妈不承认,只好转身去灶房开始生火。
“东崽,刚才我在七分甸给辣椒浇水时,碰到你表伯伯,他说让我们后天去帮他家做事,刚好你也放假了,后天一起去吧。”
“好呀,我们去帮他,到时候等我们家农忙时他家也可以来帮我们。”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
阮钰莉把大半部分的葱花煎蛋都夹到儿子的碗里,自己留了一小块,然后桌上就是一碗南瓜和一碗酸豆角炒瘦肉粒。
“东崽,你表伯伯家的那个侄女和你同班,她这次中考考得怎么样呀?”阮钰莉随口问道。
“你是说秦紫霞吧,她应该考得也还可以,一般的高中肯定没问题,但是能不能进安平高中就不好说了。”林东放下筷子,仔细地回答阮钰莉刚才这个问题。
“她平时成绩怎么样呀?”
“平时也还可以,班级前十的样子。”林东说完一副得意的样子,说,“不够这都是我的功劳,老师让我帮助她,所以她和我是同桌。”
“你和她是同桌,怎么平时没听你说起过呀?”阮钰莉有些吃惊,自己儿子竟然和秦紫霞是同桌。
林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你又没问,你平时只问我考得怎么样。”
听林东这么一说,阮钰莉心里仔细一想,似乎是如儿子所说的一样,自己平日里对儿子的学习上的关心只是问考得怎么样?
在班里排第几?
如果掉出前三,那就是一顿责骂。
现在想想,她看着埋头吃饭的儿子,心中不禁鼻子一酸,貌似真的亏欠儿子太多。
“难怪上次我去赶集的时候,碰到她的妈妈,她妈妈还拉着我聊了好久,说什么谢谢我们家林东对她家紫霞的照顾。”
“真的呀!”林东抬都看了眼阮钰莉,说,“难得她这么高傲的人拉着你说了这样感谢的话呀。”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呢,原来你们俩是同桌,你又在学习上帮助了她。”阮钰莉觉得儿子给自己长了脸,心里又喜悦起来。
“妈,爸暑假会回来忙农活吗?”林东随口一问。
“不知道,还没打电话给他,晚上你打电话给你爸,问他会不会回。”
“你自己打噻,我晚上想去抓田鸡呢。”林东说完又想起背矿工灯的背带还没有解决,于是又说道,“妈,爸之前那个帆布包里的硬皮背带呢?”
“干嘛呀?不是在衣柜里吗?”
“不在,我上午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我打算用它来背矿工灯。”
“那是你爸的东西,不能随便折腾呀。”
“妈,我又不弄坏它,就是用来背一下矿工灯而已。”林东见阮钰莉不同意,心里开始抱怨起来,“爸的什么东西你都不准我没用,抽屉里的笔记本放那里烂都不肯拿出来给我们用,还有那些圆珠笔宁可让它把油性风干也不肯给我写。”
“你要用,你自己打电话给你爸,你和他去说。”阮钰莉也没好气地回答着儿子的话。
林东有些不理解阮钰莉的行为,吃完饭把碗筷往洗碗缸里一放,一声不吭地离开餐桌,走到外面的院子里去了。
“就知道死守着这些东西不放,不拿来用,那不就是废物嘛。”
林东一边抱怨一边摘下一片葡萄叶子在手里撕碎,然后丢在地上踩来踩去。
本来想着今晚出去抓田鸡,看来今晚是泡汤了,林东又回头一想,只好打算把自己的书包的细长的背带剪下来,到时候做矿工灯的背带用。
下午林东看道阮钰莉又挑着一担空桶出去了,临走时喊了声:“东崽,我出去做事了,晚点你把楼上晒的东西收好。”
林东本想回应他一句,可是心里的气还没消,就没有回应,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书。
他本以为妈妈没有听到他的回应会多喊一句,事实却没有,和上午一样,似乎她就知道林东会听话地将楼上的东西收好。
林东见妈妈走远了,又起身把自己的书包拿出来,用剪刀剪断,然后拉直,斜挎在身上比划了一下,似乎短了些。
如果再背上矿工灯,那矿工灯就到自己的腋下肋骨了,那用起来就不太方便。
林东看了看手中的背带,眼下除了这根背带又找不出比这个更合适的背带了。
林东这时想起了奶奶,于是拿着背带去奶奶家,想让奶奶帮他想个办法。
等他去了之后才知道,奶奶出去走亲戚了,听隔壁的小爷爷说,奶奶好像是去三姨奶奶家,已经去了好几天了。
失望的林东拿着背带有回到了家,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开始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钟声响起,已经是下午六点了,但是太阳还没有下山,温度还是很高,林东想起妈妈交代他的事,楼上还晒着的东西。
林东慵懒地起身,在院子里来回地走动,一个人在家确实无聊。
以前家里养了牛,那时候放假还可以村里的人一起去放牛,自从妈妈在他初二的时候将牛卖了,他和弟弟就少了一个玩耍活。
看着天边的云霞变得更外的绚烂,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所有的云都被霞光镶上了一道金色的锦边。
微风轻拂,没有一丝丝凉意,连风都是热的,院子里的葡萄有的已经可以吃了,但是大部分都还是青色的。
此时的葡萄叶都是耷拉着,只有清晨的时候才是片片精神抖擞,那是因为有露水滋润的缘故。
直到太阳下山了,林东才上楼把晒的东西收好,用塑料薄膜纸盖好,再用几个砖块压住,以免起风下雨的时候将塑料薄膜纸给吹走。
林东并没有急着下楼,而是坐在平房的旁边,看着夕阳金黄的霞光一点一点的消失,那天的云霞光彩越来越少,更多的云霞成了深蓝色,再慢慢变成暗淡无光,直至填空变成暗黑色,最后就是夜幕垂落。
没过一会了,对面的人家来时亮灯了,一家一盏,一家几盏,灯光逐渐亮起来,逐渐多起来。林东想起自己家的灯还没亮,楼下的门也没有关,缓缓起身下楼。
屋里已是暗黑,即使外面那点光亮也不足以照亮房间,他摸着黑,把门边的灯拉起,瞬间亮起耀眼的光芒。他遮了下眼睛,望了望门外,还是没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