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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自生晶体

“它是阿尔法,也是欧米伽;它是最初的,也是最后的;它是开始,也是终结……它是一切,它具有无限可能。”

——伊格内兹·莫比乌斯,1995,瑞士日内瓦。

1995年,一颗携带着外星矿石,或者说外星植物的陨石,降落在意大利台伯河谷。

没人说得清那到底是什么,总之它的外观是一种半透明绿色晶体,像自然生长的水晶或方解石,却又具有吸取土壤中各种矿物质和有机物,并生长出新晶簇的类植物特征。

这种外星自生晶体的增殖,似乎符合一定的指数级规律。在初期的十天里,它都只是缓慢地复制自身,仅仅占据了约几平方米的河道。

可是在最后的几天里,绿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散。

短短半个月,这种外星结晶植物或者自生晶体,就铺满了城区内台伯河段的每一个角落,透过河水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刚开始,大家以为是有黑心商人向台伯河内倾倒工业或医疗废水,甚至一度引起公众恐慌,谣传这是某种恐怖组织排放的生化液体,喝了的话会变成疯狂攻击其他生物的丧尸。

当然,这些只是纯粹的谣言。

事实上,一些人不慎饮用了台伯河下游的河水后,并没有产生什么不适应症状。

恰恰相反,他们精力变得充沛许多,并自称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有劲了,连一起办事的时候都变得持久了。

于是,消息渐渐传开,试图尝试新鲜事物的好事者越来越多。大部分人表示并没有传说所称的那么神奇,但至少能证明这条泛着荧光的河流是安全的。

一些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妥,他们开始呼吁各界重视自生晶体扩散的问题,并停止这种具有重大隐患的盲目尝试。

其中一位名叫伊格内兹·莫比乌斯的化学医学双料博士(或者双料医生?),将一部分样本带到了美国进行分析,但此后数月都没有什么重大消息。

唯一乍看上去有些用处的,是来自罗马的一份官方分析报告:

“从分子角度来说,它是非碳基的。它的化学键第1、2、9环存在非对称正电子,因而它的结构存在无数种可能,并且理论上应该十分不稳定,然而这又与它的现实表现特征相悖——所以,我们仍不清楚它的实际作用。”

——“所以,我们仍不清楚它的实际作用。”

大众记住了这带有总结性质的最后一句话,也只记住了这一句。

大家普遍认定这是一句废话。

因此,无人再关心,河水与河底的晶体是否有毒有害。冒险家们变得比以前更多了。

那些警告和担忧,都成了大众的笑柄。甚至有人刻意将绿色晶体粘在自己的脸上,边爆着粗口边做出各种挑衅动作,并拍成照片刊登在互联网的新闻网页上。

绿色晶体所代表的形象,也从一种天外而来的不速之客,成为了炫丽夺目的太空精灵。

浪漫的意大利人认为它是上天的礼物。那条流经罗马城郊的发光河美得令人痴迷,不止催生了很多诗人画家的灵感,更带动了周边地区相关产业的发展。在一些民间环保机构采样并简单化验后,也宣称这种物质是几乎无害的。

不仅如此,由于它能够吸附土壤中的重金属,它的存在对于净化水质维持生态平衡有益无害。至于其自我增殖的特性,虽然不能像普通植物那样通过喷洒农药来实现灭杀,但是用金属混凝土制品隔绝它与土壤的接触,就能显著影响它的生长。

“事实上,自生晶体就像是植物会吸收土壤中的氮、磷、钾那样,将四周环境中的贵金属与植物生长的必需微量元素富集在体内,并促进自身的增殖。”

而吸附了矿物质和重金属后的自生晶体,只需要进行一些精炼便能从中提取那些吸附物并用于工业生产中。

比起传统的矿山开采作业,在富矿甚至贫矿地区播撒下自生晶体碎片,利用其增殖吸附矿物质,再收割自生晶体精炼的模式大大降低了开采成本。

一时间,各大企业纷纷派出代表,涌向罗马市区旁边那个小村庄,并疯狂抢购当地的自生晶体,就好像它下一刻便会绝迹一般。

虽然他们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般疯狂。因为即使只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就可以获得新生长的矿晶,可他们依旧像着了魔一般趋之若鹜。

这样做或许有一定道理。

因为矿业公司们发现,新生的自生晶体由于纯度过高,导致硬度也极高,对普通挖掘机的刀头消耗很大,远远不如已经生长了一段时间的,“充满杂质”的“成熟”晶体那般容易切割粉碎——虽然后者也只是相对不那么容易磨损刀头罢了。

可是成熟的晶体就那么多。继续重金采购存量不多的成熟晶体,其成本已经不亚于加工新生晶体所产生的损耗了。

于是,如何更高效而低廉的开采自生晶体,也成为了一些公司技术攻关的重点。

“这种东西会缓慢地在钢铁制品中增殖:钢中不仅含有碳元素,也含有微量的其他金属离子……”

“因此,普通的刀头不仅面临磨损的问题,即便是不进行任何的开采作业,长期与晶簇接触后,也会因为内部被晶簇‘寄生’,而导致强度大大下降。”

“就好像生锈一样。”

不必要的担忧,再一次在不明真相的公众之间产生与蔓延。

有说法称,自生晶体这种劣化钢铁强度的特性,会导致他们的汽车与家电遭到破坏,并要求那些播撒自生晶体粉末的矿业公司对其财产损失进行赔偿。甚至有人将数家跨国矿业巨头联合告上法庭,声称他们使用的自生晶体导致了自己的心脏起搏器失灵。

这场旷日持久的官司从1995年底一直打到了1998年,直到后世所称的“人类灭绝的前奏”——那场席卷整个世界的大战打响;虽然由于宣传需要,最终原告胜诉,但是已经没人有能力去执行法官的决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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