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深吸一口气,感觉空气无比的清新,伸出手去,将雪花一片片的接住,这银白的世界让她想起了在钰珑雪山霜凌谷的日子,也不知道云影师父和流霜师父怎么样了,她在的时候没少制造机会撮合他俩,也不知道云影师父有没有勇往直前不负重望。
还有星言师父,自己临行前偷了他的药谱和许多瓶瓶罐罐的药丸,不知道他是不是恨得牙痒,日日喝酒骂着自己。
当然羽落最想的是那条追着她跑了三年的白狼——小白,若没有它的陪伴,在那人情冷暖比雪山还冰封的门派里,当真让人无聊得想自杀。
眼前的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雪花缤纷落下,四周像腾起了白雾似的,飞雪如花,在半空中舞动着各异姿态,或被风吹得滑翔,或轻轻盘旋。又如同调皮的蝴蝶一般,片片落在树枝上、屋顶瓦片上,那轻盈翩飞的姿态看得羽落如痴如醉。
突然就想起了客栈后窗的那颗白玉兰,回身进屋找了把油伞撑起,脚步急促的朝将军府大门走去。
暗夜竟是一宿无梦,终于睡了个好觉,没人知道,从小到大他一直被恶梦缠身,他也从来未曾跟任何人提起过,他的身份不允许他懦弱,更不允许他有任何的牵绊。
只是有些事情当真不能按照计划前行,他以为他能够铁石心肠,其实心意早就不受控制,看来他不适合当一名刺客。
暗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两股间,觉得墨魂给自己的药简直就是灵丹妙药,一宿竟然就能痊愈。
心情爽朗的伸了伸胳膊,信步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眼前那颗白玉兰树被厚厚的雪包裹,骤雪初霁,阳光得以洒落,竟是格外的刺眼,放眼望去粉妆玉砌的世界里,泛着晶莹的光芒。
只见树下静立一个身影,撑着把油伞,正仰着头看着自己,见自己终于将目光移向了她便兴奋的挥手。
暗夜透过她那厚重的刘海看见一双如星的眼眸,眼中盛满笑意,将这冬日的严寒吹走了一般,暗夜闻着淡淡花香,竟觉得眼前的景色都被她的笑容披上了七彩的霞光。
见暗夜没有举措,羽落又挥了挥手,“真是懒蛋,还不快穿衣服。”说着摸摸肚子,“我饿了,陪我一起用早餐可好?”
暗夜回神连忙点头,却连回神穿衣服都不舍得,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半刻。
羽落看着傻站着的他,再度催促道,“快去穿衣服啊!”
暗夜将半个身体都探出窗口,俯下身说,“竟看不够你!”
羽落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忽的一下腾起,又迅速的砸回心房,也不知脸上的绯红是因这冬日严寒而冻得,还是因为暗夜那暧昧的话语。只得低头掩饰,一只脚不停的在雪地上画着圈圈。
暗夜朗声笑起来,伸了个懒腰,今日的心情格外爽朗,若是每一天都能这般一睁开眼睛一推开窗子,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她该有多好。
暗夜蹬蹬蹬跑下楼去,看着站在门口的羽落,此刻她已经将油伞收了起来,两只手背后,那脸上的笑容,那笑容看着有点,有点不怀好意!
只见两个拳头大的雪球飞了过来,极为精准的砸在他的双肩,黑色衣装上马上沾染白白的雪花。
只听铜铃一般的笑声荡漾,“暗夜,接招!”
还没等他将衣衫上的雪拍掉,一抬头一个雪球便直击他的额头,瞬间将他变成了一个大花脸。
暗夜瞪着眼睛一动不动,一脸的严肃,那冰冷的面孔仿佛要杀人一般,羽落住了手,愣在原地,心里骂着自己,过了年自己就十八岁了,在现代也许还是个无忧无虑拿着父母钱财在学校悠闲混日子的孩子,但是在这里是已经可以许人、结婚、生子的年龄了,况且自己是一个杀手组织培养出来的杀手,这种天真的行径她不配拥有。
羽落转身,心中有些落寞,扭头看向转角处的长街之上,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吵着管娘亲要着糖葫芦,爹爹弯腰将孩子驮在脖颈,那孩子脸上洋溢的笑容,还有手中那串鲜红的冰糖葫芦……这一切看在羽落眼中都是奢求,上一世她的父母一生下她就弃之不顾了,这一世她的父亲大人连她的存在都不知便死于战场,还有那尚未蒙面的母亲,她不知道她还健在否……
羽落叹了口气,前世今生这便是她的命,永远没有童年,永远不配拥有天真无邪……她要为了生存而奔波。
突然背上受重,啪的一声,羽落再回身,只见暗夜手里握着一个雪球已经跑了过来,一扬手便又打在她的背上了,瞬间便超越了她,丢下一句,“有能耐抓到我啊,谁输了谁付饭钱!”
