玺元五十年,豫章坞一位布衣少年正值舞象之年,十七岁的他终于觉醒了属于自己的真灵。
这是第一道属于华夏古代英灵的真灵,而不是当时盛行于世的凶兽,瑞兽,洪荒生物真灵,更不是烂大街的灾祸,祈雨,瑞雪等等不值钱的真灵。
他的真灵叫“白袍”。
纵观大夏五千年历史,有银枪有白马,还有白衣。白袍只有一人,这位少年从此改名陈白袍,地位也一飞冲天。
玺元五十二年,陈白袍受姑苏坞主册封白袍伯,地位与豫章坞主平起平坐。
玺元五十三年,陈白袍组建白袍军,麾下三千白袍轻骑全部由玺士组建。
玺元五十五年六月,陈白袍趁着无人区魔鬼风五十年来最衰弱的时期誓师北伐,一月内连拔五十二坞,势如破竹。
玺元五十五年七月初五,白袍军兵临一等大坞——颍川坞。围攻十日不下,陈白袍麾下十二元从亲自下场,斩将夺旗,先登破城。
颍川坞破,十二元从折损三人,剩下九人人人浴血,陈白袍亲自冲入坞内斩杀颍川侯,断洛侯一臂。
失去最强力盟友的洛侯惶恐不安,召集天下玺士勤王,并承诺有救援之功的玺士按照功劳实力册封伯爵男爵不等。
那些散落在各地的实力男爵纷纷动心,有的甚至带出了坞堡内的主力援救洛侯,夏玄虽然没有带出主力,但也携夫人一起北上求册封。
玺元五十五年七月十九,休整完毕的白袍军继续北上,虚晃一枪,布下疑兵,虚指守备空虚的大谷关,直抵雒阳第一雄关轘辕关。
只半日,轘辕关守将力战而亡,雒阳东南大门洞开,一路上小坞堡望风而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就在白袍军陈兵洛阳南郊之时,沉寂了两个月的魔鬼风卷土重来,比平时更加猛烈,遮天蔽日。这对于千里奔袭,抛下辎重和行军营帐的白袍军如同末日。
郊外的白袍军,勤王部队,迎王师的墙头草,以及所有在坞堡外活动的人类几乎全部死于魔鬼风。这一场魔鬼风天下震怖,再也没人敢上千里远征,或者说再也不敢奔袭千里了。
声势浩大的北伐落下帷幕,砸锅卖铁凑齐三千白袍的姑苏侯血本无归,再也无力发动大规模战争,就连背叛他的小小静海坞都存在了五年还没覆灭。
洛侯虽然胜了,但最强大的盟友颍川侯的死亡让他也元气大伤,天下第一诸侯逐渐名不副实,隐隐有后来者要居于其上。
陈白袍活了下来,超绝的实力让他凄惨的回到了豫章,豫章人以此为耻,三千豫章子弟全军覆没,只有这个罪魁祸首活着回来。
浑浑噩噩的陈白袍无颜再面见姑苏侯,自此隐姓埋名,杳无音信。
陈白袍的沉寂并不代表着唯一的英灵系真灵的没落,玺元五十一年开始各地都陆陆续续冒出来各种不一样的英灵系真灵,如同雨后春笋。
但陈白袍的真灵确是迄今为止最强大的,加之魔鬼风的喜怒无常,这些英灵系玺士没有一个可以或者敢于向前辈学习的。
静海坞如今就有一位英灵系元从,也是还没离开静海的四元从之一。
刘道坚每天都要问一遍夏景这位少主,静海坞今天还开张吗?
夏景每一次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一句话。
开的,今天还开的。
对于自己在静海坞的工岗位刘道坚更多的是把它作为一份工作,哪天公司不开张了,他也就下岗了。
“我觉得这个工作很有意义”,刘道坚说。
他是一个真正的打工人,工资对得起自己的劳动,老板也看着还算顺眼,工位也日久生情了。他是不愿意下岗的,更何况这份工作也很适合他--静海保安队长。
“我是静海保安,保卫一方平安。爱吃夹心饼干,暗恋保姆小丹。”
“嗨,保姆小丹,啊不,小裴,今天业主小裴尿床没?”
