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素的一声惊呼把在场的众人均是吓了一跳,众人纷纷转过头来看着窗外的怀素。
怀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大了些,不好意思地举起手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说罢便要逃离现在,这被一堆人盯着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社死了。
“等等!你是何人,怎么从未在书院里见过你?”讲台上的那人哪里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怀素,出言制止道。
那人问道这,怀素才仔细打量那名拿着教鞭的人。
此人年纪颇大,满头白发,但梳理地整整齐齐,身着一件浅色儒袍,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怀素心想,该不会这就是那位声名远扬的杨修-杨先生吧。
想到这,怀素站直身子,朝着众人作了一揖,声音洪亮地自我介绍道:“在下怀素,前来向杨先生求学。”
在场的众人听到怀素的答复,倒是没有过多惊讶的表情,之前被点到的年轻人倒是高傲地开口询问道:“那你是怎么进入到我们的书院,我们书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得,你该不会是想进来行偷盗之事的吧。”
说着说着还用一种颇为不屑的眼神暼了怀素一眼,随后转头不再看怀素。
怀素被年轻人这般言语动作激怒,撕下来方才正人君子的伪装,撸起袖子就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年轻人的领子,眼神凌厉地盯着年轻人,冷冷地说道:“你说谁是阿猫阿狗呢!你又是什么阿猫阿狗!”
在场的众人都是没有料想到怀素居然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虽说平日里年轻人确实并不招学院内的众人待见,但这毕竟都属于家务事,对外还是一致的。
年轻人被怀素的动作吓了一跳,强装镇定地说道:“我可不像某些人,前一刻还装模作样,下一刻就暴露本性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书院弟子洪涛流!”
说话的语气没有了方才的底气,倒是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去你的红桃六,老子还叫方片七呢。”怀素听了洪涛流的话,下一刻便忍不住了,拳头如暴雨般倾泄在洪涛流的身上。
“啊啊啊!”遭受殴打的洪涛流此刻哪里还有方才的威风,抱着脑袋不住地哭喊着。
众人都是读书人,读书人最讲究得就是一个“君子动口不动手”,哪里见过怀素这般不讲道理的粗人,一时也是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终于还是满头白发的男子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喊着:“还愣着干嘛,还不拉开!”
众人听了白发老头的话,这才赶忙上前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了开来。
说扭打似乎也不大合适,毕竟战局完全就是一边倒的样子。
好不容易将两人分了开来,洪涛流捂着脑袋不住地哀嚎着。反观怀素却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要不是拉住他的人多,他非得冲上去继续施暴。
怀素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却发现身旁的人均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细细回忆了一下方才众人拉架时候的状态,似乎还有几人趁乱往洪涛流身上踹了几脚。
看来这人在书院是不怎么受待见啊。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你们这样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白发老头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说道。
怀素揉了揉有些吃痛的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想到骨头还挺硬。”
再仔细一打量洪涛流,此刻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完全认不出方才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洪涛流好不容易从脑袋一片空白的状态中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便要站起身子冲上前来。
尴尬的一幕发生了,方才拉架的人此刻默契地松开了手,刚冲出半步的洪涛流察觉不到身上的拉扯,僵硬地回头,却发现这帮人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自己。
这一幕不禁让怀素想起了牵着遛狗绳的狗在遇到其他狗是叫得凶的不得了,当主人一松开手中的绳子,便哑火在了原地。
此情此景,如出一辙!
洪涛流见居然没人拉着自己,自觉丢了面子,恶狠狠地挥了挥衣袖,唾了口唾沫,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实在是有辱斯文!”