长街之上,叫卖声不断,雪后阳光明媚,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洗礼了一般,孩童们纷纷走出家门来玩耍,暗夜跑在前面,不时的回头来气羽落,“真怀疑你是怎么跑过那匹白狼的,你明明连我都追不上!”
羽落一边跑一边俯身捡起地上的雪向他打去,“谁说我抓不住你,你等着!”说罢提了速度。
四周的路人纷纷避让,给他们闪出一条畅通的路来,羽落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凌乱,一回头,只见后面跟风的跑着大大小小七八个孩子,跟着羽落一起朝暗夜喊着,“站住!”
羽落笑了起来,“他们难不成把你当小偷了?”
突听一侧小巷传来马蹄声来,骑马之人想必也是看到了他们这群正在奔跑的人,赶紧勒紧缰绳,却由于雪地太滑,奔跑太快,那巨大的惯性让马停不住脚步来。眼看着朝羽落和身后跟着玩耍的那一群孩子踏去。
若说躲过,对羽落而言简直易如反掌,但是身后那几个孩子势必会被踏伤,羽落回身犹如母鸡一般的展开双臂护在几个孩子面前,光天化日之下又不能用武功,只得是一闭眼睛赌运气了。
骏马嘶吼一声,前蹄扬起一丈高,已经悬于羽落的头顶,千钧一发之际,暗夜旋身冲了过去。
时间仿佛被定格,马蹄没有砸向自己,羽落深出一口气,“暗夜我就知道你会保护我!”说着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那个背影,眉头便蹙在了一起,只见那宽大的黑色披风在微微的风中舞动,托着骏马前蹄的两只手青筋暴起,已经微微颤抖。
羽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是直直的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身后那群没有危机意识的孩子们,见有个英雄人物竟然能将那么大一匹马跃起的前蹄托住,纷纷觉得神奇,竟围着那男子拍起手来,不住嘴的喊着,“英雄,英雄,英雄!”
白宇烈将马蹄放下,两只胳膊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一般,神经性的颤抖着,一张脸也由于用力过猛而变成了关公。
羽落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一早便想着去见他,可有向我请示?于羽落,你……”说着一把钳住羽落的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声音柔了下来说道,“跟我回去!”
羽落回过头看着暗夜,底气不足的说道,“我答应和暗夜一起用早餐的!”
白宇烈气结,“想吃什么,说,难道我会请不起?”
羽落看着他捏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还在微微的颤抖,便不忍心再固执下去,朝暗夜挥了挥手便跟着白宇烈回将军府了。
金蕊快帮我打盆冷水来,要井里现打上来的,再准备两块大的面巾过来。
金蕊看着一前一后进了院子的两个人,小王爷脸上阴云密布,显然是生气的状态,后面跟着的羽落一脸谨慎,不言而喻的犯错状态。她真是佩服这个羽落,跟了主子这么久从不知道主子是个这么爱生气的人,自从于羽落进了这王爷府,小王爷的性情就变得暴躁起来了。
“要冷水干什么?”金蕊一脸的不解,这大冷天的难道还要主子用冷水洗脸不成?
“待会给你解释,快点啊!”
说罢便跟着白宇烈进了屋,“多谢小王爷救命之恩!”
“你是傻子不成,怎么不躲?”
“主子是让我弃那些小孩不顾?他们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若是受伤,怕是连医治的钱都没有,无奈之下便会被扔到荒山等着自生自灭。”
“真能说笑,怎会有这样的父母?”白宇烈坐在软榻上,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反驳着她的话。
羽落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拍开白宇烈胡乱揉搓的手,两只手轻轻的捏在他的胳膊上,“肌肉拉伤不宜用力,要轻轻的揉才好,待会金蕊打来冷水,敷一敷,明日便好!主子竟冒险挡下那马,羽落心中感动,我们之间也算是扯平了!”
白宇烈抬眼看去,“扯平了,难道我欠过你的?”
羽落赶紧摇头,打岔的说道,“穷人家养孩子就是那样,得了病症无钱治愈便都会扔到后山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