今天上班路上第一眼就看到夏景的保姆裴玺烟从自己面前走过,这是刘队长最开心的时候。
可惜保姆却看不上这个土里土气的保安队长,捧着大饭碗径直走向静海学院的食堂。
静海学院就开在政务厅对门,吃不惯政务厅食堂清淡无比口味的饭菜,裴玺烟只能每天都去学院食堂的川湘风味窗口打饭。
刘道坚吃过早饭了,但他还是决定冒着上班迟到的风险死皮赖脸贴上去跟女神说两句话。
“小裴啊,我说你打饭能不能换个小点的碗,哪怕不够吃再打两次也好啊。多不淑女呀,配不上你这如花额……那个”
从小没有好好在学院上课的刘道坚卡壳了,他很想说出来这个成语,但脑浆都掏烂了也想不出来。
憋红了脸支支吾吾越来越尴尬,就这一会功夫裴玺烟已经去打第二碗饭了。
夏景很羡慕她的食量,因为夏景在学院上学的时候总是有选择困难症,每天都会纠结吃水煮肉片好还是肥肠煲豆腐或者金汤肥牛等等。
裴玺烟却可以一顿饭把这些菜都吃一遍。
裴玺烟这一碗是黄焖排骨,两块方方的食堂经典饭团扣在排骨上面。
她握住筷子搅和了一会,黄焖排骨变成了排骨焖饭。
“好香。”裴玺烟在深深地闻了闻饭碗里的排骨焖饭,说出了今天早上的第二句话。
第一句话则是雷打不动的景宝宝早啊。
刘道坚灰溜溜地上班去了,他是一位无产者,最痛恨的就是夏景这样的资本家。坐在家里不用上班就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裴玺烟这样的大美女当保姆。
刘道坚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则他今天的班上的会很痛苦。
他在城防军上班,静海人都喜欢叫他们城管,虽然刘道坚一直认为自己是保安。城防军编制是五千人,随着三十万静海人陆陆续续离开,城防军也有三分之二的城管跟着这些离开的家属一起走了。
每天上班他的桌面上都堆着一桌辞职报告,这让兢兢业业的打工人刘道坚头疼不已。静海虽然是小坞,但是经过前些年的发展,扩建了好几次,地方并不小。
如今只剩下不到两千的城防军却要守着东西十公里,南北八公里的静海坞属实是难为人了。
“希望今天的辞职报告不要太多吧,不然我也想辞职了。”
刘道坚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桌上依旧有辞职报告,但是只有十几份,比往常少了很多。
“咦?”他很疑惑这些贪生怕死的小崽子们怎么转了性子了。自从去年年底夏浦坞的第三次讨伐彻底打散了静海元从,城防军也开始了辞职风潮。
当初三次静海守卫战顶在前面的都是那些实力卓绝的元从和实力强劲的静海卫,城防军其实没出多大力,搬搬物资,修修城墙,搬运伤员这样子。也不能怪他们划水,毕竟城防军大多是普通人和低级异能者组成的,加在一起都不够裴玺烟一个人打的。
三百静海卫至今除了战死的残废的还没有一个人自己提出退出,他们是三代静海坞主的心血,全员由中高级异能者和玺士组建而成。
如今的静海卫首领是第二元从雷次宗,也是实力排行第二的元从,仅次于第十八元从裴玺烟。雷次宗是一个猛将,三次守卫战中杀敌最多,每战都冲锋在前,所当无不披靡。
刘道坚这个老大很羡慕比自己年轻几个月的老二,可以执掌静海卫,而不是自己的城管所。如果他是静海卫首领,他也可以做个猛将吧。
城管所繁杂的工作渐渐消磨了刘道坚的雄心壮志,占道经营他得管,交通事故也得管,打架斗殴更不用说,甚至商业纠纷都得他来裁决。
旧有的制度崩坏,小小的坞堡无法容纳那么多机构,更没有足够的人口来组建。城防军就成了警察兼城管兼法官兼各种各样的行政机构,还好学校不归他管,那是坞主亲自管理的。
城防军辞职报告变少了,可民众的离开却依旧没有停止,今天又有数百人围在坞门口等着他开门。现在还没到时间,刘道坚支着下巴看着外面闹哄哄的人群,“如果没有父亲收留他们,他们早就死在无人区了吧。”
夏玄是一位仁慈的坞主,在他的励精图治之下,三流坞堡静海坞欣欣向荣,接纳其他坞堡不敢接纳的海外难民,其他坞堡赶出来的抗税民众。
他还组织救援队去救援无人区迷失的商队和民众,但凡接受他十抽一税的民众他都接纳了。比起夏浦坞的十抽五,姑苏的十抽三,静海坞是个奇葩,夏玄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税收不够发展静海,他和妻子就亲自带队去无人区猎杀危险的变异兽,换取资源。比起躺在坞堡内直接收税享受的其他坞主,夏玄夫妇的行为让邻居们嘲笑不已,生与死的磨砺却也让夏玄夫妇的实力日渐强大。
可惜时间终究证明了他的愚蠢,裴玺烟还在静海,静海还有一战之力,夏玄热爱的民众却大多离开了。随着税收来源的离开,静海坞的财政收入岌岌可危,这也是元从们离开的一个重要原因。元从们都是人中之龙,实力的增长需要资源,否则他们的天赋就白白浪费了,只能看着其他天赋不如他们的弱者后来居上。
背叛就是背叛,如何粉饰都掩盖不了背叛的本质。