“哟,你还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怀素看着洪涛流这个神态,戏谑地说道。
“如果读书人都如你这般,那这江山社稷该如何治理!”洪涛流倒是将问题抬升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不是我说你,就你这副样子,文不成武不就,你说你有什么用?”怀素继续刺激着洪涛流。
读书人最敏感的就是别人质疑自己的学识,尤其是书院的学生自觉都比其他读书人高一等,更是受不了这种刺激。
“你可以说我武的不行,但是若是比文的,十个你都未必比得上我。”洪涛流不屑地说道。
“那比比?”怀素倒是丝毫不怯场,也正好趁机看看学院的学生究竟有什么本事。
洪涛流听了怀素的话语,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惊喜的表情。
此人自负是有自负的道理的,虽然说在书院内的人缘并不怎么好,但是学识方面确实是有其值得骄傲的地方。
“那也别说我欺负你,如今我们正在上的便是算学的课程,不如就来比比算学如何?”洪涛流狡黠一笑说道。
“真不要脸,还说不欺负人,明明就是拿自己最擅长的去和别人比试。”围观的人群中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洪涛流也是听到了这些话,但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自己下意识地便想着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却未曾想人群中的同窗居然毫不留情地揭露了自己。
“行啊,你说吧,怎么个比法。”怀素丝毫没有怯场,仿佛并没有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居然同意了洪涛流的提议。
洪涛流大喜过望,没想到这傻子居然真的敢和自己比算学,强按下激动的心情说道:“那这样,由教员出题,谁能又快又准地算出答案,便是由谁获胜。”
“那我赢了有什么好处?”怀素在心里立刻盘算了一下说道。
“若你赢了,我便跪下朝你磕头叫三声爷爷。同样的,若是你输了你也得这般做!”洪涛流自觉怀素不可能在算学上比得过自己,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行吧,那赶紧出题吧。”怀素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那名白发老头见是由自己出题,但是学院的氛围就是支持学生之间良性竞争,加上之前发生的一番打斗,老头还是乐于担任出题的重任的。
“咳咳,既然如此,那么便用读书人的方式解决问题吧,不过这位公子,学院是做学问的地方,可不是市井,在学院斗殴是要受到惩罚的,念在你是外人我便暂时不惩罚你,一切等你们双方比试完毕再论。”被称为教员的老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方才是我唐突了,影响了大家学习,我在这里向各位道歉。”怀素此刻也是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颇为不妥,大大方方地朝着众人道歉,当然并不包括洪涛流。
教员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那么就由我出题了。”
教员说罢,转身随意走到一张桌子上,拿起笔便在两张白纸上开始书写着什么。
不消一会儿,两张纸便被递到了怀素与洪涛流的面前。
怀素拿起纸张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
题目共有两道。
第一道题颇为简单,就是最传统的“鸡兔同笼”的问题,这种问题在怀素的前世简直就是送分题。
问:笼中共有鸡与兔,共有头八十八,共有腿二百四十四,鸡与兔分别有几数?
怀素都不用打草稿,在脑中模拟了一番,自信地写下,分别是兔三十四只,鸡五十四只。
做完第一道送分题的怀素抬眼望了望洪涛流,见他也是很快得算出了答案,便知这种题目对于双方而言都没有什么难度。
怀素便低头去看第二道题。
问:五人并排站成一行,如果乙必须站在甲的右边且甲乙不得相邻,那么有多少种不同的排法种数?
怀素看了看题目,略微在纸上打了下草稿,这题对于怀素而言也是没有任何的难度,也就是简单的高中排列组合方法。
计算一番后便在纸上写到:乙在甲的右边与乙在甲的左边排法数相同,所以题设的排法只是五个元素全排列数的一半,即1/2A55=60种。
怀素想了想,似乎这些人未必认得阿拉伯数字,便将60改成了六十。
抬头看了看发现洪涛流此刻居然在纸上奋笔疾书地计算着,生怕自己落后于怀素。
怀素淡然地将手中的笔放下,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好了。”
怀素回过头看着围观自己的众人,发现一个个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下意识心里咯噔一下,想着难道是做错题了,不应该啊!
白发教员听到怀素发出作答完毕的声音,赶忙走上前来拿起纸张细细打量,咽了口口水说道:“对了。”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第一题对于在座的众人并没有什么难度,难就难在第二题,再转过头去看洪涛流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地书写着各种各样的排列方式,看这阵势,想要完全算出还需要一些时间。
本身沉浸在解题中的洪涛流被这声惊呼惊醒,不相信地抢过怀素的纸张,再听见白发教员肯定的回答,顿时面如死灰。
怀素戏谑地说道:“你不是标榜自己是君子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之前你的说法还做不做数?”