剩下的民众有五成是静海老居民,三成是海外难民,只有两成是这些年来投奔静海的民众。海外难民几乎没有多少离开,因为其他坞堡也不太愿意接受这些不同民族甚至种族的人。他们中的代表是最第二十四元从荻丝梦娜,静海的战略武器。
荻丝梦娜是最后一位元从,年纪仅仅比夏景大一岁。荻丝梦娜的父母漂洋过海把刚过一周岁的荻丝梦娜交给夏玄夫妇就伤重而死了,荻丝梦娜的乳母也是夏夫人。
这个金发女孩的真灵是第四序列谛听,从战略的角度讲,她的存在是其他二十三元从都比不上的。谛听第一能力就是预测魔鬼风,没有这个女孩夏玄夫妇早就葬身无人区了。
拥有谛听真灵,就是拥有了一个雷达,这在科技树被拦腰砍断的玺元年间是很珍贵的能力。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雷达,但还是有天气预报的,预报的就是魔鬼风,只是这些大坞堡公布的天气预报并不算准确,否则陈白袍就不会全军覆没了。
这些天气预报的坞堡都拥有类似的玺士,可以展开灵能网络,接驳天地。谛听在其他方面也许不如这些强大的灵网玺士,但预测魔鬼风方面她是遥遥领先的。
可惜她的真灵解锁度还太低,能力只能覆盖纵百里横百里,再远就什么都感触不到了。若不是早就有行军帐这种神器可以抵挡魔鬼风,她早就被姑苏侯亲自上门抢走了。
四位元从除了刘道坚这个纯正的打工人,个个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这也让第一元从很没有存在感。他有时会想老天真该给他一个叫路人甲的英灵,而不是什么劳什子刘道坚。
他根本不知道刘道坚是谁,最博学的父亲夏玄也不知道,这该死的玺元战争,打得文化科技都断了层,连电脑这种玺元前不值钱的玩意都成了刘道坚做梦都想象不出形状的东西。
路人甲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叹了口气还是让手下打开了坞门。
“大哥,如果我们打赢了第四次守卫战,他们还会回来吗?”软糯的声音传入刘道坚的耳中,刘道坚勉强支起了笑脸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半的荻丝梦娜,用一种肉麻到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安慰自己最小的妹妹。
“小妹,会的。据说这一次夏浦伯亲自带队,如果打败了夏浦伯,夏浦坞就再也奈何不了我们了。到时候这些人就会回来了。”
会吗?会个屁。
赢了那些离开的弟弟妹妹们都不会回来,何况这些愚民。他们都是叛徒,叛徒是不会回来的,直到撞得头破血流,因为这两个字是洗不掉的。
夏浦坞赢了,他们会拍手称好,笑话静海坞的螳臂当车,萤烛之光还敢与皓月争辉。静海坞赢了,他们只会咬牙切齿,诅咒静海坞被更强大的势力摧毁。静海坞存在一天,他们的叛徒二字就刻在他们身上如芒在背。
夏浦坞其实并不会在战后屠杀这些还没有离开的民众,更不会屠杀实力强大的异能者和玺士,在玺元年间壮大实力才是第一位。
战后真正会死的只是静海坞这份基业和坞主夏景。
这样才是夏景恐惧的源泉,睡前必须要看到裴玺烟才放心入睡,醒来也要看到裴玺烟才有安全感。这些天夏景去学院上课,在政务厅办公,在学院食堂吃饭,这些场合他都强撑着虚假的坚强,支起一层平静的人皮。
刘道坚所以才会问裴玺烟这小子尿床没,换成他刘道坚早就跑路了,硬要撑着不走他估计多半要受不了。夏景马上要十五岁了,也快要毕业了。
比起二十岁毕业的静海学生,他的教育被压缩了一倍,为了早日毕业安心执政,教授们把知识硬塞进夏景的小脑袋。
长安之乱后唯一一个普通人坞主,这件事新鲜的不能在新鲜了。这座城还有居然还有数万民众相信他,四位元从,几十位玺士,数百异能者相信他。
如果背叛狂风吹过扬起的沙尘,数万人的信任就是静海的基石。
夏玄夫妇不是傻子,至少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他的傻儿子而冒死,为一个普通人坞主而冒死,为夏景的坚守而冒死。
玺元六十年三月初五,已无一人要求离开,坞门不再每天打开,直到击退强敌。守城者坞主夏玄,元从刘道坚,元从雷次宗,元从裴玺烟,元从荻丝梦娜,三百零五静海卫,一千五百三十一城防军,八万三千二十九静海民众。
玺元六十年三月初九,远在夏浦坞的讨伐军集结完毕,行军帐等物资已由民夫运往战场。夏浦伯宰三牲五畜以祭上苍,一千异能者、玺士身着深红色铠甲,腰挎各式刀剑武器,背着弓弩等轻型远程武器。俨然古代军队的模样,远远看去行军的夏浦军如同一条深色的巨龙。
夏浦伯没有携带灵网玺士同行,因为他自己就是夏浦最强大的灵网玺士,因为他的真灵叫——烈空。第六序列,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