旁人经怀素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方才两人已经立了彩头,顿时眼光都转移到了洪涛流的身上。
洪涛流此刻早已是面如死灰,他着实想不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算学居然就如此轻易地被别人击败。
洪涛流狠了狠心,双膝一屈便要跪倒在地。
突然一双手扶住了洪涛流的肩膀,洪涛流抬头一看意外地发现居然是怀素。
只见怀素面色凝重地看着洪涛流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下跪。”
一番操作,顿时把逼格拉满。
“好人都被你做了,你还要别人干什么?”一直冷眼旁观的朱洪正突然在怀素脑海里发出了声音。
怀素并不搭理朱洪正,继续说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为先,只有身正了才能够替天下社稷、替黎民百姓做更多的事。”
怀素的言语令洪涛流振聋发聩,仿佛黑暗中的一丝光亮,他平日里过于自负了,觉得身边的同窗都不如自己,到了今天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洪涛流毕恭毕敬地说道:“多谢公子一番教育,是我的本心出了问题。”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阿弥陀佛!”怀素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先生是信佛之人?”洪涛流疑惑地询问道。
怀素这才意识到自己嘴瓢了,赶忙解释道:“没有没有,一不小心说顺口了。”
白发教员和其余学生见两人竟在这般状况下和解,也是大为欣慰。
白发教员开口说道:“公子大才,我定会向院长举荐。”
“那可实在是太感谢了。”怀素料想不到白发教员居然愿意亲自举荐自己,顿时心情大悦。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杀驴般的叫声,怀素下意识地想起自己绑在树上的驴子,那可是婶婶找邻居借来的,拔腿便冲了出去。
一旁的众人也是听见了这声驴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纷纷跟着怀素冲出了屋子。
怀素一路撒丫子狂奔,心里默念着驴子可千万别出事。
待得跑到之前怀素绑驴的树边时,怀素顿时傻了眼。
只见自己的驴还是被牢牢地系在树上,却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体型明显比自己驴子还大的驴子,正将前腿搭在自己的驴子背上,做着一些不堪入目的事。
跟着跑来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傻了眼,有一人咽了口唾沫问道:“公子,这绑在树上的驴子是你的吗?”
“对啊,我骑着他过来求学的。”怀素如是回答道。
“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人用着一种奇怪的语气继续说道。
“你说。”怀素搞不清这人为什么如此奇怪的语气。
“敢问公子,你这只驴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公驴子啊,怎么了?”
“那就对了!”那人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难道那只骑在它身上的驴子是只母的?”怀素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是公的。”那人如实回答道。
“哦,也是公的啊。”怀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理解错了,失声喊到:“什么!也是公的!”
“对...”那人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今天谁也别拦着我,我非得把这只臭驴给宰了,公驴和公驴之间怎么能行如此苟且之事!”怀素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的驴子会发出那般惨叫,换成是人的话,估计得叫得更惨。
说完便要冲上去宰了那只骑在自己驴子上的驴。
众人赶紧将怀素抱住,这阵势比刚才拉架的阵势还要大,甚至有几人还是爬在地上牢牢地抱着怀素的腿,都顾不上任何读书人的形象了。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我今天非得宰了这只畜牲!”怀素见众人拦着自己,火气更是暴涨。
“公子,你今天就算宰了我们,也不能宰了那头驴啊!”拉着怀素的众人纷纷说道。
“为什么?难不成它还是国宝不成!”
“国宝谈不上,可是它可是院长的心头肉啊!”众人见拉不住怀素,都急得要哭出声来。
“怎么就是心头肉了!归根结底不还是个畜牲!”怀素气不打一出来。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有话快说。”
“可是他是我们的大师兄啊!”说话之人在说完这话之后羞愧地埋下了脑袋。
其余众人听到这人道出了事情,也是纷纷低下头,一副丢脸丢到姥姥家的表情。
最怕空气突然地安静,此刻整个山顶,只能听见怀素婶婶借来的驴子发出地不住的惨叫声,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本来也是在一旁看戏的朱洪正,忍不住在怀素脑海中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笑声让怀素异常愤怒,破口大骂道:“你笑个屁笑!”
一旁的人听了怀素的话,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怀素在骂谁,想着自己等人也没人笑啊。
朱洪正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解释道:“我还没继位的时候就听人说过,杨修这人性格乖戾,会做许多旁人不敢想象的事情。之前就听人说他的大弟子是一头驴,本来以为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今日倒是真的开了眼界。”说完又是继续笑了起来。
怀素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这算什么事,一届学问大家的大弟子居然是一头驴?这说出去谁会相信。
众人见怀素骂完以后便愣在了原地,继续开口解释道:“院长之前从朝堂中辞官归乡,路过一片滩涂地,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大师兄出现救了院长,便不会有现在的书院。院长感恩大师兄的救命之恩,再加上院长觉得大师兄极通人性,便将大师兄收留了下来直到现在。”
怀素听了这解释心想,这解释还能再离谱一些吗!
“大师兄平日里都是极其乖巧懂事的,从来不会打扰学院学生,除非...除非像今日这般,出现一头公驴子。”
“整了半天,还特么的是个作风有问题的驴!”怀素听了这离谱的解释相信了大半,有气无力地说道。
“对对对,大师兄平日里都是极好的,就是作风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